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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了。

凉至进监狱已经整整四天了。

这四天的时间里,宋辰亦不知道来过多少次了,每次得到的回答都是:很抱歉这位先生,她不想见您。

一开始时,警方对凉至的称呼是“犯人”之类的贬义性名词,宋辰亦听到后青筋暴跳,险些失手把警察打了一顿,幸好属下阻止得及时,否则他没把凉至保释出来,自己反倒也进局子里了。

而警察也因此而知道了这个亚洲男人不是什么好得罪的主儿,生生改掉了语言习惯,后来几次他说的都是“那位小姐”,怪别扭的。

“是的先生,那位小姐说了,谁都不见。”警官用生硬的语气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紧跟着预料之中的,宋辰亦的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不由得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

这男人,怎么就不死心呢?他问得不烦,他们回答得都烦了。

放在桌上的左手蓦地攥紧,缠着纱布的右手也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着。宋辰亦猛地从座位上站起,直视着警官,眯了眯满是阴鸷的眸子,逼问:“如果,今天我非要见呢?”

中国有个成语,叫做“狗急跳墙”。狗被逼急了都要跳墙了,更何况人呢?虽然宋辰亦不知道凉至怎么就那么倔脾气,宁可呆在这种地方也不肯跟他走,甚至连见都不愿意见他!

她……就那么讨厌他么?

*

监狱内,凉至本安静地靠着玻璃看着中国财经频道的新闻,良久不曾说过话,安静得外面的人都以为她要睡着了似的。

直到约拿急匆匆进来,说了句:“夏,宋先生闯进来了!”

她这才终于有了点反应,却不是约拿预想中的。

“遥控器拿走,电视就这样放着,他一会儿若是要求你回避的话,大可不用理会他。剩下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凉至仍旧盯着电视屏幕,淡淡地说:“既来之,则安之。”

约拿似懂非懂地揣摩着她最后说的那句中文,按照她的意思,收起了遥控器坐在自己该坐的位置上,心里却在暗暗的想:这亚洲的小姑娘就是不一般!都进到这种地方了,说话的时候还那么有条不紊、底气十足,当真叫人刮目相看!

说完这句话后,凉至便重新头靠着玻璃窗看财经了,戴着大框眼镜。是托狱警给弄来的,许是因为宋辰亦在外面打了招呼,所以只要是不过分的要求,狱警基本对她有求必应。

不一会儿,宋辰亦就闯进来了。之所以还用“闯”这个字,是因为他走路时的脚步声实在是太大,以至于凉至的头不得不离开玻璃,因为震得头不太舒服。

一进来,宋辰亦的视线就立马在偌大的监狱里寻找着她的身影。看到那抹娇小的影子就那么缩在角落里,宋辰亦又喜又悲,喜的是她总算没有再躲着他,悲的是……

宋辰亦大概扫视了一眼灰色条纹囚服下的轮廓。囚服本就宽松显大,她又瘦得那么明显,如此一来,更加显得她身形娇小。而宋辰亦的视线略过了她愈加凸起的锁骨之后,一路往下,落在了她两只手腕上冰凉的手铐上。

双眸里的阴霾更深了,他盯着凉至,对着约拿近乎是吼出声:“把手铐拿下来!”

约拿被这男人给的气势给吓到了,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安静的凉至,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满脸的为难。

好在这几天同凉至关系处得不错,这会儿她倒是罕见地开了口,语气淡淡的两个字:“不用。”

约拿暗自给自己捏了把汗,无奈地摇摇头,干脆在一旁坐下了。

宋辰亦脸色发黑,盯着凉至平静却又苍白的脸庞,咬牙切齿:“你到底想怎么样?”见凉至不语,他又道:“你想让我怎么样?你说,只要你肯离开这个鬼地方,我都答应你!”

听到这句话,凉至才有了反应。目光渐渐从电视屏移到了宋辰亦急怒的脸上,微微勾唇,“要你死,你答应么?”

宋辰亦浑身一僵。

“你……就那么恨我?”

凉至调整了一下坐姿,挪开视线,却答非所问:“那就算了。”

宋辰亦挫败极了,一脸灰败。他算是领教到了这个女人对他究竟能够有多无情,他想,哪怕他现在抢过狱警手里的枪对着自己的头扣下扳机,她也会眼睛都不眨一下,在他到底的那一瞬让狱警摘下她的手铐,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

既然这样……

宋辰亦眯了眯眼,二话没说冲上去对着约拿的脸就是一拳。约拿虽说身手不错,但这一拳来得实在是猝不及防,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避不开了,硬生生地挨了一拳。

然后,他便怒了,反手制服了宋辰亦,又在其他几个狱警的帮助下将宋辰亦的手用手铐铐住。

“你不肯出去,好,我进来陪你。”

*

奥地利。

在夜寂抵达维多利亚州的同时,夜廷深遵照与父亲的约定被推进了手术室,由梅纳德教授亲自操刀进行人工耳蜗移植手术。

一剂麻醉药注射下去,夜廷深的意识渐渐涣散,头顶上的灯晃得他眼睛酸,他便缓缓合上了眼。

在心里轻声说:凉至,等我。

一定要等我。

*

得知宋辰亦也自个儿跑监狱里待着了,夜寂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年轻人是把监狱当自己家了?想进去进去,想走就走?

为了不打草惊蛇,夜寂决定由贝文进到里面想办法把凉至带出来,而他则在外面等着做接应。他想的是凉至不肯接受宋辰亦的保释,但他的她总不会拒绝吧?谁会跟自己过不去呢?

那是贝文第一次见到凉至本人,安静地坐在监狱里的某一角,拿着一本书,长发慵懒地贴着她的背。因着她,这种地方竟然也变得温暖起来。

贝文并不是第一次接触亚洲女孩,但,还是被这个女孩的美惊艳到了。当下就明白了为什么夜廷深能为了她那么不要命,他想,如果不是当时有人意外牺牲了,拖着病体的夜廷深怕是也不会那么轻易地就回国。

早就跟狱警打好了招呼,所以贝文要见到凉至就容易多了。

约拿领着凉至出去的时候特意摘掉了凉至的手铐,经过宋辰亦所在的监狱时她看都没看一眼,倒是约拿心存忌讳地瞟了他一下,脸上的淤青还有些疼。

看到凉至就那么泰然地跟着出去了,宋辰亦心里一个“咯噔”,随即心上像是裂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有滚烫的油在往里面灌着,那种感觉尤其难受。

除了他,在这个地方她还能认识谁?除了他,还有谁能亲自跑到监狱来接她?莫不是夜廷深来了,那还能有谁?

双手牢牢地抓住铁栏,狰狞的神情似乎要将钢筋都掰开了,额头上青筋直爆,他冲着凉至决然而去的背影厉声嘶吼:“夏凉至!你——”却是一口老血堵在喉咙里,只觉嗓子腥甜,后面的话硬是没能说出来。

*

见到贝文的时候,凉至微不可见地觑了觑眉,只看了他一眼,便起了身对约拿说:“我不认识他。”便要走。

贝文忙起身,赶在约拿反应过来之前就拦住了凉至,然而他还没碰到她,便被她警觉的躲开了,一脸提防地盯着他。

“Relax,OK?”贝文一脸无奈,收了手,主动地与凉至拉开距离。

凉至眼底依然写满了警觉,她并不知道这个突然从天而降般的澳洲男人是哪路人,是敌是友,又是因为什么要来见她。她在澳洲无亲无故,虽然她既不愿意承认,但宋辰亦确实是这片大陆上她熟识的唯一一人。

所以,她警觉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贝文却并不知道她和宋辰亦之间的爱恨纠缠,也不知道她和夜廷深具体又是怎么一回事,虽说夜廷深嘴上说的这女人是他太太,但贝文瞄了一眼她的无名指,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但贝文也没想太多,见凉至依旧警觉,索性自报家门了,“别误会啊,我是你先生请来接你出去的。”

在监狱里,他没敢说“雇”这个字。佣兵这个身份比较敏感,他可不想因为掺和了亚洲人的私事而进局子喝咖啡。

而凉至却在听到“你先生”那三个字之后,先是心里狠狠地揪痛了一下,随即想到了什么,脸一下子就寒了,“是你误会了,我和你口中那位并不是什么夫妻关系。”

“啊?”贝文惊愕地瞪大了眼,盯着凉至,一脸的不可思议,更是一头的雾水。但现在的形势也容不得他消化凉至这句话下面的深意了,双手一拍,直接上前抓住凉至的手腕,“哎不管了,你们亚洲人的事情太复杂了,我也管不着。反正你跟我出去就成。”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