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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九险些一个踉跄。

他惊诧地朝墨十看去。

捂了捂耳朵,听错般不可置信。

伏案前,批阅奏折的谢临珩腕骨亦是一顿。

奏折上留下一小滩墨渍。

他抬头,漆墨目光落在墨十身上。

“宁舒公主?”

墨十接连点头,“是的,殿下,公主已在东宫大殿外。”

谢临珩眼尾扫过没批完的折子,将之放在一旁,没再看。

对他们说:

“请公主进来。”

墨十立刻应声。

从诧异中回神的墨九也很有眼色地一起跟着墨十去了殿外,不打扰他们主子和宁舒公主单独相处。

很快,一道纤细身影步入大殿。

男人眼眸漆黑不见底,坐于伏案前注视着她缓缓走近。

他手腕搭在伏案边上。

动作随意。

漆黑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而移动。

见她不主动开口,谢临珩指骨点了点桌案,出声问她:

“天色晚了,怎的这时过来了?”

他声音平静,几乎让人听不出起伏。

虞听晚先是看了眼他堆满折子的伏案,若有似无地皱了下眉,才说:

“天快黑了,我来看看你有没有忙完。”

说话间,她指了指那些折子。

嗓音轻软自然,就仿佛,这种话,已经对他说过千百遍。

“快看完了吗?我在阳淮殿等你半天,但你一直没过去,就自己过来了。”

他凝了凝眸,看着伏案前眉眼澄澈灵动的姑娘。

“来做什么。”

虞听晚很自然接话:“找你用晚膳呀。”

她来到他身边,俯身从桌上拿起一份奏折,随手翻了下,目光又再次落到他身上,“这些折子,你大约什么时候看完?”

她将折子放下,想到什么,不等他回答,接着又说:

“如果还要一会儿的话,那我先——”

她侧身在一旁找能陪着他处理公务的软椅或矮榻,打算坐一会儿等他。

话还未说完,手腕上忽而袭来一股力道。

紧接着,听到他说:

“看完了。”

虞听晚话音停住。

回过头来。

还未看清他此刻神色,手腕上一紧,整个人被他拽进了怀里。

她怔了一下。

随后反应过来,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顺势坐在他腿上待在他怀里乖乖让他抱着。

她动作神色自然到,仿佛他们就是恩爱已久的夫妻,没有任何生分,也没有丝毫假装。

谢临珩眸深了深。

贴在她纤腰上的掌心扣紧。

薄唇挑起一抹弧度。

似笑非笑。

眼底却只有沉静。

“小公主,这般牺牲,是想从孤这里得到什么?”

某一个瞬间,看着这个样子的她,谢临珩甚至险些忍不住想告诉她,不用如此委曲求全,不用如此违背心意地来讨好他,他不会杀宋今砚。

不会让她的意中人死。

听着这句‘小公主’,虞听晚心口像被什么东西拂过。

痒痒的,又带着种别样的悸动。

他最喜欢叫她小公主,哪怕成婚后生了小奕承,他对她的称呼,也不改变。

这几个字,亲昵,宠溺。

她也最喜欢窝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听他宠溺地喊小公主这几个字。

此刻听着这声在未来他们关系越发亲近后他才喊她的称呼,虞听晚心底再次有种冲动,想跟他解释未来的事。

但再想到若锦和岁欢听完她那些话,不约而同把她当成神经错乱的疯子后,虞听晚蹙了蹙眉,终是忍着冲动,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只凑上前,在他唇角轻吻了下。

眉眼灼亮地说:

“不是说了,来找你用晚膳么。”

他喉结动了动,唇角那抹转瞬即逝的温软却仿佛久久停留在那里。

“只是用晚膳?”

她点头,神色再诚挚不过。

“我一个人用膳不习惯,你陪我。”

谢临珩想对她说,她不是素来一个人用膳么?

上次在他的要求下,她硬着头皮浑身拘束地陪着他用的那顿膳食,才是真正的不习惯。

但这话,到了嘴边,他却没有说出来。

有些事,又何须刨根问底。

假装也好,作戏也罢,至少……

此刻她脸上的笑容是真的。

她现在留在他身边的这一时一刻是真的。

她可以骗他。

他不在意她骗他。

只要,她骗他的时间足够久。

谢临珩按着她腰身将她往怀里抵。

两人身体紧密贴着。

虞听晚抬头,正要说话。

他忽而掐着她下颌吻了上来。

力道不重,带着缱绻意味地在她唇上吻了两下,便很快放开。

她眨了眨眼,朝他看去。

他没出声,揽着她腰身、穿过她腿弯,就着这个姿势蓦地将她抱了起来。

虞听晚惊呼声压在喉咙中。

她双手搂住他脖子,问:

“做什么?”

谢临珩垂目瞥她一眼,“不是要用膳?”

虞听晚见他抱着她往外走,她说:

“那这是回阳淮殿?”

“不用。”谢临珩没任何避嫌,直接将她从殿中抱了出去,也不在意旁人是否会看到,“这个时辰,东宫的膳食也已经备好。”

来到后面的殿宇,将怀里人放在软椅上时,谢临珩抬眸间注意到她绾发的发簪。

他眸色无声顿了下。

连带着,将她放下的动作也短暂停顿片刻。

虞听晚注意到他的异样,从他怀里出来,偏头问:

“怎么了?”

他抬手点了点那支她一次都不肯戴的簪子,目光错开,落在她身上,不答反问:

“这么稀奇?想起来戴它了?”

虞听晚主动搂住他腰,贴在他怀里,红唇扬着明媚的弧度。

灿若骄阳般的眸子光芒璀璨,让人挪不开眼。

她说,“因为你就送了我这一个呀,不如你得空了多送我几支,我换着戴?”

她面上的神色太逼真了。

逼真到,若不是谢临珩清楚她说的都是违心话,她绝不会心甘情愿留下,怕是真要信上几分。

但,尽管清楚她不是真心。

他仍是应了她这句虚假之言。

“好。那把你殿中那些蝴蝶桃花簪扔了。”

虞听晚很好说话,一概点头。

宫人们很快将膳食全部呈上。

看着满桌几乎有大半都是她喜欢的菜品,虞听晚诧异地抬头去看旁边的谢临珩。

“你知道我今天过来?”

谢临珩扫过这桌御膳。

神色一如往常,只揉了揉她脑袋。

他并不知道她今日会过来。

或者说,在他的预想中,她绝不可能主动过来找他。

但东宫的膳食,每日都会备着数道她最喜欢的菜品,哪怕她从未来过,但日复一日,未曾有过遗漏。

虞听晚视线在御膳上一道道转过。

当看到角落里一碗黑乎乎但香味很醇厚浓郁的羹汤时,她目光被吸引过去。

她用勺子盛了些凑近闻了下。

没闻出来这长相陌生的羹汤是个什么东西。

于是她举着勺子问谢临珩。

“这什么东西?乌鸡羹?”

谢临珩瞧着她面前那盅羹汤,神色无恙地点头。

并走过来,亲自盛了小半碗,放在她面前。

“御膳房换了批厨子,这羹汤是新来的一位御厨做的,说是大补,对身子很好。”

“尝尝看,能喝的惯吗?”

“……”

虞听晚迟疑着看着面前的这小半碗羹汤。

坐下后,她端着碗沿凑近鼻子又闻了闻,总觉得这汤有股……说不出的药味。

“这汤闻着……”

她嗅了嗅鼻尖,喝毒药似的艰难抿了一小口。

但在喝第二口之前,她忽而抬头看向正在看她的谢临珩,抽搐着嘴角问:

“这玩意儿,没毒吧?”

谢临珩:“……”

他还未说话,虞听晚又抿了一小口这黑乎乎的汤,随后直接连勺带碗扔去了一旁。

她摇着头,神色颇为嫌弃:“味道怪怪的,不好喝。”

跟喝药一样。

哪个傻子研究出来的这种汤。

她严重怀疑那汤里被放了东西,还是与乌鸡羹互不兼容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