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最后一句,虞听晚正要点头的动作一顿。
她下意识看向侧前方。
却见某个在她父皇面前装得素来恭敬谦虚的救命恩人已经很好说话的领旨谢恩。
“陛下放心,臣自当竭尽全力辅佐公主。”
虞听晚直想呵呵。
辅佐?
专挑深更半夜翻她窗、屡屡对她以下犯上,他来辅佐她?
只是不等她发表意见,她父皇便甚是欣慰地拍了拍谢临珩的肩膀。
随后对她嘱咐,“晚晚,你与临珩年龄相仿,沟通起来应该更为容易,若是再有什么不懂的,就随时来问父皇。”
说到这儿,建成帝又道:“朕提前让人准备好了凝坏殿,凝坏殿与御书房的距离不远,既便于父皇处理完政事前去看你们,又便于你们随时来御书房。”
虞听晚避开谢临珩的目光,张了张唇但最后答应了下来。
该交代的交代完,建成帝正想亲自带着他们去凝坏殿。
御书房外却传来宫人禀报大臣觐见的声音。
建成帝蹙了下眉。
虞听晚适时出声,“凝坏殿离御书房很近,父皇先忙,儿臣自己过去就好。”
建成帝点头,喊来了李安,让李安带他们去凝坏殿。
几位老臣行礼告退,就在虞听晚与谢临珩也要离开御书房时,建成帝又忽然想起什么。
他出声,喊住谢临珩。
说:“临珩,这段时日你无需处理其他政事,张大人他们指导史学国策时,你陪着晚晚一道听着,就当伴读了。”
建成帝这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怔了怔。
尤其正准备往外走的张大人几人。
若说原本圣意不明,让人无法揣摩,那现在——
圣意已经明晰到连猜都不用猜了。
凝坏殿中。
宫人将一摞摞的书卷搬进来。
张大人、李大人等几位大臣对虞听晚恭敬地行过礼后,坐在另外几张书案前,拿着书卷多对一指导。
他们不仅是朝中的元老,更是当年先帝亲自挑选出来辅佐当时还是太子时的建成帝的太傅。
如今建成帝又让他们来辅佐当朝嫡公主为君之策,虽然他们年龄大了,但他们人不傻,不用猜都揣摩得出来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几人强压下心底骇然,恭谨谦卑、井然有序地拿着书卷开始讲那些晦涩的国学史策。
凝坏殿外值守的宫人并不多,宽敞明静的大殿内除了张大人几人,并无旁的近侍。
昨晚谢临珩大半夜都敢在皇宫中公然翻她窗,虞听晚怕他在凝坏殿中做出什么以下犯上的放肆举动。
好在,他这会儿许是顾忌有其他大臣在,来了凝坏殿后,什么都没做,甚至在张大人几人讲解国策时,全程安安静静地待在一旁,给人一种存在感不高的错觉。
虞听晚指尖翻着书卷,余光无声往他那边瞥了眼。
原本端坐着看手中文书的人,似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她视线刚瞥过去,他就偏眸看了过来。
顷刻间,两人目光不偏不倚对上。
他黑眸深长,但漆沉的眼底隽着几分不明的笑意,视线如有温度般滚烫炽热,看人时,给人一种满心满眼注视的错觉。
更像极了他昨晚僭越放肆地挑开她里衣,揉着她紧绷的腰,故意用拇指指腹上的薄茧剐蹭她腰窝,压着声音让她软一些的时候。
虞听晚呼吸一滞。
下意识错开了视线。
谢临珩唇侧若有似无地勾起一点弧度。
漆黑幽邃的眸子缓缓从那边收回。
安安静静地落在面前的书卷上。
昨夜在芙蓉殿,偶然瞥见掉落的那本书卷上的内容时,他就猜出了建成帝这段时日一直晾着驸马之位,未重新择选驸马、也未提任何有关立储之言是何用意。
东陵虽无女帝的先例,但任何常规之外的例外,都是人去打破的。
谢临珩看得出建成帝希望帝女执政的打算,也看得出朝堂中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所有人都在观望揣测的形势。
想在短期内执政,想彻底掌控朝堂并让百官信服,并不是件易事。
谢临珩清楚里面的形势,所以他半刻都不打扰她,只安安静静在一旁陪着。
安静的殿宇中,一时间,只有书卷翻页声和几位老臣尽心尽力的指导声。
虞听晚也渐渐没再管旁边的谢临珩,心思都放在了面前的书卷上。
国策史学并不好学,真正接触下来,这些东西比看折子更晦涩费劲。
半个时辰后,虞听晚仔细听讲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几位太傅立刻停下讲解的进度,实时答疑解惑,如此这般,在接近午时时,张大人几人的声音才慢慢停来。
虞听晚长时间看书卷,看的脖子都发酸。
她手从翻了厚厚一沓的书卷上移开,绕过肩颈揉了揉酸胀的后颈。
谢临珩无声看过来。
目光落在她身上。
时辰不早,张莆抚着胡子看了眼外面的时辰。
合上书卷,起身对着虞听晚躬身行礼:
“已近午时,臣等便不打扰公主歇息了,老臣等人先行告退。”
虞听晚颔首,神色温和有礼,对着几位大臣道谢:“有劳几位大人。”
张莆几人俯身,“公主客气,此乃臣份内之事。”
张莆几人离开后,虞听晚笔直的腰身卸下几分力,半靠在书案上想放空脑子歇一歇。
后颈那处依旧酸胀,她正想再揉揉,并喊若锦进来上茶。
话音还未出口,旁边静静看着她的谢临珩突然走过来坐在她旁边,抬手轻捏着她后颈帮她按揉。
他掌心宽阔温热,力道也大小适中。
本该是最舒服的按揉,但当他手贴在她后颈上时,虞听晚的神经却蓦地绷紧。
她先是下意识地往凝坏殿门口的方向看了眼。
随后迅速坐直身体,手肘撑在书案边沿,挪着腰身体想避开他的动作。
目前凝坏殿外虽然没有人进来,但门口有两个微垂着头值守的宫人。
为了不引外面的人往殿中看,她将声音压得极低。
“谢临珩!”
她几乎咬牙切齿,看着紧挨着她坐着的人,反手就要拽下他手臂。
“青天白日,外面还有许多宫人在,你别胡来!”
他眉眼无辜,迎着她的目光坦荡荡的,嗓音慵懒含笑,反问她:
“不是公主脖子酸吗?臣不过是想尽尽为臣之道。”
“再者——”他眉骨半挑,同样将声音压低,但语调却仿佛会勾人的钩子,看着她故意问:
“公主自己也说了,青天白日,随时会有人进来,臣又能做什么?”
他话虽这般说,但当她想起身去旁边的位置上时,还未做出动作,腰身就被他强势扣住,生生动弹不得。
偏偏他选择的角度还刁钻,借着桌案的遮挡,就算这会儿有人从外面进来,也发现不了他明目张胆搂在她腰上的手臂。
虞听晚气得眼角都在跳。
她紧张地往殿门口张望,纤细莹白的手指用力缚在他腕上,想扯开他肆无忌惮的动作。
“你这叫不做什么?”她咬牙切齿,“谢大人眼是瞎了?”
相比于她的慌张,‘罪魁祸首’却姿态松弛闲散,没有半分怕被人看到的担忧。
对上她绷着气息看过来的警告视线,他勾着唇角强词夺理:
“公主若是不总想着躲,臣又何须用这种方式?”
“青天白日,臣又不做什么。”
“公主又何须怕。”
虞听晚气结。
正要开口,外面却冷不丁传来一声:
“奴才参见陛下!”
虞听晚心跳瞬间乱了频率。
她本能地反手去推他,“父皇来了,赶紧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