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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多久,门被敲响,谢宇琛得到允许,推门走进,恭然行礼。

“恭请郡主福安。”

宁云溪及时扶他一把,没有让他下跪。

“不必多礼,坐。”

谢宇琛依着示意,落座她的身侧,与她相隔一张茶几。

“郡主传见,或许要问宸王殿下之事?”

“今得时机正好,郡主何故不许行事?当街暴打臣籍公子,致其殒身,宸王明知律令而故犯,尹司台必将治问重罪。”

宁云溪按着他的体质,早已配好花茶,随即斟茶一杯,置于他前。

“以你尊贵之身,换他卑微之躯,你以为值得?”

谢宇琛惶恐躬身,双手急忙接过茶杯。

“在下祖母,得王爷和郡主医治,方得痊愈如初,不再遭受疾痛之苦。为报深恩,在下义不容辞!”

宁云溪轻拍一下他的后背,示意直身回话,不必拘束。

“报恩,岂能有损自身贵体?”

谢宇琛顺意直起腰背,啜茶一口,然后答言。

“爹娘教诲,报答恩深义重之人,理应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宁云溪凝眸温然,唇际浅浅含笑。

“他们可有教诲,如若恩公,不允这般报答,你该当如何?”

谢宇琛被问得一愣,神色略有犯难。

“这……回禀郡主,无此教诲之言。”

浅杏衣裙,一如晴云秋月,映衬宁云溪花容,更是和煦明朗。

“那我教你,如若不允,则要听从,应当尊重恩公意愿。”

谢宇琛礼敬以待,恭顺一应。

“是,多谢郡主诲人不倦。”

宁云溪谦恭姿态,与他平等相对,尽量不给一分压迫之感。

“年方弱冠,正是意气风发之年,或可入仕,亦可经商,令人崇敬当属务农。此三者,皆可上效朝廷、下安黎民,如是壮举,才不枉费人生一行。”

“此为我之拙见,你视为如何?”

深明郡主,亲和谦下之意,谢宇琛欣然而笑。

“郡主高见,在下佩服。”

宁云溪同样以礼相待。

“那请以后,千万珍惜自身,所谓恩德,无需牵挂,不急报答。”

谢宇琛郑重其事,表意丹心。

“是。郡主若有用到在下之处,望请直言,不必顾惜。”

宁云溪点头应声。

“嗯,好。”

她话锋一转询问。

“适婚年纪,当思终身大事。前时会面,令尊有言嘱托,让我问你,心中是否已有属意女子?”

一听这事,谢宇琛羞落眉目,难为情一笑。

“郡主相问,我自当知无不言。”

“实不相瞒,有。”

回答出乎意料,宁云溪一阵惊喜。

“哦?”

“敢问,是哪位贵人?”

谢宇琛涩涩覆霞,一时难以启齿。

“她不在盛京,郡主应是不识。”

见他羞于表达,宁云溪随意猜测,以纾其心。

“莫非是民间女娘?”

谢宇琛摇摇头。

“非也。”

宁云溪继续猜测。

“是地方官之女?”

谢宇琛再次摇头。

“亦非也。”

宁云溪微微一震。

“是罪女啊?”

谢宇琛无奈一笑。

“不是。”

见他稍有纾解,宁云溪顺势要求。

“我无从猜测,你只管道来。”

谢宇琛眸有熠熠,霞似旭日东升,腼腆以答。

“正是北兆相,卓敏岚。”

宁云溪骤然错愕。

“啊?”

“莫非口误?”

谢宇琛眼帘低垂,蕴着一分羞意,一分纯真,一分欣愉。

“无有口误。”

宁云溪怔怔难以置信,确认一问。

“若我没有记错,卓大人今年五十有五,甚至比你爹娘年长,你……你态度是否认真?”

谢宇琛蓦然抬眸,速即收起羞色,毅然决然表示。

“是,非她不娶。”

宁云溪扶额,哭笑不得。

他和四妹妹,怎么都……今时年轻男女,尽皆钟爱长辈之龄么?

“她有圣旨允准,身在边土,为镇守边域的督护台之众出谋划策,数年来,几乎不回盛京。恕我多问,你们如何相识?”

忆起美好,谢宇琛甜甜一笑。

“年初,她有事回京,偶然间,救过我一命。”

宁云溪立时提起防备。

“卓大人谋事高明,救你,或许另有深意。”

谢宇琛不以为然,有条不紊解释缘由。

“她之才智,名动天下,我早有耳闻。可是,她不认得我,故此,仗义相助,应无疑处。”

“况且,我所谓救命……乃解情思之物。女子身节,何以谋计?”

宁云溪震惊以致,语无伦次。

“啊?!”

“你们……她……这……”

谢宇琛一脸窘迫。

“在下愚愚被药,不堪言说,让郡主见笑。”

他整理心绪,恢复常色。

“在下无意,听见滕大人与我爹交谈,说是璃王殿下回京在即,到时,卓大人自当提前归京,为璃王铺平道路。郡主与她,算有同门之谊,烦请郡主引见,介绍在下,与她正式相识,不知可否?”

宁云溪跟着恢复正色。

“按说,我该敬称一声二师姐。”

“但是,北兆台一众,早已借由背弃我娘亲,不再心向帝瑾王。她若见我,定然反感不满,我只怕有所牵累,令她一并厌恶于你。”

谢宇琛抒以想法。

“我深以为,她识大体、明大义,北兆台行事如何,与她无关。郡主勿忧,师姐妹相见,她一定欣喜。”

宁云溪微有沉吟,继而问话。

“我知晓,令尊寄予厚望,不会瞒你朝局之事,难道他没跟你提过,琚水之变?”

谢宇琛答言。

“提过。我爹说,今世情况有改,郡主已然失去琚水之变的良机。”

他忽而一惊。

“难道,你还要另谋其事,除去北兆台一众?”

宁云溪有些不好意思,是以侧面回答问题。

“他们若在,璃王则掌稳赢局面。”

谢宇琛神色骤变,惘然若失。

“哪怕只留下她呢?”

宁云溪面露难色。

“卓大人智谋,我何以与敌?”

谢宇琛于心不忍,尝试求情。

“我会劝她,回归帝瑾王臣下,她心地善良,势必同意。”

宁云溪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我试试吧。不过,对付北兆台一众,极其困难,我虽掌握地利之优,奈何错失良机。或许,我伤不得分毫,他们都将顺利归京。”

谢宇琛和顺安慰。

“郡主宽心,待我说服卓大人,便恳求她,前往说服其他人。”

宁云溪浅浅一笑。

“我爹爹曾有说起早年之事,打从拜师起,卓大人便是臭名昭着,难得有你,坚持评之良善。说不定,她会有所动容。”

谢宇琛不矜不伐,起身拱手一礼。

“多谢郡主勉励,在下必定全力以赴,圆成此番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