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苏和井漾结婚了!
这是凉至绝对绝对绝对没有想到过的事情。
明明在不久前,顾念苏还跟她提过她和程佑霖的婚礼,还打趣说原想让自己去当她的伴娘,可现在……
程佑霖离开后,凉至只觉脑子里乱糟糟的,太阳穴的位置有什么东西突突直跳。彼时下人已经替她拿到了检查报告,她接过,惴惴不安地走进了医生的办公室。
对着穿白大褂的人,凉至忽然有一种惧怕感,这和之前不一样。以前因为小时候的事情,她对医院虽然抗拒,但却不曾害怕过,现如今,大概是因为这段时间在进出医院太频繁,而每次都会有极其不好的事情发生,导致她对医生渐渐产生了隔阂。
所以,坐下来与医生面对面几分钟的时间里,凉至只盯着医生白色的衣领看,余光瞥到了他的嘴巴一直在动,却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没过多久,她忽然猛地站起,医生的滔滔不绝便戛然而止,愕然地看着她。
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后,凉至咬了咬唇,向医生道了歉,便拿着检查报告离开了办公室。
并不是每个医生都像巴尼那里,把每个病人都当做自己的孩子那样温柔相待。坐在刚刚那个医生的面前,凉至明显地感觉到,他正戴着有色眼镜看自己。
*
“停药多长时间了?”
“出院后还有过恶心呕吐、眩晕、头疼、嗜睡乏力等或者是言语不清、步伐不稳等其他症状么?”
“经期是否正常?”
“……”
换了家医院,对面坐着的是周晚笙,凉至反而觉得自在多了,虽然她说不上为什么。
面对周晚笙的一系列提问,凉至全都如实回答。问及还有什么其他病症的时候,凉至忽的沉默,抿了抿唇后,轻声开口:“有一段时间早上醒来的时候,看不太清眼前的东西。”
周晚笙一愣,看了凉至一眼,示意她继续说。
“最开始时我没大往心里去,这几天发现症状好像更严重了。不仅早晨起来的时候会觉得视线模糊,就连……大白天光线太强或者太弱的时候也会这样。”下巴下意识地往领口钻了钻,凉至的眼里闪过一抹晦涩,半晌后,她才抬首,目视着周晚笙,“这也是后遗症,对么?”
听完凉至的话,周晚笙的神色尤其复杂,看了凉至一会儿后,把她的检查单放下,十指交叉放在桌上,盯着凉至,一字一句:“为什么会使用安定?安神还是?”
凉至手指轻微一颤,思考了片刻,没有直接回答周晚笙的问题,而是反问:“你和沈芳娇是朋友,对么?”
周晚笙愣了,没否认,“是。”
“那请你告诉她,不要同宋辰亦结婚。”凉至神情严肃,“取消婚约,越快越好。”
周晚笙许是没想到凉至会忽然这么说,脸色一时间不大好看,“为什么?”
凉至笑,“我记得你也曾告诉我,让我提醒念苏小心点,虽说到最后我也没能告诉她这句话。这个原因够不够?”
周晚笙也是个聪明人,明人不说暗话。
打从一开始,她就对沈芳娇与宋辰亦的婚事并不看好,即使她不是出身豪门,但与沈芳娇多年交情,她从她身上,也看到了身在豪门的晦暗与无奈。商业联姻这种事情,是第一次发生在周晚笙身边人的身上。今年沈芳娇的生日宴上,她曾数次想要开口对沈芳娇说什么,却又生生地吞了回去,只因在她脸上看到了不属于她的愁容。
明白人都会知道,这场婚姻只关乎利益,不关乎感情,所以周晚笙的那句“为什么”,并不是问凉至为什么沈芳娇不能和宋辰亦结婚,而是问她,为什么要忽然告诉她这句话。
而凉至也聪明地听明白了。
对于两人之间这种无言的默契,周晚笙和凉至都有些许意外,相视一眼后,彼此都陷入了片刻的沉默之中。
半晌后,周晚笙才开口道:“你来找我,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个?”她重新拿起桌上的报告单,“而不是想让我告诉你一些什么?关于你身体的事情。”
“是,我是来找你看病,顺便告诉你沈芳娇的事情。”凉至说,“周医生,国内医学界,我只能相信你。”
周晚笙愕然地望着她。
“我是被宋辰亦强行注射安定的,持续了大概十来天,那段时间我一直在昏迷,不清楚注射药物的具体周期和频率,甚至连剂量也不得而知。后来我住了一段时间的医院,期间身子骨一直很孱弱,时不时觉得喉咙腥甜发干发痒,说不出话来。”凉至刻意不去看周晚笙满是惊愕的神情,末了又补充了一句:“还有,我已经……快50天没来例假了。”
“你……”
如今看着凉至,周晚笙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滋味。她就那么平静地复述着发生在她身上的这些不好的事情,平静得仿佛那个当事人并不是她自己。一直以来,她对凉至的印象都是这个女孩子骨子里的清冷和傲慢让人初接触时不大舒服,然而……
谁又能想到?
“安定这种药物对人的身体造成的负面影响很大,我想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周晚笙敛了下眸子,轻声开口:“我记得你是过敏体质,皮肤表皮有没有出现什么不正常的症状?比如瘙痒、起红斑或是水肿之类的。”
凉至摇摇头,“目前没有。”
周晚笙轻叹了一口气,“如果是口服的到还好,可是静脉注射,那些药物成分早已经全部沉淀到了你的血液中,一时半会儿怕是无法将体内的残余物质排除干净了。这样吧,我给你开一些药先备着,同时这段时间你可能得三五天往医院跑一趟,我会请权威人士根据你的情况配药。”
“谢谢你。”
“不用,应该的。”
凉至抿了抿唇,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将包里另一份厚厚的检查单递到了周晚笙面前,面色有些发白,颤着唇轻声问:“我想知道,我r后若想怀孕,几率有多大?”
*
几日之后,凉至还是没能联系上顾念苏,却得知了井漾宣告退出医学界的消息。
是不久前发生的,当时举世震惊,直到现在,这件事情的热度还没有消散,余温尚存,但消息却被封锁得很紧密,前因后果,外人都不得而知。
但却不见有人提及井漾结婚的事情。
按说,医学界的大才子,从一只脚踏入医学界起便开始有媒体争相报道,随便一篇论文、随意一句言谈都会被当做大新闻放出来的备受关注的人,他若是结了婚,外界怎可能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凉至觉得,这件事情一定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出于对顾念苏的关心,一日她从医院打完点滴,便叫了司机送她去了顾家。
莅临顾家,意味着她将要面对顾西扬,那个把她当做亲生女儿般对待却不被她所待见的男人。一路上凉至都在想,见到了顾西扬要说些什么,怎么才能尽量减少寒暄的时间直接切入正题?顾西扬又对顾念苏的事情了解多少?
然而真正到了顾家,早已准备好了的台词却一句都没派上用场。
顾西扬不在家,顾念苏更不用说了。
找了个见过几次的下人问了几句,凉至才知道顾西扬和顾念苏都已经离开上海了。顾西扬是政界人士,在家里呆着的日子本就不多,所以顾念苏常年来多是一个人生活。
“她去了哪里?和谁一起?有什么办法能够联系到她么?”
打扫着大门前走廊的下人鼻子被冻得有些红,搓了搓手,“这位小姐,我真不知道顾小姐去了哪里。她的东西都是前不久一位先生派来的人给收拾走的,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顾小姐本人了……”
断了。
有关于顾念苏的线索断了。
一时间,顾念苏仿若人间蒸发一般,杳无音讯。
凉至忽然想起了以前同顾念苏针锋相对的日子,两人唇枪舌战,不相上下。顾念苏是学法的人,逻辑缜密,口齿清晰,最开始时常反驳得凉至哑口无言,后来不甘示弱的她渐渐和顾念苏不相上下,一场架吵下来,不亚于看一场精彩的辩论赛,而她的口才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想到几次被警方传话,有关于法律的知识基本全是和顾念苏斗嘴的时候学到的。
“念苏啊念苏,说好的随传随到,现在你人到底在哪里?”
沉浸在对顾念苏的担忧之中,直至车子开走凉至都没能察觉到,街对面的小巷子里,有一个人影一直盯着她,知道她离开。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