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满园红梅间,一曲悠扬笛声婉转,清新悦耳的曲调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又似清泉缓缓流淌过心间。
一抹淡粉身影立于梅花树下,他横笛吹奏,发丝如墨,浓眉如墨画,狭长的狐狸眼平添几分妩媚,左耳上带着一颗红玛瑙耳坠,美而不柔,妖而不艳。
红梅花瓣飞散,似雪花般轻盈飘荡,落在他的肩头,他的发间。
容袖踏着脚下的白雪,缓步朝他靠近,拨开层层梅花树影,行到他的面前,对上他明媚的双眼。
“浓桑。”她轻唤一声,柔和的音调融入他吹奏出的笛声中。
浓桑明眸微弯,那双带笑的双眼,深情缱绻,盛满了爱意。
容袖扬唇微笑,握上他拿着笛子的手,打断了婉转的音律。
“公主殿下。”他嗓音温和,缠缠绵绵如暖阳。
容袖再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展开双臂欲扑进他的怀中,然,却是抱了个空,修长身影已经不在,之余耳边风声紧凑。
她一阵惊愕,低头看向自己空荡荡的双手,不能理解。
“浓桑、浓桑。”她接连呼唤,心中似空了一块,怎么都无法填补。
“公主。”
容袖闻声转身望去,见浓桑就在身前,心绪得到一丝宽慰,再次朝他扑去,然,再次扑空,一缕凉风从手间吹过,什么也没留下。
“为什么啊......”
她急得身体微颤,眼泪自眼角坠落,滴入脚边的白雪中。
浅粉的衣袍映入眼帘,身前男人近在咫尺,她却永远无法触碰。
容袖压制住哭声,抬着发颤的手试探着去触碰他的脸庞,手心凉风穿梭,感受不到一丝温度,显然虚幻一场。
“别哭了,看着怪心疼的,我不该说让你为我伤心才是。”
浓桑欲为容袖擦拭脸颊的泪珠,同样无法触摸到对方,空晃一场。
“对不起...是我有负于你,你是来带我走的吗?”
一片胭脂红的花瓣飞贴上他的眉心,美如朝阳入画。
“我想你,想看看你。”
他温言切切,卷走周身层层寒凉。
“我也想你,所以,你回来好吗?”
浓桑眼睫微颤,唇边含着明媚的笑意,是他往常独有的标志,是能映入心扉的灿烂。
他缓缓抬手摊开手掌,耐心等待纷飞的梅花落入手心。
“梅花好看,你也好看。”
他含着笑,将手心的那朵红梅递给容袖。
容袖眼中噙着泪,努力勾出一抹笑意,伸手去接他递来的梅花。
花朵坠落手心,却感受不到他的触碰,心头似乎有千丝万缕的丝线缠绕,解无可解,逃无可逃。
寒风缕缕吹过,卷起他飘逸的衣袂翻飞,带着他的身影逐渐幻化成一团飞舞的梅花,围绕着容袖飘落。
“不.…..”
容袖瘫坐在雪地间,望漫天红梅花瓣散落入白雪皑皑间,红白交融,艳丽又凄凉。
“浓桑......”
她对天嘶喊,声音似能穿透云层,也未能将人唤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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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悠然望着床榻上满头细汗的容袖,心头一阵发酸,泛滥的苦水似乎要将他淹没。
他绞了干净的巾帕,仔细为容袖擦拭着额间的汗水,也不知女人何时才能醒来。
容袖浑浑噩噩间,嘴里不停唤着浓桑的名字,激动间蓦然抓紧了寇悠然的大手。
她忽地掀开眼帘,惊魂未定,思绪远飘入云外,呆呆地睁着双目看着头顶的幔帐,呼吸粗重。
“容袖...”寇悠然试探唤了一声,放揉了原本清淡的嗓音。
昏睡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容袖只觉浑身一阵抽痛,无孔不入的悲伤将她完全包裹,避无可避。
她猛地坐起了身,目光锁定眼前男人,他如缕幽风,清冷拂面。
寇悠然清俊的面容上显出几分担忧。
“你醒了。”
容袖闻声回过神,紧握他的双手,情绪不稳。
“他怎么样,还活着吗?”
寇悠然轻叹口气,对上她带着湿润的双眼。
“他没死,只是昏迷不醒,你发了高烧,都昏睡五日了。”
那日容袖昏倒在床边,他又忙着救治浓桑,只能暂时将她交给旁人。
等处理完浓桑的伤势已经入了深夜,折回容袖身边时,见她高烧不退,周身数十个大夫都束手无策,险些将他怄死,自己又连夜为她治病退烧。
接连几日衣不解带的照顾容袖,疲劳而不自知。
听到人没死,容袖一颗紧绷的心得到松懈,可依旧难过到无法言语。
寇悠然将自己的手从她手间抽出,继续为她擦拭那一头的冷汗,如春日里的暖阳般温暖宜人。
淡淡的青竹香飘入鼻息,逐渐抚平容袖内心的不安,此刻才真正的恢复神绪。
“你怎的这样疲倦,是为了照顾我吗?可别拖垮了自己。”
他素日里极是规律,哪里都是干净整洁的,姿容也收拾的毫无瑕疵,此刻却尽显疲惫,透着几分沧桑。
“我无妨,倒是你,大病一场,着实伤身。”
容袖揉了揉眉心,许是昏睡久了,头脑有些眩晕。
“我们还在金洲么?”
“嗯...你病重,不宜乘车回京,便先在金洲暂时安顿下来。”
她抬头扫视着四周,这房间陈设很是熟悉,不正是当日浓桑囚禁她的那间屋子么?本以为没机会再住进来的,当真世事无常。
“我去给你做些吃的来。”
寇悠然拿了软枕放入容袖身后,让她靠着舒服些,顺手帮她理好脸侧微乱的发丝,末了起身离开。
容袖背靠软枕,觉得浑身一阵酸痛。
余光瞥见几道人影如火般争先恐后地奔入了房间内,唯恐慢些便赶不上似的。
几人站立在床榻边,怔怔望向床上的容袖,面色大同小异,均是担忧。
“好了,我没事,看给你们慌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