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众人期待已久的司家与相府的婚期终于到来。
一大清早,外面便热闹起来。
司家极为重视这门婚事,不管是下聘日,还是大婚,都办得非常隆重。
尤其今日的大婚,锣鼓喧天,十里红妆。
将排面做到了极致。
自从陈洛杳与司家定亲之后,陈幼薇便在府中一直发脾气。
常常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短短几个月下来,她被陈颂训斥的次数,比过去十多年加起来都要多。
她心里不服气,更是对陈洛杳怨恨至极,但无论她怎么折腾,这场婚事,她都阻止不了。
先不说司家重视,司夫人魏茵时不时的便借着探望未来儿媳妇的名义来府中小坐,
更别说陈颂还接连往陈洛杳的院中塞人,护她周全,她就找不到可以动手的机会。
今日外面吵闹得让人刺耳,陈幼薇拒绝出门,一个人关在房中,打翻了妆台上所有的珠钗,茶壶茶盏也碎了一地。
崔氏安排着外面的种种事情。
抽空往她房里来了一趟。
一开门,见这满地的狼藉,顿时沉了脸。
“幼薇!你胡闹也要分场合!”
“今日是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吗?无数的宾客都上门,你身为妹妹,姐姐出嫁非但不去相送,还在房里各种砸东西,传出去你让别人如何议论?”
陈幼薇恨得牙痒,怒道:“爱怎么议论就怎么议论!”
“我陈幼薇如何,关他们何事!”
“还有今日的大婚,那贱人抢了我的夫家,还想让我喜笑颜开去给她贺喜不成?!”
“幼薇!”
崔氏“砰”的一声关上门。
语气少有的愠怒。
“说话前过过脑子!不该说的话,少说!”
“今日这么多宾客都在,要是你这些大逆不道之言被人听去了,你以后还如何相看夫家?”
“还有,你这几个月胡闹得够多了,你父亲对你早已厌烦,这么多年的父女情,就因她陈洛杳许了夫家,就被你消耗干净,你还想彻底惹了你父亲恼怒不成?!”
陈幼薇气头越发重,“厌烦就厌烦,他现在除了能看到他那个即将嫁入司家的女儿,还能看到什么?”
“还有什么未来的夫家,我喜欢的人只有司长晔,我谁也不嫁!”
“陈幼薇!”崔氏彻底怒了。
脸上最后一分温情沉下去,冷冷看向这个越发胡闹的女儿。
“我告诉你,司家长子明确说了不娶平妻、不纳妾,你就更别想什么外室了,就算你想当外室,司家也不会要。”
“还有,为娘将话说在前头,这个世道,男人三妻四妾虽是常态,但我告诉你,你们两姐妹共侍一夫,是不可能的事,你想都不要想!”
“相府丢不起这个人,你娘我也丢不起这个人。”
“你老老实实给我断了念想,等过些时日,我就给你安排相看,早早嫁人成家。”
陈幼薇气得眼眶发红。
她正要说话,还没出声,就被崔氏打断。
“既然你不想出去,那就不要出去了。”
崔氏转身往门口走,“我会告诉宾客,你昨夜得了风寒,病得起不来,你自己好好在房里反思吧!”
说罢,门猛地被拉开。
随即,再次被人“啪”的一下关上。
门外隐约还能传来崔氏吩咐下人的声音:
“小姐身体不适,大喜之日不宜外出,看好她,别做出什么混账事。”
听着这话,陈幼薇气得猛地站起身。
将一旁桌沿最后一只琉璃盏“砰”的狠狠砸在了地上。
碎片迸溅的声音,哪怕外面锣鼓震响都压不住。
房外守着的婢女听着这声音,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崔氏冷着脸往外走。
在走出几步,周围渐渐有了宾客后,她强行挤出笑脸。
指挥着人将各种细节做好以不出纰漏。
放在以前,陈幼薇这般胡闹,她不会生这么大的气,也不会纵着女儿生气不管,但今天场合不同。
太多宾客上门,任何一点不好的言论传出去,后期都难以收场。
而且今天是陈洛杳的大婚,她这个后母,本就容易被人说不和嫡女一条心,今日若再传出点什么,她辛苦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名声,也会功亏一篑。
还有陈颂那边,这几个月陈颂对她处处不满,今天这种日子,更是绝不能再出差错。
她虽然不想让陈洛杳嫁进司家,也怨恨她抢了自己亲生女儿的姻缘,
但木已成舟,既然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能在现有的条件上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
崔氏一一陪着笑脸和进府的宾客打过招呼,随后往陈洛杳的院子里走。
相比陈幼薇的院子,陈洛杳这边侍奉的丫鬟仆人明显更多。
崔氏进来,随口打发了她们,让她们先下去。
待房中只剩换好嫁衣的陈洛杳,她才走过去,热络地拉着她的手坐在一旁说话。
开场前几句,她和其他那些送女儿出嫁的贵夫人一样,嘱咐她一些‘出嫁从夫’之类的场面话。
直到过了一会儿,话音一转,才漫不经心地随口说:
“虽然你和司家长子的这门婚事定得仓促,但到底成了亲。落水那日,司长公子许诺了不娶平妻、不纳妾,但若是日后,真有司长公子心仪的女子出现,你身为正妻,要多体谅。”
“更要主动为夫君分忧。”
“去了司家之后,常回家看看你父亲,两家离得不远,若是受了委屈,回来跟爹娘说,爹娘为你做主。”
陈洛杳轻垂着头,脸上维持着得体的温笑,一一听着。
这样的话,这几个月下来,崔氏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
就像她今日找她说的这么一大堆,看似一一都是在为她考虑,但其中重点,无非就是那句‘落水之日不得已仓促定了亲’。
崔氏时时暗中提醒她,这门亲事,是她瞎猫碰上死耗子捡来的。
本该不是她的,但却被她偶然得了。
她与司家定亲,崔氏明面上看着为她高兴,可心里,却不知道有多希望,出纰漏让这门婚事黄掉。
陈洛杳现在还记得,在刚下聘的那些时日,素来很少管她的事、也很少来她院中的主母崔氏,那几日天天喊着她说话。
比如司长晔并不是真的想娶她,只是他救了落水的她,又众目睽睽被那么多人看见,于情于理,身为世家嫡长子,他没办法推辞,只能牺牲婚姻作娶。
再比如,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婚姻,双方在婚前又没见过什么面,就算成了亲,婚后也未必如意。
还有什么女子不得夫君宠爱,终身孤苦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