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珩似有事处理,虞听晚从棋阁出来时,他正在偏殿外不远处吩咐墨九墨十事情。
虞听晚没过去打扰他,从偏殿出来,沿着长廊去了东宫大殿。
东宫中的宫人已将晚膳备好,虽然有些饿,但虞听晚没让人上膳,而是等着谢临珩回来。
这几日在东宫待的时间长,若锦给她搜罗来的话本,基本都在东宫寝殿和她现在所在的大殿。
来到伏案前,虞听晚俯身去翻午膳前看的话本,结果翻着翻着,发现这本已经看完了。
她将手中的话本放在一旁,去后面摆放卷宗文书的长案上找谢临珩给她存放的新的没看过的话本。
长案上面基本清一色全是文书和朝中的卷宗,她那些话本子放在里面很显眼,也很好找。
虞听晚站在案前在一摞话本中百无聊赖地翻了翻。
最后翻到一本感兴趣的。
正要拿去伏案那边,坐下来舒舒服服地看一会儿打发时间。
一转身,广袖衣角扫掉了一卷文书,虞听晚弯腰去捡,将文书物归原处的时候,不经意间注意到长案里侧,被一众卷宗掩着的半截彩绣系带。
她心生好奇,将文书放好,抬手揪着那根系带试探性地往外扯了扯。
却没曾想扯出来一枚香囊。
看着这枚小巧精致、边角还有点点潮湿的香囊,虞听晚蹙了蹙眉。
第一反应是觉得香囊甚是熟悉。
再仔细一看,忽而从遥远的记忆中回想起来。
她手中这个,不正是曾经赐婚之前,她送给宋今砚的那枚香囊吗?
当时为了绣这枚香囊,她选了不少图案,为了更显精致,香囊的边角她还特意用细密的金线绣了竹叶纹的花样。
虞听晚蹙着眉反正瞧着这枚香囊。
她当初给宋今砚的这东西,怎么在谢临珩这里?
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
后面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
将香囊从她手中抽了出去。
她回身去看,抬手指了指这枚竹叶香囊,问出心中疑惑。
“这东西,怎么在东宫?”
谢临珩目光在香囊上划过,瞥她一眼,说:
“宋今砚将它丢在了翰林院,墨九碰巧捡了来,孤瞧着精致,就留下了。”
虞听晚:“……”
她下意识垂眼去看他腰间系挂着的香云纱香囊,问:
“……太子殿下这不是有吗?”
还留别人丢的干什么?
他淡淡扫过自己身上这一个,再看向她的目光中,多了缕别的情绪。
“孤这个敷衍,不走心。”
“远没他宋大人丢的那个精致。”
“?”虞听晚轻咳,在他注视下眼神有些打飘。
她第一次发现,他们素来被朝臣敬、万人仰的太子殿下,竟还计较这个。
某位公主殿下视线乱飘,眼底压着心虚,不往那枚竹叶纹香囊上看。
片刻后,见他重新将香囊放回了长案上端端正正摆好,虞听晚心头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这枚竹叶纹的香囊再精致,也注定不能见光,他也永远无法将它视于人前。
不过一枚香囊而已。
再精致,也不值得她的夫君将别人不要的东西奉若珍宝。
在他将香囊放好回身时,虞听晚忽然转过身去,手上用了些力,扯着那香囊远远将其隔着半开的窗子扔了出去。
“留它做什么,不吉利。”
她眉眼嫌弃,就差把‘晦气’两个字直白写在脸上了。
抬头见他朝她看过来,她轻握住他袖口,主动承诺:
“比它更精致的香囊多的是,太子殿下如果想要香囊,我重新为你做一个,必然比那枚竹叶纹的精致百倍,好吗?”
谢临珩低眸注视着她。
她眼中的真诚明媚灼然。
真实的做不得假。
明知道她是在哄他,他却没阻止,反而得寸进尺地对她说:
“孤要两个。”
她挑挑眉,爽快答应下来。
“行啊。”
宫人很快将膳食呈上,墨九从承华殿又送了几本折子过来,用过晚膳后,谢临珩将那几份折子批完,直接抱起旁边伏案上思索着画香囊图案的姑娘回了寝宫。
虞听晚刚有了点图案样式的眉目,正想一口气画完,冷不丁被他抱走,她越过他肩膀心疼地往放着图纸的伏案上看。
“诶?我的香囊图案——”
他脚步没停,将她抱出东宫大殿,往后走去,“明天再继续,今日天晚了。”
瞧着他直直抱她回寝殿的动作,再看着零星挂着几颗昏暗星子的天空,虞听晚心头涌起不是很妙的预感。
他午后在棋阁折腾她那么久,晚上不至于还要继续吧?
如果再像午后那样哄他一遭,她腰真得断吧?
棋阁中他折腾得过分,她腰身现在都还在隐隐作疼。
进了寝殿,谢临珩将宫人遣退了下去。
偌大的宫殿,一个服侍的人都没留下。
见进了殿门,还径直往里走,虞听晚眼底升起点点戒备。
“做……做什么?”
他低头看她一眼,眼底带着笑。
“天都黑了,不睡觉还能做什么?”
虞听晚:“?”
哪种睡?
看着近在眼前的床榻,虞听晚捂着腰咽了咽喉。
眼看着来到床榻前,就要被放上去,身子还没沾到床面,冷不丁的,他又改了主意,将她重新抱了起来。
“?”
虞听晚满脑子问号。
“你……”
这次不等她问出来,谢临珩就先道:“去汤泉池,待会我再抱你上床。”
汤泉池四周镶嵌着无数夜明珠,将整个泉池照得亮如白昼。
池水温热,泛着圈圈涟漪。
往常他都是在池边便将她放下。
今日却反常地抱着她往里走,直到来到泉池中央池水最深的地方,才停下。
哪怕被他抱着,虞听晚也被池水淹了大半身子。
她搂着他脖子不下来。
看着漾着阵阵水波的池水,精致眉梢微紧,“走这么靠里做什么?”
谢临珩:“自然是泡汤泉了。不是说腰酸腿疼?这汤泉水泡一泡,很助于解乏。”
“外面池水太浅,没这里效果好。”
说着,不等虞听晚反应过来。
他就骤然松了手,将她放了下来。
“啊!”
虞听晚没个提前准备,池水又深,骤然被放下来,她险些跌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本能反应让她下意识用上了之前他教她的泅水技巧。
只是那些技巧到底只是存在于她的脑海中,不在身体的肌肉记忆上。
她现在的身体这个时候还没学过泅水,以致那些动作显得有些生硬,但好在,勉强稳住了身形。
身上的衣裙瞬间被湿透,以至于让虞听晚并未注意到谢临珩此刻的神色。
直到维持住身体平衡,才听到他问:
“宁舒会泅水?”
他虽用的疑问语气。
却是肯定的话语。
虞听晚怔了下。
下意识抬头朝他看过去。
某一个瞬间,她下意识在想,该如何解释她会泅水的事,还是直接否认说并不会泅水。
可下一刻,她想,何必否认?
反正她早晚都是要让他相信她真的是从三年后莫名其妙来到现在的。
现在跟他说了,还能多一条让人信服的‘证据’。
于是她过去,扑在他怀里,双腕搂着他脖颈,身子懒洋洋地卸下劲儿,靠着他来支撑身体。
清眸半仰着,迎着他视线,很是坦然地点头,没任何隐藏,直接承认:
“是啊,会一点。”
不等他接着问,她弯起唇角,又说:
“你教我的。”
谢临珩抚上她腰身搂住她。
揽着她身子,将人抱在怀里。
他眸色深寂,瞳仁漆黑的望不到底。
她话音落,他便轻抵着她下颌去揉她唇角,嗓音中听不出任何异样,就仿佛在闲聊。
“是么?那我还教了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