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
大雪天。
夜幕降临,虞听晚裹着斗篷从外面进来。
踏进殿门,热意扑面而来,化去了满身的冰寒。
她解下斗篷,递给身旁的岁欢。
岁欢抖了抖斗篷上的落雪,眉眼带笑地对虞听晚说:
“公主与宋公子的婚事定下有半年了,今日陛下和娘娘也提了婚期之事。”
旁边的小侍女接过斗篷,岁欢跟着虞听晚往内殿走,语调轻快,接着道:
“皇室的大婚流程繁复,耗时要比一般的世族姻亲久得多,公主您又是皇室唯一的公主,这场大婚必然是空前盛大,依奴婢看,公主平时空闲了,可以适当着手准备大婚了。”
虞听晚面上却不见多少待嫁女子即将与驸马成婚的喜悦。
她神色很淡,边往里走,边揉凉透的指尖,“婚期还有很长时间,何必着急。”
岁欢收了话。
虞听晚来到内殿,坐在了平时看书的桌案前,随手翻开了一本书卷。
岁欢接过宫人呈上来的热茶,放轻动作递过去。
抬头时,仔细打量了番自家主子的神色,她犹豫刹那,轻声询问:
“公主,您从陛下与娘娘那里回来的路上,就有些不是很开心,是身体不适吗?”
岁欢不由纳闷,她们主子是陛下与娘娘唯一的孩子,是整个东陵皇室唯一的一位公主,平时陛下和娘娘恨不得将主子捧在手心里,
她们主子也很亲近陛下与娘娘。
平日里,每每去帝后那边,都很高兴。
今天怎的,有些例外。
岁欢开始细细回想今日的反常。
她们主子去帝后那边时,心情还是不错的。
中间帝后提及婚事,她们主子的心情也未受影响。
而回来时——
岁欢神色一凛。
灵光一现间抓住了什么。
主子似乎是在回来的途中,情绪慢慢有些不对的。
岁欢仔细分析着,最后得出结论,她们公主此刻情绪不好,应当不是婚事的原因。
这门婚事,帝后同意,整个朝堂同意,她们公主,也是同意的。
“没什么不适。”虞听晚的声音,将岁欢的思绪扯回。
她抬头看去,虞听晚放下了书卷。
只是那精致眉心间的折痕越发明显了几分。
“我也说不清是什么原因,但从方才开始,总觉得心里不安,就像……”
她皱眉,“就像要发生什么似的。”
虞听晚说不清这种莫名的不安源自何处。
但这种情绪,让她心绪越发不平。
岁欢同样蹙了蹙眉,但很快,她便轻声安慰:
“许是突然降温下雪的缘故,今日这场雪来得急促,雪花也大,今夜估计是停不了了。”
“不如奴婢给您备水,公主沐浴后早些歇下?好好睡一觉,明日雪停了大概就好了。”
虞听晚却摇头。
“先不必,待会儿再说吧。”
岁欢见她重新拿起了书卷,很有眼色地没再说话,将茶盏往前送了送,放在虞听晚触手就能拿到的地方后,便站起身安安静静地守在了一旁。
她自小便陪在虞听晚身边,自然清楚虞听晚的脾性。
她们公主每每心情不畅时,大多都是在桌案前看书,靠着这些书卷,将心底那股反常的情绪压下去。
将近过了大半个时辰,虞听晚才合上书卷。
她往窗外看了眼,外面安安静静的,除了满地厚雪映出的一片冷白,什么都没有。
虞听晚起身,往妆台走去。
“传人备水吧。”
岁欢立刻应声,“是,公主。”
片刻后,就在虞听晚对着铜镜摘白玉流苏耳铛时,外面突然传来混乱,伴随着宫侍大喊和刀剑厮杀的声音。
整个殿宇瞬间乱成一团。
虞听晚手腕一抖,仓促起身之下,打翻了妆台上的一个匣子。
珠玉饰物散落满地,她看都未看,便疾步往外走。
殿门口,一众宫婢皆是忐忑不安,面露惊惧。
“怎么回事?”虞听晚神色焦急。
其中一个从外面连滚带爬跑回来的小太监颤着声回禀:
“公主!公主……好像是敌军,好像是北境的敌军攻入皇城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面色刹那苍白。
远处的火光从宫门的位置,一路往皇宫深处袭来。
漆黑的天空,都仿佛被那无数的火光照亮。
虞听晚心口蓦地收紧。
下一瞬,她想到什么,快速迈出殿门,往帝后寝宫的方向跑去。
岁欢和其他的宫婢一惊,顾不上别的,立刻追上去。
整个皇宫,顷刻间狼烟遍布。
疯狂而残虐的敌军,就像饿狼闯入了狩猎的天堂,疯狂虐杀抢掠。
无数宫人四处逃窜,浓烈的血气弥漫整个天空,遍地浓稠鲜红的血液几乎染透地上厚厚的积雪。
虞听晚奔走在宫道上,数不清的宫人死的死、逃的逃,从未有过的混乱与杀戮,席卷宫内的每一个人。
远处厮杀声越演越烈,她没时间逗留,争分夺秒往侧前方跑去。
建成帝虚置后宫,又仅有虞听晚一个孩子,她住的宫殿,与帝后的寝宫挨得很近。
没多久,她就来到帝后寝宫,只是还未来得及进去,就见远处射来无数沾着火油的箭矢,直落殿中,转瞬间,铺天的火舌将殿宇吞噬。
虞听晚瞳孔骤缩,尚未来得及反应,一旁突然传来一声急促担忧的声音——
“晚晚!”
司沅从偏殿朝她跑来,来不及多说,抓住她手腕后,立刻带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敌军入宫,帝后寝宫是他们首要的目标,晚晚,你先去后山的密道躲着。”
虞听晚反握住司沅的手,嗓音发急,“母后,你跟我一起去,还有,父皇呢?”
火光照来,正好映出司沅眼底一闪而过的痛色。
她呼吸都在发颤,但在女儿面前,依旧死死稳住声线,想让女儿安心一些,“你父皇去承华殿了,晚晚,你先走。”
北境敌军此次来势汹汹,她的女儿若是落入那群人手里,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司沅连想都不敢想。
她一路带着虞听晚往后山的方向跑,半刻不敢停留。
只是北境攻城早有预谋,联合着朝中的叛臣,宫门全部大开,北境无数兵胄鱼贯而入,想平安逃去后山谈何容易。
走至半路,四面八方便围拢过来大量举着火把的敌军。
侧后面,骑着高头大马,率着士兵逼近的北境将军玩味地打量着他们即将到手的‘俘虏’,阴恻恻笑着:
“原来在这儿,丞相所言果然不虚。”
说着,他一抬手。
身后的人瞬间出动。
直接将虞听晚和司沅困住。
“东陵将亡,建成帝将死,东陵的皇后与公主怎能不亲眼看看国破时亢奋人心的场面。”
“带走!”
一声令下,司沅和虞听晚被强行带去了承华殿前。
北境三皇子高坐在雕龙椅上,浑身是血的建成帝被人压在浸透血水的长阶上奄奄一息。
东陵皇宫总共就这么几个主子,此刻全部被抓到了这里,整个皇宫也成了人间炼狱,三皇子盍邱以为已将东陵吞并、再无变数。
此刻放松了不少戒备。
开始慢慢享受‘战利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快感。
虞听晚和司沅被士兵抓着带上来。
盍邱手臂撑在把手上,慢条斯理地朝着她们看去。
很快,他目光定格在虞听晚身上,
如鹰隼冷血的眸子微眯,泄出眼底的几分兴味。
他握着手中沾满鲜血的长剑,饶有兴致地盯着虞听晚,视线从她身上寸寸扫过。
指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建成帝,对她说:
“听说东陵孝道至上,本皇子一直想见识一番,但没有机会。”
“今日难得天赐良机,不如来点有趣的,公主当众脱衣一件,本皇子就让你父皇多活一个时辰可好?”
听见这话,重伤的建成帝赤红着眼立刻阻止,“不行!晚晚,父皇死不足惜,北境心性歹毒,他们向来言而无信——”
不等他说完,盍邱一把将手中长剑狠狠刺入建成帝肩头,他下手的位置选的特殊,这些伤,虽不足以短时内致命,但能让建成帝一点一点被折磨致死。
“父皇!”虞听晚的声音颤得不成样子。
盍邱眼底杀意渐浓。
他随手指了指身旁早已投奔北境的丞相,“听说你一直想试试箭术,今日是个机会,就用东陵陛下的命试手吧。”
说话间,有人呈上来弓箭。
丞相接过,谄媚应声,对着建成帝便拉开了弓箭。
今夜所有进宫的大臣全被扣押在了承华殿前。
面对此情此景,有人怕死退缩,也有人拼死上前营救,但敌我悬殊太大,他们又大多是一些文官,最后也只是白白送死。
剩下的几位大臣,瑟缩在一旁,不敢再动弹。
就在丞相拉动弓箭射出去的前一刻,被虚虚拦在后面的宋顼撞开北境部下,冲上前为建成帝挡了一箭。
盍邱不悦地眯眼。
对于这个北境屡次策反却从未成功的宋太傅,盍邱看他早已不顺眼,一开始没想这么快杀他,是想留着宋家慢慢折磨,但现在他宋顼主动求死,他就助他一程。
盍邱抬手,正要让人杀了宋顼,骤然之间,外面响起了更剧的厮杀声。
这一变故,让所有人一惊。
盍邱猛地起身,咽下口中的话,转而让人即刻除掉建成帝与司沅。
就在奸相为讨好新主拿着手中弓箭动手之际,一支羽箭携着万钧之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空中击落了丞相射出的那支箭矢。
与此同时,被敌军围得固若金汤般的皇宫,生生被人从外面杀进来一条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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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哭]今天没写到男女主对手戏,明天继续!!
另外——
在正文的最前面,很多人都说,若是宫变时建成帝没有死,谢家没有登皇位,那女主就不会被男主强取豪夺,女主和男二在婚约存续的情况下,定能和和美美恩恩爱爱地过一生。
建成帝当时身亡,虞家江山易主,是女主孤立无援被男主强困在宫中强取豪夺的主要原因。
这篇平行世界则在这一角度切入,来弥补正文的遗憾。
另外,宝子们别着急,青梅竹马的番外肯定有,其他想看的番外也可以提,尽量在后文中将所有的遗憾都补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