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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夜廷深坚信,他是个长情的男人

凉至走之后,瑶楚楚还在原位坐了许久,透过旁边的落地玻璃窗看着她傲然离去的背影,眼底渐渐浮起了阴鸷。

等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之后,她才从包包里掏出手机,找到“二叔”的号码拨了过去。

凉至,你现在越是高傲地离开,日后定会越卑贱地爬回来!

*

原本因为三四节有课怕时间来不及,所以凉至选择去了就近一点儿的图书馆绘手稿,现在课时耽误了,她也就懒得去了。

她向来这样,知道她的人都见怪不怪了,所以当原本说有课来不了的她出现在工作室的时候,大家并没有太惊讶。

包括陆靳北,都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既然都来了,那就开始说吧。”

北溯工作室基本每周都会有一次小型的会议,基本是总结这一周以来的工作以及安排未来一周的任务,虽然凉至鲜少参加,但她知道,有些平日里不经常能见到的人,这时候基本也能见到。

凉至看着好几张不太熟悉的面孔,只报以礼节性的微笑。她原本以为成玦对于她来说已经算不熟的了,没想到还要更陌生的。

“凉至,你们见过的。”陆靳北细心地发现了几人之间小小的尴尬,“这都是北野社团的人,这个是‘戴胜’,这个是‘白鹇’,这个是……”

陆靳北把几人在社团里的外号一一报了出来,凉至才恍悟似的,赶紧也报上了自己在社团里的外号:“我是款款。”

北野社团是J大最活跃、最著名的社团之一,社团活动多为户外活动,如攀岩、爬山等。当然,虽然都有一个“北”字,但陆靳北和北野社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充其量只是其中比较有影响力的一员而已。这个社团里最有趣的便是,所有人都以自己取的外号示人,鲜少知道对方的真实姓名。

就像戴胜、白鹇他们几个,虽说不是第一次和凉至见面了,但凉至却是第一次知道他们真正的名字。

“戴胜的真名叫杜明旭,白鹇的真名叫司寇娇……都是和我同届的人。”陆靳北介绍着,又笑着对他们几人说:“款款的真名就不用我介绍了吧?”

“那是,我们设院的女神,那可是总所周知啊!”杜明旭是内蒙人,性子很是豪气,说起话来偶尔也带点儿内蒙的腔调。凉至参加活动的时候见过他几次,是个挺大气、能干的人,办起事来一点儿也不含糊。

司寇娇的话,因为是女生,所以相对来说就文静一点儿了,但肯定也是能人了,这一点毋庸置疑。

“哈哈,都认识了那我们就开始了。”陆靳北正了正色,用笔敲了下凉至面前的茶几,“第一次在会议上露脸,奖励你做会议记录,全程一个字都不能少。”

“……好。”

虽然明显感觉陆靳北有点儿存心故意,故意“惩罚”她从不参加小型会议的行为,但凉至也没有反抗的余地,默默地拿过了蒋宁硕手中的纸笔。

这让一向担任记录会议的蒋宁硕有点儿受宠若惊了。

于是,会议开始了,陆靳北说着,凉至便在一旁奋笔疾书地写着,生怕漏掉一句话一个重点。奈何陆靳北像是故意为难她似的,每件事情讲完都没有停歇,蒋宁硕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嚷嚷:“喂喂喂,老大你慢点儿,女神记不过来啦!”

蒋宁硕这个欠揍的行为基本是出于下意识的,他其实也根本没怎么在听陆靳北的话,心思全在凉至笔尖落下的字上面了。

会议突然被打断,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蒋宁硕,就连凉至也在写完了最后一句话之后停笔抬眼看他,一脸注视傻子的表情。

“……”蒋宁硕这才反应了过来,尴尬地挠挠头,“没事儿,你继续,继续。”

陆靳北看了他一眼后,问:“对中秋、国庆的聚餐和活动,你们有什么好的提议?除了蒋宁硕,每个人都可以发表意见。”

“……我抗议。”蒋宁硕举手了,接到陆靳北的一记眼刀之后气势立马弱了下去,“我……能不能反抗一下?”

柳品宜用悲哀的眼神看着他,举手发表意见:“Barbecue!”

“同意!”

“同意加一!”

“……”

凉至没说话,似乎有些走神了,直到大家都安静下来了她才注意到自己成为了大家的焦点,清了清嗓子,“我没意见。”

……

会议持续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右。

散会之后,大家都陆续回学校上课了,只有凉至还心不在焉地拿着笔和会议记录本,直到陆靳北打了个响指后在她旁边坐下,她才忽然回过了神,然后心跳有些加快了,不知道是被吓着了还是怎么的。

“想什么呢?会议记录做好了吗?”陆靳北问她。

“嗯?哦,做好了,但是……”凉至犹豫了一下,把本子往前翻了几页,指着其中一条项目问:“这项单子你们真的接了么?”

陆靳北看了一眼,是一项产品策划的单子,倒也没什么稀奇。他知道,让凉至这么关注的原因是他刚刚说的这项目的策划人——夏景逸。

“是接了,就这两天的事情。”陆靳北回答她,看着她眼底最后一丝侥幸幻灭了,他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其实我觉得,你没必要极力隐藏自己的身世。”

那天,凉至对夜廷深说,没有任何人知道她与夏氏财阀的关系,包括她最亲近的人。其实她说漏了一个人,那就是陆靳北。

陆靳北是最早知道她是夏氏财阀的千金、是尤夏创始人Sara的女儿,这也是他选中她、亲自栽培她成为一个优秀的设计师的原因之一。最初的时候,他只是发现这个女孩子很有天赋。她大二的时候他正好研一,学校里有一门课程是由研究生一对一授课的,他便在她那届的本科生中挑选了她。

当然,这是他和凉至之间的秘密,在他得知了她的家世之后,凉至请求他帮她隐瞒。他虽不太知道原因,但照做了,毕竟他也不是个喜欢多嘴的人。

“当然,我尊重你的决定。”见凉至挺久没说话,陆靳北又补充道。

凉至不知道要说什么,毕竟陆靳北对她家里的事情不算太了解,思来想去之后,她只轻声说:“谢谢你,学长。”又想到了韩颂贞拜托她的事情,她咬了咬唇,开口:“学长,还有一件事可能要麻烦你帮忙了。”

瑶楚楚说得没错,海外留学生也有他们自己的规章条例,他们的事情,校学生会也插不到手,所以凉至是无能为力的。但,陆靳北可以帮忙。

*

上海。

夜氏。

肖天佐一进自己的办公室又看到了夜廷深已经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这段时间他老这样神出鬼没的,肖天佐都见怪不怪了,只把自己的公文包放好后,扯着领带洋洋洒洒地问:“妹子撩到手了?这么闲?”

“撩妹”这两个字夜廷深不太喜欢,便轻轻觑眉,“换个词。”

“……”肖天佐是风流惯了的人,他知道夜廷深不是,但他没想到这人竟然这么死板,竟然在一个词语上跟他较起真来了,“好好好,那姑娘追到了吗?”

夜廷深这才满意,又往椅背上靠了靠,思考了一会儿后回答:“好像追到了,又好像没有。”

“……”这叫什么回答?

肖天佐最受不了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了,当然,也受不了夜廷深追个女孩子这么磨叽,索性搬了把椅子在他面前坐下,拍拍桌子,“来,跟我说说,什么叫‘好像追到了’?什么叫‘好像没有’?”

“……我能不能说这是我自己的感觉?”

肖天佐炸了,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夜廷深,抓狂:“不是吧夜廷深?!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婆妈了?追到了就说追到了,没追到就说没追到啊!”他真是无法理解夜廷深那个回答,还有,居然还是凭感觉?

夜廷深不说话了。

好吧,他承认,他这方面不如肖天佐强。肖天佐那大忽悠,上街随便碰到个单身妹子都能几句话给忽悠到床上去,他跟他不能比。

“好吧。”肖天佐无语了,直接开始逼问:“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牵手?接吻?看你这样子应该是不可能啪啪过了,啧啧,一脸欲求不满的样子……”

肖天佐话还没说完,立马敏捷地避开了夜廷深扔过来的“凶器”,是办公桌上摆着的一盆小多肉。他都还没来得及看到它飞出去时的弧度,便听到了“啪”的一声,连同他的心一起,碎了。

“老夜你——”肖天佐看着身后小多肉的“尸首”和花盆的残骸,痛心疾首:“那可是我小情人送给我的!”

夜廷深才不管是他大情人还是小情人送的,先挫挫肖天佐的威风,让他明白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然后,他才幽幽开口回答他的问题:“吻过了,而且……三次!”

肖天佐目瞪口呆,“你们认识多久了?”

“……一个多月吧。”

“一个多月……才吻过三次……”肖天佐表示不能理解,上下打量了夜廷深一番后,小声地问:“老兄,你是不是……内啥冷淡啊?”

话刚落音,又一个“凶器”飞了过来。

肖天佐看着那刚刚直接擦着他的脸而过的玻璃相框,顿觉背后冷汗直冒,“夜廷深!你杀人啊?”

……

就这样,口无遮拦的肖天佐几乎痛失了办公桌上所有他“情人”送的东西之后,终于知趣地闭嘴了。桌子上没东西可以扔了,他生怕下一刻夜廷深直接抄起办公椅或者掀翻办公桌。

“行行行,大哥我错了,您消消气、消消气!”肖天佐有些头疼地看着越来越不按常理出牌的夜廷深,只能先服软。

好吧,他承认,不管他和夜廷深怎么斗怎么闹,最后先服软的人肯定是他。这不是他比夜廷深弱啊!他发誓,如果不是怕夜廷深扣他的工资或者砸了他常去的夜店,他才不会向他示弱呢!

正好夜廷深也砸得有些累了,拍了拍手上的灰,看了一眼周身的狼藉,笑意加深:“老肖,你得好好思考怎么面对你的情人们了。”

“不不不,在那之前我不是得先面对你吗?”肖天佐笑得谄媚了起来,但不出三秒,便在夜廷深犀利目光的注视下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模样,一本正经地说:“老夜啊,不是我说,她要实在让你捉摸不定的话,你干脆简单粗暴一点,先上再说!”

*

韩颂贞在自习室找到凉至并告知韩在勋的事情是上午九点多的样子,而凉至请求陆靳北的帮助是下午一点半左右。然而,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陆靳北便回了电话给她,告诉她,韩在勋没事,只是记了个小过以示惩戒,如果在校表现优异的话是有机会消除的。

凉至便松了口气。

记过总比处分强,处分是会留档,跟着他走出学校的。虽说那天他们俩之间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但凉至不希望他因为感情的事情而误了自己的一生,因此,凉至想着找个机会和他好好地谈一谈,而不是像前几天那样。

这样想着,她便打算先打电话给韩颂贞,告诉她不用担心,事情已经解决了。但那丫头也不知道是在忙着什么事情,大半天才接起,且声音听起来不是那么方便。

“丫头,干嘛呢?你哥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你放……”

“我知道了姐,我现在不大方便,一会儿再给你回电话啊。”

大约是生平第一次,韩颂贞不等凉至把话说完便匆匆挂断了电话。凉至只是微微愣了一下,倒也没想太多,只以为她真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处理。

而另一边的韩颂贞,挂断了电话之后将手机攥在手里紧了紧,按下了关机键。

对面的瑶楚楚看在眼里,笑容温和地勾了勾唇,说:“是我姐姐打来的,对吗?”

听完翻译的话之后,韩颂贞依旧警觉地看着面前这个自称是凉至妹妹的女孩。她虽远在韩国,但和苏笑、和凉至的联络自然是不少的,她可从来没听凉至说过,她有一个妹妹。

况且,这个女孩子看起来应该和凉至的年龄差不多了多少。

“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我和我姐姐不是同一个妈妈生的,她不喜欢我,所以自然很少提起我。”瑶楚楚坦言相告,“你看,我刚刚说我可以帮你解决你哥哥的事情,现在不是做到了吗?这还不够让姐姐你相信我吗?”

因为瑶楚楚的年龄比韩颂贞小,所以翻译在把瑶楚楚的话译成韩文时用了敬语,并且在言语的表达上稍稍下了点功夫,让韩颂贞更容易感受到瑶楚楚的诚意。

但,韩颂贞依然保持着警惕,“既然你是凉至的妹妹,来找我做什么?”

这个女孩子有点儿奇怪,这是韩颂贞看到她的第一反应。她口口声声说她是凉至的妹妹,却硬要拉着她到这家茶厅里坐坐,还说她知道她遇到了麻烦,是来帮她的,但她却又不让她跟凉至提起这件事情。

说白了,这个女孩子不想让凉至知道,她来找过她,这让韩颂贞觉得非常奇怪。

闻言,瑶楚楚微微叹了一口气,面露难色地说道:“我刚刚也说了,我姐姐不是很喜欢我,当年她也是因为这个离开了夏家。但你也知道,我爸爸其实是很疼姐姐的,一直都很想她能够回家。我这次来呢,一方面是想来劝劝我姐姐,但是……”她有些难过地耸了耸肩,“她并不待见我。但我听说你和她关系很好,所以就只好……”

翻译是瑶楚楚特地请来的,算是经验特别丰富的了,理解了瑶楚楚话里的意思之后,在翻译的过程中还将一些情感带入了,这便让韩颂贞有那么一点难以心安了。

怎么说呢?这种感觉让她有些不舒服,就好像是她抢走了这个女孩子的东西似的。如她所言,凉至是这个女孩子的姐姐,应该心疼和照顾的是这个女孩子才是,而不是她这个和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

这样想着,韩颂贞便放松了些警惕,有些愧疚地说:“我很抱歉,听到你说这些。”

“千万别这么说。”瑶楚楚急忙摆了摆手,“姐姐对你好,我也很高兴呢。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这个忙?我爸爸真的很需要姐姐的回归。”

韩颂贞咬了咬唇,有些为难地说:“可是你也说了,不能让她知道我来找过你,而且我就这么突然地去劝她她肯定也不会听啊。”

见韩颂贞终于松口,瑶楚楚勾了勾唇,主动示好般地握住了韩颂贞的手,万分感激地说:“谢谢你愿意帮我,你不用直接去劝她的,只需要做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就好。”

*

在肖天佐的怂恿下,夜廷深犹豫着要不要试试他说的那套简单粗暴的方式。他知道肖天佐这个情圣向来都是这个套路,而且百试不厌,所有被他“骗”上床的女孩子都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的,但他倒好,没几天就腻了,把人家给甩了。

他嘲讽肖天佐滥情,不懂爱。肖天佐则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说:现代社会,爱值几斤几两啊?不信你试试,等你真正得到那姑娘,不出一个星期你就腻了。

然后,肖天佐想了想,又纠正:不对,你个没怎么谈过的,保质期应该会长一点。充其量算你……一个月吧!

夜廷深不信。

他几个要好的兄弟里,除了肖天佐滥情一点儿,其他几个都挺专情的。就拿他准妹夫律凌天来说吧,据说他和南歌第一次见面是十几岁的时候,然后一见钟情了,到现在快十年了都没见他变心。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虽说肖天佐是个另类,但夜廷深还是坚信,他也是个长情的男人。

嗯,长情。

所以,他要不要用实际行动证明肖天佐的定论是错误的呢?要不要干脆和凉至生米煮成熟饭呢?要不要……

怀揣着这样不正经的心思,夜廷深又在上海和J市之间跑了个来回。将车停在家楼下之后,他看了一下手表,快九点了,但他探出个头看了看凉至家的窗户,客厅的灯是亮着的,但凉至的房间却是一片漆黑。

大四应该是没有这么晚的课,而凉至应该也不会睡得这么早。那么,这个时候了她还没回家?她会在哪里?

想着想着,夜廷深已经拿出手机拨了号码,那边一接听,他立马就问:“在哪里?”

*

西川家的茶餐厅。

这个点来吃饭喝茶的人自然是不多了,但西川家固定的打烊时间是晚上十点到十一点之间。这会儿店里的灯还亮着,凉至疲倦地趴在桌子上,而奈绪美则在她对面,手支着下巴坐着,胳膊肘下压了一叠拆封了的情书。

两人都挺久没说话。

凉至是累了,趴在桌子上小憩,而奈绪美是看她累了,所以才安静一会儿让她休息休息。

但,没超过三分钟,凉至便猛地坐直了身子,特别正经地对奈绪美说:“小奈,你换个练习中文发音的方式吧,别念情书了。”这是她下半年第四次向她提这个要求了。要知道,凉至可是很少向别人提要求的人,而同一个要求她却对奈绪美提了四次,偏偏奈绪美还不买她的账,振振有词地说什么,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她就对那些写给凉至的情书感兴趣。

“你知道我会拒绝你。”奈绪美拖着腮帮子,同样正经地回答道。

“……”

凉至便泄了气了,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奈绪美嘟了下嘴,用胳膊肘点了点压着的情书,“没事儿,想开点,其实喜欢你的人还是占多数的。”

事情是这样的。

自打那天在教室门口,凉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一点也不给程珂面子地说了那些话之后,一些原本对她“女神”的地位就存在很大争议的校友便开始在论坛里对她的行为进行各种所谓理智的批判了,当然维护凉至的也大有人在,最后论坛发生了争执,那些人已经从“理智”的批判上升到了人身的攻击。

有人说凉至太冷血绝情,一点儿慈善之心都没有,不配做他们的女神!

有人说凉至空有一副美艳的皮囊,却没有一颗乐于助人的心。

还有人说,凉至这样的蛇蝎美人是得不到幸福的,因为人在做天在看!她做了见不得光的事情,老天爷迟早会惩罚她!

……

奈绪美看到的时候着实的无语了,给气的。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纯属一群不明真相的看客的道德绑架!简直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当然,奈绪美生气归生气,但她毕竟不是当事人。但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她都有这么大的反应了,她还真怕凉至看到后心里添堵了影响她比赛什么的。虽说外界的人都觉得凉至高冷傲娇什么的,但是作为凉至最好的朋友,凉至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人,奈绪美再清楚不过了。

虽然她一直说别人对她的看法根本左右不了她做出的决定,但这不代表她心里不会难受。

好在,凉至并不是常玩论坛的人,奈绪美倒也放心多了。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生怕凉至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看到了论坛里那些泼她黑水的帖子郁闷难受,便在这之前给她打足了预防针。

但是……

到底是天真单纯的小白羊,奈绪美实在是斗不过腹黑的凉至,本来想着转移她的注意力等她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再告诉她的,结果弄巧成拙,还是提前让她给知道了。

但凉至嘴硬,明明看到那些帖子的时候整个脸色都不好了,还是要特无所谓地跟她说: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吧,毕竟他们的视角是有限的。

“都跟你说多少次了,我真不郁闷这个!”凉至要抓狂了,打从她知道的那一刻起,奈绪美就一直在重复这句话,生怕她因此想不开似的。

开玩笑!她哪会跟一群无知的人计较?

奈绪美不信,伸出手指在面前画了个圈儿,“你整张脸上就写了俩字:郁、闷!”

“……”凉至气结,“那是因为我的初稿被扼杀在摇篮中了!”说完,她欲哭无泪地趴在了桌子上,“我的稿子啊!花了大半个月时间呢!结果……”结果被陆靳北给否决了!

后半句话还没说完,被手机铃声打断了。凉至以为是苏笑,结果一看是夜廷深。

他问她:“在哪里?”

凉至事后想起,觉得当时她肯定是郁闷过头丧心病狂了,否则她一定不会当着奈绪美的面冲着电话那头吼了句:“我在西川家!来接我的话就麻溜点,速度要快!动作要帅!”

她觉得她肯定是气糊涂了,嗯,一定是的。

“是你那位未婚夫吗?”奈绪美收起了惊讶的眼神,暧昧地看着她,“看不出来啊,我们家女神还有这么小女人的一面。”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更何况这会儿夜廷深估计已经往这边过来了,她总不能再一个电话回去说:我刚跟你开玩笑呢,别当真了啊。

“奈绪美!”凉至叫了她的名字,嗔怒地望着她,吓得奈绪美马上双手平放在桌面上,背脊挺得笔直,“有!”

凉至看着她一副五好小学生的模样,挑眉问:“你说,你是不是特喜欢看我出糗的样子啊?”

奈绪美尴尬地咳了几声,手指玩着自己的刚过肩的小卷毛,嘀咕:“有那么明显吗……”然后,她在凉至眼神的威逼之下弱弱地改了口:“也没有很喜欢啦……就只有一点点而已……”要是让跆拳道友知道她这个黑带三段的人居然怂成这副模样,奈绪美觉得她可以直接切腹自尽了。

*

夜廷深到达西川家的时候凉至恰巧去洗手间了,偌大的餐厅里只有奈绪美一个人坐在那里,细细地将一张又一张的信纸叠放整齐后放进了原本的信封中。

抬头看到夜廷深的时候,奈绪美一点儿也不惊讶,反而很是自然地用日文同夜廷深打了招呼,说:“凉至刚刚去洗手间了。”

“我可以等她。”夜廷深回了一句流畅的日语,然后在奈绪美对面、凉至原本的位置坐下。她的包还挂在椅背上,他就顺手取下来拿在手上了。

奈绪美将这些小细节看在眼里,思索了一会儿后索性停下了整理情书的动作,将它们一股脑儿全部装进了自己的包包里之后,她对夜廷深说:“凉至今天心情可能不大好,大概……行为啊、语言啊会和平常不大一样。那个……你既然是她未婚夫,可得多担待点啊。”

夜廷深的重点全落在了这段话的开头,不由得微微觑眉,“心情不好?”

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问奈绪美原因的时候,凉至便已经从洗手间出来了。他和奈绪美都立刻闭了嘴,装作不太熟络的样子。

夜廷深会说日文以及他拉拢奈绪美这两件事情暂时还是他和奈绪美的秘密,这是他和奈绪美达成了协议的,自然,少不了奈绪美的好处,况且几次相处下来奈绪美觉得夜廷深似乎是真的对凉至挺上心的,不像学校里那些她的追求者,永远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付诸行动的只是寥寥。

如果他们真能成为一对璧人,如果夜廷深是真的对凉至好,奈绪美肯定是第一个为他们高兴的人。

“哟,来得还挺快。”凉至刚洗了手,轻轻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她抬腕看表,惊叫:“这个时间点还能堵车吗?”

夜廷深自然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解释说:“我走路过来的。”他才不会告诉凉至,听到她叫他接她的话之后,他立马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西川家离凉至家不算太远,如果走快点的话不用20分钟也能到,这样回来的时候他和她一起,他可以多一点和她独处的时间。

又恰好,刚刚奈绪美告诉他,凉至今天的心情不大好。

“走路过来的?”凉至的语气更怪了,“叫你来接我,你居然是走路来的?!”

夜廷深无言以对了,看着这个似乎不太像凉至的凉至,突然就理解刚刚奈绪美为什么那么说了。

和平常不大一样……

嗯,确实是有点不大一样啊!

“好好好,我错了。我们回家吧。”夜廷深忍着笑起了身。其实这样子的凉至才像个20出头的女孩子,有点任性,还有点小无赖。他怎么就这么刚好地撞到了她的这一面呢?天知道,他有多喜欢现在这个样子的她。

哪知,本来很温馨的一句话,却硬是让凉至给说得变了味。

听到这句话之后,凉至双眼便瞪圆了,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后,说:“谁们回家?叫你来接我,你应该说你送我回家。怎么搞得好像咱俩住一个家里似的?”

“……”

在一旁看热闹的奈绪美都忍不住要吐槽凉至的不解风情了,简直是破坏画风啊!不过,她又有些同情看着夜廷深,她太了解凉至了,也不知道这夜廷深追她的道路会有多漫长坎坷。

“好好好,我送你回家,快走吧,西川家要打烊了。”夜廷深郁闷了几秒钟后,还是极其耐心地拉过了凉至的手腕将她带走了。离开前他特想问奈绪美:凉至是不是喝酒了?怎么好像醉了似的。

但很快他就知道,这不是什么醉不醉的问题,而是凉至在心情郁闷时的一种发泄方式,一种,只在亲密信任的人面前展露出来的发泄方式。

*

已将近中秋,夜空中挂了一轮将满却未满的月。

从地理位置上来说,J市位于长江以南,但入秋后,天冷起来一点儿也不含糊,现在这段时间的昼夜温差有些大了,白天依旧高温,到了晚上有风,便有些凉了。

没有带外套,夜廷深便将凉至拉得离他近了些,用身体给她取暖。不知道凉至是不是体寒的人,但他握着他的手腕,感受到了她身体的凉,手便不自觉地下滑了些许,将她的整只手都纳入了掌心之中。

意外的,凉至没有反抗,只是身体微微僵了一下,不语。

夜廷深就当她是默许他对她做出这个主动了,窃喜之余也不忘奈绪美说的话,凉至的心情不大好。

“今天是怎么了?这么晚还不回家。”夜廷深略带责问,更多的却是对她的关怀。

这么晚了,女孩子一个人回家的话多不安全。所幸他从上海赶回了J市,也还好,这丫头也挺机灵的,知道叫他来接她。

只是凉至接下来的几句话却告诉他:夜先生,你自作多情了。

“不是今天怎么了,其实我经常这会儿才回家,特别是赶手稿的时候。”凉至说。

夜廷深困惑,“苏阿姨不会着急吗?这么晚你一个人……”

“谁说我一个人了?”凉至歪着头看他。

就在夜廷深以为凉至会说“这不是有你吗”之类的话的时候,她却幽幽开口:“小奈是跆拳道黑带,通常这种情况都是她送我回来的。”

得,算他自讨没趣了,亏他还以为这丫头会良心发现说几句让他开心开心的话呢。

“倒是你。”凉至偏过头,“听说你国庆就要上任了,怎么这几天还这么闲着往这边跑啊?”

她听母亲说过,前些年夜廷深鲜少呆在国内,多在国外深造或是在夜氏旗下的国际分公司管理实习,今年才正式回国准备接手夜氏,成为新一任的财阀总裁,而夜寂将会渐渐退居二线。

父业子承,这倒没什么好奇怪的,只是夜氏财阀那么庞大的一个财阀体系,又面临着那么激烈的财阀竞争,夜廷深好像也才28岁吧,她虽说不质疑他的能力,但难免会把他同那些游手好闲的富家公子联想在一起。

“想你了就来看你呗。”夜廷深很自然地说着,握着凉至的手也紧了紧,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他便提了出来:“要不国庆你跟我回上海吧。”

这话一出,凉至整个人都惊了一下,随即无语地扯了扯嘴角,“夜大少爷,你带媳妇儿回家见家长呢?”原谅她吧,诚如奈绪美所言,她心情郁闷的时候说话就有点儿不太经大脑了,说这话也几乎是出于下意识的,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脸颊不由得热了热,有些发烫。

夜廷深笑了,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心中虽然欣喜,但却意外的没有顺着她的话贫下去,只说:“你要是不跟我去,那我也只好两头跑了,反正一天看不到你我也睡不好。哎,我怎么这么可怜?早上5点多就得从J市开车到上海,晚上九点多还得从上海开回来……”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