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西炎之前,受裴恒所托,为他查探若烟状况。
此事他不提,容袖也不会放任不管。虽说他们之间立场不同,但不得不承认,裴恒这人,值得欣赏。
按推测,若烟可能在柳秋浦手中,此事交与浓桑处理最为合适。
给浓桑传完信,容袖便去往东来阁。
东来阁在原有的地基上建起了两层高楼,格外的宏伟壮观,却比不得从前一二。
楼内空无一物,寂静无声,昔日繁忙的施工场景不复存在,只留下这空荡荡的楼阁,透着股莫名的冷清与孤寂。
东来阁一事,在容袖心中已然留下了道心结,这栋楼,始终没能复往日宏光。
她孤身一人立在阁楼之上,望街道人群熙来攘往,无人再为东来阁而停留。
人群中,似有抹熟悉身影,男人长身玉立于街道之中朝她望来,端正文雅,身着蓝色长袍,眉眼和善。
“宋玉书?”她不由念叨,对于他的出现是有些吃惊的。
宋玉书阔步进入阁楼之内,直奔二楼而来,到她跟前一揖,谦卑识礼。
“殿下万安。”
“你何时回京的。”
“昨日。”
宋丞相已年迈,楚川又下旨废了后,家中唯一顶事的男丁只有宋玉书,确实不宜将之留滞夜郎。
“公主今日一人前来?”
“我就散散心。”
她出门本就不喜欢人跟着,往日会有林萧相护,自他从西炎回来后,便也任了职位,不再随身跟着。
“宋少卿还回大理寺么?”两人并排立在围栏之后,对望着下方街道。
“陛下赏了几天假,过些日子再回。”
容袖回身面对他,勾唇笑了笑,宛若盛开的鲜花在风中轻轻摇曳。
“风冷,下楼吧。”
她转身进入楼中,偌大的楼房内,寂静无声,脚踏地板的声音都清晰无比。
此楼空置已久,地面积起了厚厚的一层土,踩上便留下道规律的脚印。
宋玉书紧跟在她身后,望着她一步步走下木阶,自己紧跟其后。
不知何处落来灰尘,撒在她的头顶之上,弄脏了她乌黑的秀发。
容袖略感蹊跷,驻足,仰头望向屋顶。
细微的尘埃宛如薄纱般弥漫开来,耳边霎时响起陌生的咯咯声,似是木头断裂之音。
“这楼有问题,快走。”
宋玉书也发现不对劲,身体也不由晃动:“这楼要塌?”
两人迅速下了台阶,直奔大门而去,却见大门不知何时竟已闭合,将一切隔断在外。
阁楼此刻不断摇晃,灰尘四起,一根巨大梁柱突从屋顶坠落,狠狠砸在地面上,震得人心尖颤抖。
“这边。”容袖快步往窗边而去,或许能破窗而出。
一角屋檐倾塌,扬起烟尘弥漫,两人均被迷住了双眼,无法正常视物,灰尘呛入喉咙,咳嗽连连。
“殿下,你还好吗?”前方视线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一片灰蒙蒙,让他心中愈发慌乱。
“我没事,你在哪?”听对方声音就在身旁,两人均伸出手去试探摸索。
宋玉书忽感大手抚上什么东西,柔软似棉,饱满铺了一手,心下疑惑,不禁卷指捏了捏。
“宋少卿......你。”
容袖握上对方的手腕,不让他继续作乱,来不及去责备,忙拽着他躲避屋顶上方落下的木板。
宋玉书忽反应过来方才自己是抓到了什么,头脑瞬间炸开,一片混乱。
前方视线逐渐清晰,容袖奔至窗前,手掌聚力打向紧闭的窗户。随着外界光亮照来,视野开阔。
楼房在此刻强烈晃动不停,木梁断裂的声响越发明显,每一声都刺入了心底。
容袖迅速伸臂将宋玉书抱紧,从窗内跳跃出了楼阁,相拥滚出危险之地。
宋玉书被压在身下做了肉垫,后背隐隐作痛。
两人四目相对,神情紧张而慌乱,还带着丝丝复杂的情愫。
半截断梁忽的从天而降,宋玉书瞳孔骤然缩紧,迅速翻身将容袖压在身下,自己用后背挡住突袭来的断梁。
“呃......”身上传来男人的闷哼声,痛苦刺耳。
他无力地挣扎几番,想要撑起身,只感满背阵痛,难以忍受。
“别动了。”容袖担心他越是挣扎,伤势便越严重。
阁楼坍塌引来不少路人围观,见两人拥倒在路面上,身上还压着断梁,赶忙上去帮忙移开,将二人解救出来。
容袖只觉右臂一阵刺痛,偏头一看,见鲜血早已沁透了衣衫,也不知是何时所伤。
回看宋玉书,对方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汗水密布,青筋暴起,狰狞痛苦。
好心的路人将二人送到了附近的医馆,寻大夫治伤。
容袖处理好了伤势,便去瞧宋玉书,他方才替自己挡下坠落的梁柱,定然伤的不轻。
随着隔帘被拉开,见男人未着上衣,露着后背安分的趴在木榻上任由大夫摆布。
听到动静他也朝容袖看来,想到自己现下这副窘迫样,本痛苦的面容浮现几分尴尬。
“你...你还好吗?”
她垂下了眼,不好去注视他。
“这位公子伤到了腰椎,很是严重,需尽快处理,否则会留下病根的,这位姑娘可否帮忙搭把手?”
医馆大夫在这天寒地冻的时节,竟累出了满头大汗。
“要我怎么帮你。”
“你帮我按住他的双肩,别让他乱动,否则恐伤着其他。”老大夫有条不紊地解释道。
“哦...好。”
容袖回身望着宋玉书,伸出两只白皙的小手按在他结实的肩头上:“你忍忍。”
肩上扶着的双手柔软而温暖,带着强劲的力度,让他没有力气去挣脱,也不想去挣脱。
那老大夫准备了一堆容袖看不懂的东西,在他铺满淤青的阔背上一阵的捣鼓,引得男人低声闷哼,自身的素养禁锢着他的本能,不让其大声吼叫。
宋玉书双手紧扶着榻沿,青筋顺着他的手背延至手臂,蜿蜒而上,似乎想要挣脱皮肤的束缚。
一番折腾结束,几人都累得浑身发热,那老大夫更是气喘吁吁,抬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老夫还有病患在外等着,姑娘可自行给夫君上药便是。”
他说着便将一瓶药膏递到容袖手中,自己则是不急不慢地掀帘而出。
容袖怔愣了下,望了眼手中的白色药罐,无奈轻声叹息,坐到了木榻边。
宋玉书收回在她身上的目光,低头望着地面,很是难为情。
“抱歉,殿下。”
“无妨。”
容袖用指尖挑起白色的药膏,轻轻涂抹在他后背的伤处,令他不禁一颤。
“疼吗?”
“没...没...”
他只觉紧张,呼吸也紊乱失措,脸侧耳廓红得快滴出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