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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肉你都能养成这样,也是厉害啊。”

下午回到家里的时候,凉至看到蹲在阳台的苏笑正在拯救一盆性命垂危的多肉,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苏笑是很喜欢养植物动物,从夏家别墅那一排排的洋槐树,还有花坛里的那棵合欢。更早的时候,夏家的阳台、后院都是苏笑精心种植的花草,她每周都会不厌其烦地给那些花花草草浇水、梳剪枝叶、定时除虫施肥。那时父亲还取笑她,说她如果不当设计师了,就去当个园丁吧。

那时父亲大概也不成想,一句无心的玩笑话,竟然会一语成谶。苏笑现在的确不再是个设计师了,但她也无心养殖那些每日都需要悉心照料的花花草草,只在阳台种了些比较好养的多肉,闲暇的时候便会给它们晒晒太阳、除除虫。

对于凉至的吐槽,苏笑也不大往心里去,细心地将那株可怜的小多肉的“尸体”用报纸包好之后,她便将地上的尘土清理干净了,经过凉至的时候眼尖地看到了她手上抱着的衣服。

“又败家了啊?”苏笑故意斜睨了她一眼,“怎么没见你给我买过衣服?”

凉至无语了,“是你的柜子都放不下好吗?”

“那你先给我买个柜子啊。”收拾好之后,苏笑去洗了个手,然后大言不惭地数落着凉至的“罪行”,“一年到头书没见你买几本,衣服则是成堆成堆地往家里抱。让我看看就买了件啥样的衣服?瞧你给宝贝的呀!”

凉至懒得反驳,任由着苏笑故意歪曲事实了。

“啧啧,丫头,你这是在为你穿越做准备哪?”将衣服整个展开之后,苏笑说了这么一句话。

凉至差点没想把那株死掉的多肉捡起来插在苏笑的头上,白她一眼,“我可没看过什么穿越小说,这是为你准备的。”

“哟,那我得谢谢你啊?”苏笑说着,便把那衣服拿去了洗衣房。

凉至看着苏笑的背影,抿着唇不语。初稿的事情还没有着落,虽说有专家和陆靳北的指导,但一想到是要参加比赛的,凉至的大脑就跟闭塞了似的,什么灵感都没了。多少次她想开口问问苏笑,请她帮忙给出专业性的建议和指导,但想到当年“花败”出来时苏笑说过的话,她便只能将这个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吞回肚子里。

这种感觉好像是,明明身边便是满汉全席,她却生生地挨着饿。估摸着如果有朝一日苏笑重回设计界了,知道了这会儿她的苦处之后会嘲笑她不懂得资源利用。

细想了一会儿后,凉至便回自己的房间了。和陆靳北分开之前他说,多看看以往的优秀参赛作品,说不定她能从这得到些什么。

*

开完了一场员工大会之后似乎已经过了饭点,而一向工作起来就会废寝忘食的夜廷深因为没有规律饮食,本就没有康复的胃又开始有些隐隐作痛了。

吩咐秘书倒来了热水,夜廷深喝了些来缓解不适,又打了个电话给公司一楼的前台,让他们谁去给他带一份外卖回来。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点儿道理夜廷深还是懂的,所以一意识到自己饿了,夜廷深自然不会继续硬撑着来辜负自己的胃了。当然,如果不是国庆之后就要上任了所以这几天的工作量有些大,这会儿他估计已经拐着肖天佐去下馆子了。

做完了这些之后,夜廷深整个人都躺在了休息室的沙发上,将衬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有些疲倦地闭上了眼。但很快,他又忽然睁开眼,将放在旁边茶几上的手机拿起确定没有静音之后再放下,继续闭上眼休息了。

为了保证会议的效率,夜氏有一个规定是在开会的时候,手机必须全程静音,连稍稍大声一点儿的震动都不可以有。所以刚刚开会的时候,夜廷深将手机放在桌面上,几乎隔一小会儿就要看一下屏幕亮了没有。

按说他强行要求出院之后,院方出于对自身职责和对病人的安危来考虑,无论如何都会联系上他的家属。而院方目前能够联系上的他的“家属”,应该就只有夜南歌和夏凉至了。南歌儿才懒得打电话来关心他的死活,但……凉至呢?

眯了一小会儿后,夜廷深又睁开了眼盯着黑色的屏幕。

莫非……院方没有通知凉至?凉至还不知道他出院的事情?

虽然这样想着,但夜廷深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继续等着,胃又开始抽搐了,他便伸了手按住腹部,整个身子都微微蜷了起来。

这时手机屏幕亮了,夜廷深刚要欣喜,却在看到来电显示之后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然而他还没开口,那边就先冲着他一顿吼了:“夜廷深!你还要不要命了啊?”

*

正在参考往年大赛优秀作品展的凉至好像早就把夜廷深出院的事情抛在脑后了,被搁在一旁的手机嗡嗡震动时,她打开了陆靳北那一年的“一支好笔”优秀作品展,一眼便看到了获得了金奖的陆靳北的参赛作品。

然后,她的眼睛便盯在上面了,周围其他的声音都被她隔绝,她的眼里,只有电脑屏幕上放大的那支酒红色的钢笔。

蓦地想到了昨天周晚笙手里的那支笔,因为好看,她便多看了几眼,现如今她竟发现,和陆靳北设计的这款一模一样。在开始准备初稿之前她就简略地扫过往年的优秀作品展,也难怪昨天在看到周晚笙那支笔的时候会觉得眼熟了。

只是,难道……周晚笙手里的那支笔就是当年陆靳北拿去参赛的作品吗?难道周晚笙和陆靳北……

凉至猛地想到,蒋宁硕似乎曾经对她说过,想知道关于陆靳北的参赛作品的话就自己去查,别让他知道,也别问他。

她又联想到不久前周晚笙同她通电话的时候,陆靳北有些失控地冲进了更衣间。他不是那个样子的人,至少凉至认识他以来,他一直都是外表阳光内心沉稳的人,怎么会……冲动到那个样子?

想到一种可能之后,凉至竟觉得心口闷了一下,有些疼痛。

她被自己的这个反应惊到了。

她这是在心痛吗?为什么会心痛?仅仅因为,陆靳北曾经有过恋人,且这个人十有八九地依旧在他心里占据了很重要的地位吗?

曾经她看到过这样一句话:你永远不知道你有多喜欢一个人,除非你看到他和别人在一起。

是啊,这句话真的在理。这会儿凉至还没看到陆靳北和他昔日的恋人站在一起时的画面,光是想到他失态地闯进更衣室时的眼神,想到他对那个比赛的忌讳,想到那个人在他心里占据了多重的地位之后,她便意识到了,她好像,真的很喜欢陆靳北。

一时之间,凉至的心情竟复杂不已。闪了许久的手机屏和嗡嗡的震动声终于引起了她的注意,然而,在瞥见来电显示的三个字之后,她略微烦躁地将电话掐断,并直接将手机开成了勿扰模式。

*

电话被挂断的夜廷深猛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随即腹部传来的疼痛感令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沉思了一会儿后,他也顾不得下午公司里还有多少事情需要他处理,抓起沙发上的外套便往外走去。刚刚端来餐点的总裁秘书吓了一跳,忙几步跟上说:“夜总,您先吃点东西吧。”虽然总裁秘书不知道他是要去做什么,但看起来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不吃了,跟肖经理打声招呼,我先走了。”夜廷深甩下这么一句话,便加快了步子走进了电梯。

他身高腿长的,秘书哪里赶得上他的步子?索性站在原地看着电梯门渐渐合上之后,腾出一只手来打了电话,“喂?肖经理,夜总他走了!”

*

到达J市是下午四点多的事了,夜廷深踩着油门的腿都有些发软,额上渗出了层层细密的汗珠,到凉至家楼下的时候,他伏在方向盘上好一会儿后才缓缓拉开了车门。

苏笑见到他的时候惊了一下,因为他的脸色实在是不太好看,忙扶着他进了门,“怎么了廷深?身体不舒服吗?”等他在沙发上坐下之后,苏笑连忙要去厨房给他倒水,夜廷深却一把拉住了她,有些无力地问:“苏阿姨,凉至呢?我……”打她电话也不接,她……

然而,后面的话还没说话,胃部的一阵抽搐把夜廷深的力气都抽空了似的,苏笑快吓死了,一边抚着他的背一边说:“凉至?凉至在家里呢,凉至!凉至——”她心急不已,不知道这俩孩子之间发生什么事情了,看着廷深这样难受她也心疼,赶紧跑到凉至房间门口,刚要敲门,凉至便把门拉开,带着黑色大框眼镜,长发很随意地盘起,眉间也隐隐透着烦躁和倦怠,问她:“怎么了?”

苏笑又被吓了一下。回来那会儿还好好的,这会儿这孩子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搞得这么狼狈了?

“你……你们……”苏笑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了,指了指凉至,又看了看客厅的夜廷深。

这时夜廷深已经起身了,拖着有些病态的身体往这边走来,苏笑看得心惊,忙上前想要去扶一下,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倒在地上了似的。

凉至这才注意到夜廷深,脸色比昨天在医院的时候还要差不少。她心生烦闷,但又不忍在这个时候出口伤他,然而,她刚想说话,夜廷深却整个人都压了下来,凉至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忙往后挪了些许来借助墙的力量,喊着:“夜廷深?夜廷深!”

*

手背上刺痛了一下,随即有冰凉的液体注入了进来。

夜廷深缓缓睁开眼的同时,痛意也袭来了。不过医生应该是给他用了药,这会儿倒也没那么难受了,然而,他意识清醒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满到处找凉至。

苏笑守在床头,见他终于醒了也总算松了口气,担心地问:“廷深啊,你感觉好些了吗?还疼不?你这孩子啊,胃溃疡了还敢不吃饭,你……哎!”

夜廷深心口泛了暖,无力地对苏笑扯了扯嘴角,“苏阿姨,我没事。”

“都要住院挂水了还没事哪?你这孩子啊咋就不知道心疼自己呢?”苏笑又急又气的,“我听凉至跟医生说你昨天在上海就挂了水了,怎么不听医生的话硬要出院了?休个两天假调理调理也成啊!你真是跟你父亲一模一样啊!工作起来都不要命的。”

看到夜廷深,苏笑总是会想到秦沁,当年秦沁因为工作的事情可没少替夜寂操心。

突然想起了什么,夜廷深忙问:“凉至呢?”他记得,他疼得昏过去的最后一刻还听到了她叫他的名字。

“哦,她跟着护士去取药了。”苏笑回答,犹豫了片刻后她问:“廷深啊,你跟阿姨说实话,你和凉至……是不是……吵架了?”这可不是她胡思乱想,她可没见过凉至那么憔悴过,还有夜廷深竟忍着胃痛从大上海开车来了J市,作为过来人,她猜这两人可能是闹什么矛盾了。

夜廷深还没做声,凉至便已经回来了,手里拿了各种药盒。听到苏笑的问题之后,她有几分无语地问:“从哪儿看出来吵架的?”因为出门出得急,她没来得及戴隐形眼镜,鼻梁上仍旧架着那副大黑框眼镜。

“没吵架你把自己弄那憔悴干嘛?跟你说多少次了,女孩子啊——”

“要优雅、要自爱。”凉至接过了苏笑的话说道,拿了玻璃杯倒了杯热水放到病床边,“我憔悴是因为比赛。”已经被驳回三个方案和两份初稿了,而现在她还没有新的头绪,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又一件接一件地发生,她能不憔悴吗?

“……”得,搞了半天是她想多了。

苏笑干脆不说话了,看了看凉至,又看了看夜廷深,怎么都觉得这会儿自己呆这儿太多余了,便脚底抹油开跑,“我回去煲粥了再来。”

却被凉至一眼识破,“你煲的粥能喝吗?”

“嘿你这丫头——”苏笑看了一眼夜廷深,有几分尴尬,“成,我去买,去买总行了吧?”

苏笑走之后,护士给夜廷深换了瓶水挂着也走了,病房里便只剩了他们两个,同昨天一样,但气氛却有着说不出的尴尬。

在意识到自己对陆靳北的感情之后,凉至便有些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夜廷深了。虽说那天晚上她已经当着他的面说过她喜欢陆靳北这样的话,但事后两人好像都当这事儿没发生似的,两人的关系似乎也在慢慢朝着他所期盼的方向发展着。这一切的一切,在今天之前她都没有觉得不妥。或者说,在意识到她有那么喜欢陆靳北之前都没有觉得不妥。

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很烦闷,总觉得自己好像多对不起夜廷深似的。但事实上,他们真的没有更深一层的关系了不是吗?

“你……”夜廷深率先开了口,但又欲言又止,思索了一会儿后,他才说:“怎么不接我电话?”

下午夜南歌知道他出院的消息后,打了个电话把他骂了个半死。在那之前他都不知道,原来夜南歌也可以心疼他这个当哥哥的啊。结果夜南歌告诉他,别指望凉至会问候你了,她那性格啊,知道你这么折腾自己,估摸着就放任着你自生自灭了。

他便想起某个他送凉至回家的晚上,谈及前途毁尽的程珂和自寻死路的肖缘,谈及不明真相的群众对她言语上的抨击时,她说过这么一句话:咎由自取的人不值得同情。

是啊,她是多么吝啬的一个人,这个时候,哪怕一点点关心都不愿意给他了。所以他慌了,给她打了电话,却被掐断了。不知道怎么的,在电话传来忙音的那一刻,他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渐渐远离似的,当时大脑也顾不上思考太多,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来找她。

所以他来了。

所以,他想问,她不接他电话的原因是否真的和南歌儿说的一样,懒得再关心他,任由他自生自灭了?

然而,当他怀着既紧张又有些期盼的心情等着她的回答时,凉至却不语了。

不是不想答,而是不知道怎么答。

按照以往她的性格,早就直截了当地对夜廷深说,夜廷深,我喜欢的人是陆靳北,所以我不想再接你的电话也不想再和你有任何往来了。

又或者,她更干脆地告诉他,夜廷深,我就是单纯地不想见你而已。

但是,话到了嘴边她却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她给自己的解释是,因为曾经答应过苏笑无论如何都不能伤害夜廷深,况且,现在他是病人。

“该叮嘱的我昨天都叮嘱过了,你要拿你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我也没办法。”凉至说,语气清冷平静,与昨天大相径庭。

夜廷深的心里便更没底了,一方面却又暗自窃喜,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还不承认?”

“承认什么?”

“你担心我。”夜廷深笑得明朗,“凉至,你喜欢我。”

夜廷深那不按常理出牌的话硬是让不久前才明确了自己心中所属的凉至红了脸,否认:“我没有。”

“不喜欢我,还担心我?”

“那是因为——”

凉至刚想解释,夜廷深却伸手压在自己的唇上做噤声状,轻叹了一口气,道:“不承认没关系,只要我——”

“夜廷深。”凉至轻声打断了他,似做出了什么决定似的,“夜廷深,还记得那个晚上在楼梯间我说过的话吗?”

夜廷深唇边的笑意便渐渐敛了去,一言不发地盯着凉至。

他怎么会不记得?

那个晚上,她亲口说,她喜欢那个叫“陆靳北”的男人,她亲口说,跟他夜廷深,她连做戏都不愿意。

那个晚上,是他的心跌入谷底的晚上。

是的,关于她喜欢的人是别人这件事情,他不得不承认,他嫉妒那个男人,同时他也很郁闷很挫败。在他的好友圈子里,怕是找不出几个在女人那里碰壁的人。

“那晚,我说的话是真的,我喜欢的人是陆靳北。”凉至尽量地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生硬残忍,轻叹:“因为喜欢他,所以没办法和你继续用这样暧昧的身份相处下去。”

夜廷深的眼底在顷刻之间添了几分阴鸷,与他苍白的脸形成的巨大的反差。这样的夜廷深,是凉至不曾见到过的。

他生气了。因为她说她喜欢的人是陆靳北,也因为她说,她和他的关系是……暧昧。

“对你来说,我们的关系仅仅只是暧昧么?”

“是。”凉至回答得直白,“我们的关系超越了普通朋友,却成不了恋人。这样的关系在我的词典只能用这两个字形容了。”

盯了她半晌之后,夜廷深忽然笑了,笑容却未入眼底,“现在就说这样的话,是不是太早定论了?来日方长,你怎么就知道未来我们不会成为恋人?”

不知道其他人是否也如此,总之作为他夜廷深,他很讨厌自己喜欢的女人用“暧昧”这个词来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偏偏凉至这丫头有时候话说得听似无心,实则却在挑战他的底线,就像现在“暧昧”这两个字,怎么听怎么刺耳。

“如果相互喜欢也就罢了。”凉至依然平静,对上夜廷深阒黑的眸子,笑问他:“但是,夜廷深,你扪心自问一下,你是真的喜欢我么?没有相互喜欢……”

“是!”

夜廷深打断了她,毫不犹豫地说出了口,“是,夏凉至,我喜欢你。”

凉至却愣了,好半晌,她才有几分失笑地道:“有些所谓的喜欢,只是一种当时的情绪。如果错将这份情绪当做了长远的爱情,本身就是一种幼稚。”她起身,微笑,“所以,也别把话说得那么早,毕竟我们都老大不小了。”说完,她不等夜廷深开口便径自走到了门口,但又同昨天一样,在拉下门把手的时候踯躅了片刻,回头,咬牙道:“还有,最重要的是,我好像并没有喜欢你。”

*

理性、偏执,有时通情达理,有时却又歇斯底里。

凉至觉得这似乎是自己性格上的一大缺陷,得改改,不然总会伤人,事后又伤己。

只是,理性吗?或许吧,没有一头扎进某个人刻意织出来的一张张看似柔情实则却要命的密网之中。偏执吗?好像是这样的,认为自己心里既然有了别人,那么便不再具备与其他异性有过于靠近的关系的资格。至于,歇斯底里……

凉至想,暂时应该还没有过。

只是那天从医院回到家之后,她的大脑好像就真的闭塞了似的,所有的灵感通通都跑光光了,这让她的心像是被麻布袋紧紧地裹起来了似的烦闷不已,烦心事一件接着一件的,她都有心无力了。那几天她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搞艺术的人总是容易疯魔,总是容易走上极端。

当然,对于曾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的她来说,最重要的依然莫过于生命。或许因为死过一次,所以她是个格外惜命的人。但有时候人的心理和情绪难以自控,为了不摧残自己那颗已经有些玻璃化了的小心脏,十一小长假,凉至本计划着来一场小小的旅行,然而,却有意外发生了。

……

“伯母,颂贞有没有来找过您?”

假期的第二天,已经大半个月没有来访的韩在勋忽然登门,语气很是焦急地问苏笑:“我已经两天没看到她了,她同宿舍的人和同学也都说这两天没见到她,您……”

苏笑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吓了一跳,但作为长辈,她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先劝他:“你先别急,进屋里来慢慢说。”

自开学以来,韩在勋兄妹二人似乎就很少来家里了,也不知道是学校里事情多还是怎么的,韩在勋至少在不久前来家里吃过一顿晚饭,但韩颂贞,苏笑确确实实已经大半个月没见过她了,偶尔听及与他们相关的消息还是通过凉至的嘴巴。苏笑和韩在勋兄妹的母亲也交好,韩颂贞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她也不好向他们的母亲交代。

“颂贞能去的地方我都去找过了,她平常会接触的人我也都问过了,但都找不到,电话也打不通,急死人了。”韩在勋的语气很是无助,在这样陌生的一个国度里,他语言也不是很通,唯一能够依靠的人就是苏笑了。

“颂贞放假前有没有跟你说过她要去哪里?”苏笑的语气很轻,手掌也轻拍着他的肩试图安抚,“颂贞那孩子性子野,说不定跟着同学或者社团什么的去哪里玩了呢?我听凉至说过,J大有几个社团在假期都会组织出游的。”

闻言,韩在勋才稍稍放松了些许,“可是,组织出游的话为什么电话会打不通?”

“嗨,那丫头你还不知道啊?指不定看着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就把手机什么的扔一边了呢,放宽心点。”苏笑继续安慰他,“来都来了,留下来吃饭吧。等会儿我给凉至打个电话问问,看她能知道不能。”

然而此刻,原计划昨晚的高铁到达安微省黄山市的凉至,却在过安检时碰到了一点小麻烦。

*

警察局。

凉至真是无了语了,流年不利啊!这一个月的时间,她都来了两次警局了,第一次是因为栽赃,第二次居然是……因为碰瓷。

“警察同志,在律师来之前我可不可以先出去吃点东西?”凉至试图和那看起来铁面无私的警察沟通。从昨天碰瓷家属报警到现在,整整十二个小时了,她的胃里除了水之外什么东西都没有。

结果她这话一出,警察还没来得及说话,态度强硬的碰瓷家属就指着她的鼻子大吼:“不行警察同志!这小姑娘就是想畏罪潜逃!我家老爷子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是生是死都还不知道!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这小姑娘还跑了,谁来给我们家主持公道?!”

“就是,这小姑娘看起来标标致致的,咋心肠就那歹毒呢?哎哟,可怜我家老爷子哟……”

“……”

警察也不是第一回碰见这种事情了,家属哭闹实属正常,他除了喝一声“安静点”之外,还得安抚一下凉至。这小姑娘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儿,上次审讯她的那同事跟他打过招呼了,说这丫头啊,嘴茬子厉害着哩!可千万别被她那外表给骗了!而且他们那个受贿的上司据说也是因为得罪了这丫头才被人挖了老底给摘了头衔。

所以,在没取到证据之前他倒也不着急下定论。他想的是,如果这丫头真的有那么厉害,要是这些人冤枉了她,她也不会这么安安分分地坐在这儿吧?就算真的是冤枉的话,他觉得这丫头也不会吃亏,况且就算真要吃亏了,他身为人民的公仆自然会替这祖国的花朵讨回公道。

然而,若是凉至知道了这警察心里居然有这么多的小九九,一定会忍不住吐槽:警察同志,你想多了。要不是我手机没电又错过了高铁,我才懒得在这儿同你们周旋。

只是挨饿的滋味儿真的很不好受啊!为了耳朵能清静,凉至决定不提他们口中所谓的“畏罪潜逃”了,直接冲着警察问:“警察同志,我能不能再给我律师打个电话催催?”

……

约摸一个半小时后,顾念苏姗姗来迟,站在警局门口收了伞,她便眼尖地看到了凉至,没好气地把手里的便利袋扔给她,冲着她一顿吼:“夏凉至,你可真会麻烦人啊。”

凉至倒也不客气,接过便利袋便拆开了开始吃里面的吐司,“外面下雨了?”

“下了,瓢泼大雨。”顾念苏白了她一眼,擦了擦身上溅到水渍。

这会儿,另一边的碰瓷家属还在心里窃喜,原来这小丫头请来的帮手也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害得刚刚他们还担心了好一阵,相互对视了一眼后刚要上前来说什么的时候,也不知道那个律师丫头对警察说了几句什么话,那警察点点头之后,直接对凉至说:“你可以走了。”

*

“啧啧,厉害啊!亏我苦口婆心地说了一大堆,结果你两句话就搞定了。”

大快朵颐之后,凉至揉了揉有些撑的肚子,对对面脸都黑了的顾念苏说道。要知道她从来不随便夸人,顾念苏这丫头倒是真真正正有点儿本事。

哪知,顾念苏却不买她的账,讽刺道:“两句话就能搞定的事情,也亏你能大老远地把我叫过来。”

“买单。”凉至懒得再同她瞎贫。

顾念苏挑眉,“哟?你请客?”

“我在叫你买单!”

“……”

结好账之后,凉至倒也不急着走,顾念苏在看到放在她旁边的登山背包之后忍不住问:“又打算去哪儿潇洒啊?”自她认识凉至以来,似乎每次看到她都要么是背着个行李包,要么是提着个行李箱。

“哪儿都不去了,我最近不适合出门。”凉至拍了拍鼓鼓的背包,“流年不利。”

“也是,最近火星逆行,水象星座的人不适合出门。”顾念苏故意用星座术语吓唬她,继而又安慰她:“不过你放心,地球一直都在转,你总不会一直在倒霉的地方停留的。”

凉至白她一眼,“我可不信星座。”

“是吗?”顾念苏故作恍悟,“那你最近可得信了,按咱俩的星座,未来不久会成为最佳拍档。”

“行了行了。”凉至打断她,伸手,“手机先借我,我手机充着电,不方便。”

*

“喂?丫头,你手机怎么回事?……什么?没上车?误点了吗?……碰瓷?你遇上碰瓷的人了?……”

苏笑许是因为找不到韩颂贞又联系不上凉至有些急了,不等凉至把事情说完就噼里啪啦地把她打断,这就导致她那颗心啊忽上忽下的,跟坐过山车似的,好不容易静下来等凉至把话说完之后,她也顾不得担心凉至的什么了,捂着电话压低了声音对她说:“丫头,颂贞有没有同你联系?现在她人不见了,我跟在勋说她可能是跟社团出游了。你不是学生会的吗?看看能不能弄到出游名单什么的。”

那边一愣,“颂贞失踪了?”

“也不能说是失踪,总之就是联络不上。”苏笑明显也有些急了,“你看看你那边能不能想想办法吧,我这边也在想办法联络人去找找。实在不行的话就……报警吧。”

*

挂了电话,凉至也一愣一愣的盯着手机渐渐熄掉的屏幕。

不是吧?刚从警局出来呢,又要过去一趟了?

“怎么了?”

顾念苏的一句问话把凉至的思绪扯了回来,抿着唇思索了一会儿她说:“我们可能……得原路返回了。”

“去哪里?”

“警局。”

*

上海,医院。

“不就是一句不喜欢你嘛?多大点事儿,瞧把你给打击得,活像根蔫掉的黄瓜。”

肖天佐作为下属兼好兄弟来医院慰问住院三天之久的夜廷深,见到他一脸颓败的模样,又从夜南歌口中得知了他被拒的消息,忍不住说了一句。

他能说,其实他特别特别想糗夜廷深一顿吗?认识他这么久以来,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挫败的样子,之前商业竞标失利、与夜氏本来看好的一项项目失之交臂的时候也没见他露出过这副神情。

夜廷深连白他一眼都懒得了,“要么就闭嘴,要么就滚蛋。”

肖天佐一听,立马识趣地闭了嘴,不再去揭他的伤疤了,只看了一眼还在挂着的吊水,沉思了一会儿后,问:“需要帮忙吗?咱这会儿来点儿实际的,不纸上谈兵了,如何?”

夜廷深缄默不语,盯着对面雪白的墙壁看了半天,直到有医生进来替他换药他都不曾说话。

周晚笙手脚麻利地将新配好的药瓶挂好,瞄了一眼夜廷深的神情,脸色倒是好看了不少。

“挂完这瓶休息会儿,明天开始就不用挂这么多药了,主要是药物理疗,如果恢复得不错,差不多大后天就可以出院了。”周晚笙一边说,一边把多余的空药瓶取下来,又调慢了点滴的速度,让病人不至于太难受。

而这时,许是因为药物的刺激,夜廷深终于有了反应,淡淡开口:“先查一个人。”

“谁?”

又沉思了一会儿,夜廷深才说出了那个令他嫉妒的男人的名字,“J大设院,陆靳北。”

“陆靳北?”

“哐当”一声,空药瓶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周晚笙忙抱歉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处理。”

夜廷深倒也没想太多,淡淡地扫了一眼周晚笙的背影之后,双眼微眯,“是,查他。”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