沈月也曾在古籍中见过巫族的记载,
传说中巫人通晓天地,祝由之术与巫蛊之术神乎其神,后因能力太过逆天被炎帝所忌惮,遂下令屠杀巫人,
一时间,无论身居高位的官员还是隐于市井的平民,只要是巫族之人皆被屠戮,原本繁荣兴盛的巫族,只剩下些许血脉逃进深山之中与世隔绝,
自此之后,朝代更迭,不变的是对巫族的忌惮屠杀,巫族彻底销声匿迹。
原来此巫非彼邬,
这丫头还是太嫩了些,明知道有人对她不利还敢告诉尘月真名。
沈月朝朱谨望了一眼,见他颔首,方才对着巫婵允诺:“只要你不用巫蛊之术害人,我们便不会伤你,你不要害怕,”
“你救了小郡主,我们可庇佑你,但是你要将追杀你的人是谁告诉我们,我们才好防备。”
尘月虽然害怕巫婵手中的蛇,但怕巫婵倔强,将朱谨他们的耐心消耗殆尽,也跟着缓缓凑近劝道:“巫婵,这是大景的摄政王,他若是愿意保护你,你的安全再也不需要担心了!还有你丢失的族人,他们也能帮你找回来!”
“真的?”
巫婵精神紧绷到极致,浑身都在发颤,
她将手中的蛇举起来冲着尘月,强忍着惧色质问:“尘月,你是不是也在骗我!”
尘月苦笑:“巫婵,我女儿的命在你手中,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活。”
他是亲眼见过巫婵神乎其神的手段的,
女儿在怀中几乎断了气,他求过的大夫都告诉他药石无医,是巫婵出手,他和静安的女儿才能吊着一口气等到大景的救兵。
巫婵的命就是女儿的命!
他可以死,巫婵不能死!
“巫婵,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摄政王手握重权,有他的庇佑你的仇绝对能报!”
最在乎的点被尘月反复提及,巫婵表情有些动摇,想到惨死的族人,想到被抓走的亲人,巫婵下唇被咬出齿印,
血腥味充斥口腔,眼泪滑进口腔,苦涩的让人难以招架,
她缓缓将蛇收进袖中,眼帘低垂,泪珠大颗大颗砸落在地,
“半年前,阿爸在毒瘴林中救回一男子。”
巫婵一开口,沈月心中的不安达到顶峰,
从巫婵巫族的身份被揭露开始,她就隐隐有种直觉,巫婵会出现在这里与潘阳和潘家有关,
果真,巫婵提到了半年前,
算着日子,潘阳找到巫族也是在半年以前!
“那人说他兄长患了怪病,请巫族人搭救,阿爸初始是不同意的,可那人在寨中处处伏低做小,替我族人做些脏活累活,阿嫲阿爸心软,便同意由阿兄随那人回家替那人的兄长看病。”
说道痛苦之处,巫婵弯曲着身子,咬着拳头低声呜咽:“阿兄刚走,便有人穿过毒瘴闯进寨中,他们十分熟悉寨中情况,反抗的族人被杀,其余皆被抓走,阿嫲护着我好不容易逃出,路上却依旧被追上难逃厄运.......”
伏低做小,为的是观察寨中情况,
骗人出寨,为的是摸清进寨的路线,
如此缜密的手段,是潘家的风格。
潘家若寻巫族真的只是为了医治大公子,又为何非要杀人毁寨,将巫族人抓走?
交叠在小腹前的指尖收紧,沈月敛眉望着地毯上的纹路,眸光一寸寸冰寒,
若真是这般,她这一世做了潘家的帮凶.......
巫族提前遭难,与她透露的消息脱不了干系......
心像是被一只大手捏住,闷得喘不过气来,红唇血色霎时间褪去,沈月身形晃了晃险些跌坐在地,
“阿月?”
胳膊被有力的大掌拖住,沈月被朱谨揽着腰身护进怀中,
朱谨忧心地望着沈月难看至极的脸色,担忧道:“可是身体不舒服?我扶着你到旁边坐下,给高仲把把脉。”
“这.......”
被朱谨点名的高仲欲言又止,别说沈月失态,就连他方才也险些震倒在地。
潘家寻找巫族多年他是知道的,沈月感激潘阳帮助将巫族消息告知他也是知晓的,潘阳更是因为寻找巫族之恩想要求娶女公子,许诺女公子正妻之位,
如今巫族因为女公子提供的消息而蒙难,正所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心病还需心药治,女公子心中的坎只有她自己能过得去,
他这个做手下的只需要尊重女公子的选择便是,不论女公子会不会将实情捅出,他都会站在女公子身后,
说与不说,他尊重女公子的选择!
高仲瞥了眼弯腰低泣的巫婵,冲朱谨拱手:“殿下,女公子恐是近日舟车劳顿身体虚弱,乍一下见到小郡主情绪起伏过大,一时之间有些晕眩,稍作休息应当就能缓解。”
沈月听了高仲的维护,唇角扯了扯,
她的人,还真是护短啊!
呼出一口浊气,她掐着手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是非曲折不能单靠一面之词而定,现实也不是谁弱便是对的一方,究竟是忘恩负义还是别有隐情,查清楚便知真假!
下定决定,沈月眸光清冷:“还请殿下将今日之事封口,事情没查清楚之前决不能让巫婵姑娘的真实身份泄露出去。”
“依你,”
朱谨不放心地捏着沈月手腕探了探她的脉搏,确定如高仲所说是情绪起伏引起的晕眩,方才将目光落在巫婵身上,沉声吩咐:
“寒羽,寒鸣,即日起你二人贴身保护巫婵与尘月,不可让人伤其性命。今日之事务必缄口,若有半句泄露,本王定严惩不贷。”
方才将刀架在巫婵脖颈的暗卫单膝跪地领命,
尘月赶紧将沉浸在悲伤之中的巫婵扯着一同跪下:“摄政王殿下明察!”
安排好巫婵,沈月推了高仲一把,示意他赶紧去看小郡主情况,
“女公子放心,小郡主心脉被蛊虫护着,只要蛊虫不死她的命暂时就没问题,”
高仲皱眉,为难道:“如今保住性命不难,难的是小郡主的不足之症,蛊虫吊命只是一时之策,当不得办法。”
先天不足之症极难治愈,更何况小郡主年岁尚小,用药更为艰难,一时之间高仲也不免有些束手无策,
朱谨见状,索性让人在营帐周围腾出一个小帐篷将尘月二人与高仲一同挪了过去,
人一个个离去,营帐中只剩沈月与朱谨二人,
“朱谨,有些事,我想同你商议一下。”
沈月心事重重地坐在凳上,细长的柳眉紧蹙,脸色泛着不自然的白:“关于巫族,关于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