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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一切准备完,按着时辰,虞听晚在司沅的陪同下,从芙蓉殿出来,坐上了殿外停着的御用车辇。

在珠帘落下的刹那,虞听晚往司沅和建成帝的方向看了眼。

随后车撵缓缓动起来,浩浩荡荡的宫人随着车撵往宫外走去。

司沅忍了良久的水雾瞬间凝聚,在泪水落下之前,她及时低头,用帕子擦去了眼角的水痕。

建成帝无声安慰她。

在车撵走了一段距离后,他长叹一声,对司沅说:“时辰差不多了,夫人,我们也该过去了。”

皇室大婚,前来祝贺的宾客数不胜数,所有朝中大臣、公侯世家全部到齐,大婚流程虽然繁复,但每一个细节,都早早准备妥当,所有流程,随着时间的流逝,一丝不乱地进行着。

谢府府邸和公主府离得不远。

那边的锣鼓喧天声在谢府能清晰听见。

沈知樾在一众下人的问安声中来到后院,还未走近,远远就见一身墨色锦服的谢临珩坐在亭台一侧的护栏前喝酒。

亭台附近的下人都被遣退了下去。

就连墨九墨十都不在。

沈知樾摇着折扇走过去,懒懒散散地靠在一旁。

这一次,他什么都没说。

也什么都没劝。

自顾自地在石桌上拿起一瓶酒,沉默地陪着谢临珩喝着。

置身在这种寂静的亭台中,衬得公主府中大婚的热闹喧嚣声更重。

谢临珩背靠着身后的圆柱,一只腿随意曲着,手肘散漫地搭在膝上,另一只手中拎着空了大半的白玉酒瓶。

他沉沉目视着前方,沈知樾看不见他眼底的神色。

也分辨不出他此刻在想什么。

只是无端从他身上觉出一种,前所未有的颓靡。

这种颓靡与消沉,比从前那两次更强得多。

沈知樾看得心里不是滋味。

他灌了一大口酒,辛辣的酒液划过喉咙。

学着谢临珩的姿势,靠在亭柱上,抬头看着公主府的方向。

“今日他们大婚,要去看看吗?”

谢临珩没说话。

但沈知樾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没再走,就这么在这里无声陪着谢临珩,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沈知樾望着慢慢黑暗的天色,心想:

度过今晚就好了。

只要熬过今天晚上,一切……就算结束了。

……

大婚礼毕,建成帝设宴,文武百官与无数世家贵胄同庆,宴席将近尾端时,宋今砚注意到叶丰在外来回徘徊,时不时焦急地往席间看。

他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下。

一刻钟后,宋今砚脱身来到外面拐角处,问叶丰,“怎么回事?”

叶丰见他出来,连忙上前,压低声音,慌乱道:

“公子,池姑娘来了皇城,她闹着要见您。”

宋今砚脸色瞬间阴寒,眼底厌恶快要凝为实质。

“不见!还有,即刻送她出皇城!”

叶丰左右环顾一圈,待发现周围没有旁人后,才接着再说:

“公子,池姑娘还说,若是您今晚不过去,她就派人告诉公主,说……说您在一个多月前,已……已和她有了首尾。”

宋今砚脸色更加难看。

浑身的气息阴沉得厉害。

叶丰不敢多言,惴惴不安地低头候着。

宋今砚牙都快咬碎,好一会儿,他阴鸷吐出一句:

“告诉她,我自会过去,但若是她对公主说了什么挑拨离间的话,别怪合作终止!”

叶丰连忙应声,迅速避开公主府中忙碌的宫人,往府外走去。

戌时一刻左右,建成帝与司沅回宫。

宋今砚恭恭敬敬地将帝后送至公主府外,临上马车前,建成帝停步看向身旁谦虚温雅的驸马,话是嘱咐的话,但气势不怒自威:

“今砚,朕的宁舒公主自小被娇惯长大,这么多年,从她牙牙学语到出嫁,朕从未让她受过一丁点的委屈。”

“她是东陵最尊贵的帝女,是朕的掌上明珠,今后你若是让她受了委屈,朕可不会轻饶你。”

宋今砚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因池若菱的事而莫名心慌。

建成帝话音刚落,他就躬身作揖,诚挚保证道:“请陛下放心,能娶到公主是臣毕生的幸运,今砚必对公主宠之爱之,不让公主受丁点委屈。”

建成帝往里看了眼灯火通明的公主府,回过头,转身带着司沅上了御辇。

宋今砚拱手行礼,“恭送陛下、娘娘。”

待御辇渐渐远去,宋今砚才慢慢直身。

望着渐行渐远隐没在黯淡夜色中的御撵,他眼睑慢慢垂下,面上的恭敬辗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因池若菱而起的阴沉。

将帝后送走之后,宋今砚很快回了宴席,陪着众宾客喝酒,待众人酒酣之际,他暗中吩咐人安排好了马车,借口离席,身影隐没在夜色中出了公主府。

谢临珩今日一整天几乎都没说话。

也不让人在身旁侍奉。

墨九墨十这两个心腹,在主子身边待的心惊胆颤,

傍晚左右,在沈知樾去了谢府后院之后,这两个‘无处可去’的心腹无聊地咬着根草、抱臂倚靠在谢府门前,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地远远看公主府那边的热闹。

谢家虽不是皇亲国戚,但如今的地位,也形似皇亲国戚。

皇室与宋家大婚,谢府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尤其朝堂中想拉拢巴结谢家的朝臣不知凡几,甚至有些大臣路过谢府前去公主府的大臣,特意在谢府门前停一停,和谢绥一道,去公主府观礼祝贺。

墨九和墨十这两个‘闲来无事’‘无处可去’的心腹,在门口待的着实无聊,扔掉嘴里咬着的草,慢吞吞地跟在谢绥后面去了公主府亲眼一睹此生仅有一次的帝女大婚场面。

建成帝为女儿办的宴席场面盛大,墨九墨十虽是属下,但他们跟着的主子身份地位高,所以在观完礼到宴席环节时,他们也蹭到了两个位置。

主子不在,他们宴席用了一半便有些待不下去,

正想起身准备回府,却就在这时,身为最高隐卫出身的他们本能地敏锐察觉到时不时出现在宴席外面、状似不经意却频频往里看的叶丰有些不对劲。

墨九与墨十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二人重新拿起刚放下的筷子,再次稳稳当当地坐在了席位上。

看似在认真品尝席间的膳食,实则注意力全在外面的叶丰身上。

终于,在宴席将近尾端时,宋今砚离席出去。

墨九墨十对视一眼,墨九坐在原地不动,陪着周围和他们攀谈自家主子的宾客说话。

而墨十则是借着席间有些闷吹风的由头,从容自若而正大光明地在宋今砚离开后跟着去了外面。

没多久,墨十重新回来。

在他回来后不久,宋今砚也从外面进来。

墨九朝他看过去一眼,墨十歉意地对着旁边几位宾客说:

“抱歉各位大人,我家大人有事让属下们去做,今日先行失陪。”

那几人拱了拱手,客气道别。

虽然墨九墨十是属下,但他们对墨九二人没有任何怠慢之色。

原因无他,只因谢临珩去的地方,这两位心腹基本都在。

都是人精,他们自然不会傻到去得罪谢临珩的心腹。

从宴席离开后,墨九与墨十并没有回去,而是悄悄找了个假山后面隐蔽的角落,暗中等待。

空无一人的假山深处,墨九用手肘倒了倒墨十的胳膊,以极低的声音问他:

“你确定你听仔细了?宋公子真说了什么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