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明白,为什么情同手足的情谊,在权力面前会那么的不堪一击,果然身居高位者,必须心狠手辣才能坐稳江山吗?
“本宫以为这件事情在十几年前就已经结束,没想到太师与先帝,竟藏的这么深。”
江临侯府一朝覆灭,是与容家有关,这要她怎么跟晋离交代。
他幼年死里逃生,拖着带病的身体苦苦煎熬,她却还想着让他为自己步入朝堂,给她做靠山。
“公主在晋离的扶持下,稳坐容家家主,处理朝政也越来越得心应手,若有朝一日,晋离东山再起,老臣将身败名裂
叫人火烧东来阁,本意是想趁公主慌乱杀之,让晋离彻底失去依靠。”
“本宫不明白,你为何不直接杀了晋离。”心里虽然气愤,可她还想知道的更多。
“老臣杀了晋离,定会惹怒公主去彻查,但杀了公主就可以有很多理由,你可以死在陛下手里,也可以是敌军手里,甚至是劫匪的手里,
朝堂上只会有人叫嚣,不会有人当真拿命去彻查,因为太多的人都希望你死。只要公主一死,对付晋离,何须担心。”
“以前的容家不会放弃公主,可老将军失踪后的容家一定会,他们已经不再是你的后盾了。”
“太师当真是字字诛心啊,很明显,太师的计划很好,为何没继续下去,反而将事情告知本宫。”
她藏在衣袖里的手紧紧握住,指甲已陷入皮肉之中,却不知道疼。
说到此,他脸色沉了沉,似乎有难言之隐。
“因为此事被犬子发现,他多次下跪祈求,不让我对公主下手,然箭在弦上,哪能不发,放火烧东来阁那日,我把他锁在了屋里,叫人严加看管,可他还是逃了出去。”
“他赶到东来阁时为时已晚,之后他不顾阻拦,冲进大火之中自焚而亡,当日,他指着他的亲生父亲,大骂,乱臣贼子。”
容袖内心动容,看向太师。他面色冷静却眼尾带红,似在隐忍,鬓边的白发根根分明。
“令郎可比太师深明大义,你作为三朝元老,品行不端,与人结党营私,谋杀朝廷忠臣良将,为臣不忠,以下犯上意图刺杀本宫,桩桩件件,实乃佞臣所为,其罪当诛。”
他淡定的看向容袖,眼角留下一道泪痕,不知是为失去儿子而感到心痛,还是因为自己大寿将尽。
“老臣混迹朝廷半生,告诉公主这些,不为给自己谋活路,只求公主莫要牵连老臣族人,老臣定会以死谢罪,去九泉之下见我的佑儿。”
容袖怒拍桌案:“你有什么资格向本宫讨这恩典,江临侯一族何其无辜,东来阁亡者何以得瞑目,纵然你死去千百回,你死去的儿子也不会原谅你,本宫定要你血债血偿。”
她的怒骂声传出大厅,外面的人再待不住,带着人就涌进了大厅内,厅里顿时一片乌泱。
太师站直了身,见容袖这模样,当真是被她的威严所震撼。
他之所以对容袖全盘托出,是知道纸包不住火,这事早晚有一天会被查到,不如趁此机会,先护住族人性命。
“公主答应过老臣,可以放过老臣的族人,你作为一国公主,莫非要言而无信。”
容袖气不打一处来:“像你这样的大恶人,连自己的儿子都对你嗤之以鼻,投火自焚,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本宫。
当日你将令郎关在府中,可他还是跑了出去,命运如此,你救不了他,现在你也救不了你的族人,自己做下的孽,自然要付出代价。”
太师被戳到痛处,失声发笑,满是无奈。
容袖就是故意要在他伤口上撒盐,让他临死都不痛快。
他正了正衣领:“老臣本还有一事未与公主明说,既然凡事必有因果,强求不得,那便随着他去吧。”
说完,他快速抽出了身旁侍卫的长剑放在颈项之上,毫无考虑地就划开自己的脖子。
容袖伸手要去握剑刃,却被身旁的宋玉书给按了回来。
再回身看去,太师已经血溅当场,一命归西。商家妇孺见状吓得倒地一片,哭的哭,晕的晕。
她甩开宋玉书的手,不禁埋怨:“你拉我做什么,他还有话没说完,怎么能让他就这么死了。”
“公主恕罪。”他埋低着头,方才见容袖空手去接剑,心急之下就阻止了,没有想太多。
容袖也很无奈,现在人已经死了,怨他又有什么用,何况他也是为了救她。
她看着地上的尸体,高声道:“商太师,以下犯上,欲谋杀本宫,纵人火烧东来阁致人伤亡,罪证确凿,现已畏罪自杀,立即将其罪行昭告天下,以儆效尤。太师府立刻抄家,商家一族均逐出京都,无令不得入京,违者,杀无赦。”
“是。”柳长风与宋玉书同时领命。
她也不想再多停留,径直往大厅外走去,人群立即分站两旁,给她让出一条路来。
天,不知何时已经黑了下来,在外等候多时的辛夷总算是等到容袖出来,赶忙去迎接。
“公主怎去了这么久,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容袖没有答话,只是任由辛夷扶着,整个人失魂落魄。
“辛夷你先回府吧,我出去走走。”她语气清淡,猜不出情绪。
“可是公主,现在天色已晚。”
“无妨。”
她不再多说什么,抬脚已然离去,没有她的允许辛夷也不敢上前去打扰。
不知不觉间她来到一处小河边,吹着寒风,看着脚下河水流淌。
临近年关街道何处不热闹,路上行人个个满心怀笑,唯独她心事重重。
商太师的话似乎还围绕在她的耳边,江临侯一家是因为站立容家才被陷害,要她如何心安理得的去面对晋离,怎么还坦然自若的去让他为自己出谋划策。
帝王无情,走上高位就利欲熏心,忘了曾经的自己。狡兔死,走狗烹,鸟惊弓藏不就是如此。
一盏花灯从河流上方漂来,缓缓到她跟前停下。
那花灯作莲花状,粉色的花瓣叠的跟真的一样,花灯内的烛光还在跳跃。
容袖见这花灯很是漂亮便蹲下身查看,好奇是怎么做的,就伸手捞了起来。
“那是我的,你不可以拿。”
娇糯的声音入耳,她起身看向来人,见一男一女正快步朝她而来。
那女孩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提着个兔子花灯,身上穿着件漂亮的粉裙子,宛若月宫仙子。
男子则是着青色长袍,身上披着件白色披风,他出现在街道人群中,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降临凡尘,正是寇悠然兄妹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