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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卯先将雨伞交给侍女,而后展开披风,亲手披在顾念廷身上,最后才是行礼。

“恭请宸王殿下金安。”

“王爷传见,在下匆忙赶来,不料,意外得知王爷在此淋雨,所以疾跑而至,先行披衣。此举不合规矩,实为失礼,身为尹司丞,在下明知故犯,罪加一等,倘若王爷追究,在下甘愿受罚。”

一字一句,说到顾念廷心坎上。

他于心不忍,立即伸手去扶。

“谢大人,快快请起。”

“规矩礼数,甚是无情,然则,谢大人有情有义。本王见此,深感涕零。”

说着,他吩咐身旁侍女。

“恭立谢大人身侧,为他打伞,不必顾及本王。”

谢卯扬手示意,拦住侍女脚步。

“王爷贵体,岂可有损?在下卑微,湿身无妨,只当天公馈赠。”

话意温馨,顾念廷阴霾扫尽,心花怒放。

“谢大人贵为八台丞相,何来卑微?大不了,你我一同撑伞。”

闻听这话,乌焉寂寂跪在雨中,心里不是滋味。

谢卯表现一丝惶恐。

“王爷尊贵,岂不折煞在下?”

为了稳固尹司台人心,顾念廷极力表现,十分热情。

“这般客气,着实见外,在本王心里,谢大人更为尊贵。”

谢卯难为情一笑。

“谢王爷抬举,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侍女依着吩咐,为二人打伞。

瞧着他们肩膀,各有一边露在伞外,顾念廷随即提议。

“一人之伞,不容二者,免得谢大人受苦,我们还是进屋叙谈。”

眼见王爷,全然忘却“知己好友”,乌焉忍无可忍出声。

“王爷。”

谢卯落目,故作这才看见乌焉。

顾念廷嘴角下垂,漠然以对。

“你有何事?”

乌焉簌簌轻颤,形貌尤是戚怜。

“属下冷,恳求王爷赐伞。”

顾念廷毫不留情拒绝。

“卑微之躯,何敢索要谢大人的伞?”

谢卯有礼有节,诚意请求。

“乌大人身娇体弱,受不得冷,在下斗胆说情一句,如若情有可原,便请王爷放过他吧?”

顾念廷想也不想,首肯同意。

“谢大人尊口,本王自然应允。”

乌焉一阵惊喜,叩首谢恩。

“多谢王爷,恩拜谢大人。”

他心里打起主意,弱弱探问。

“卑职今日轮休,谢大人一并求个情吧?”

顾念廷登时恼怒。

“你有完没完,得寸进尺是吧?”

谢卯一句问话,浇灭顾念廷所有怒意。

“王爷喜好占用轮休之日,迫使公忙?”

顾念廷尴尬转笑,神态极不自然。

“不是,本王怎会是这种人?”

“前几日,他调过轮休,按说今日,就该公忙,谁知翻过脸来,非说不记得。”

“罢了罢了,谢大人既有求情,本王便就许假。”

趁着谢卯视线不及,他狠狠瞪乌焉一眼,咬着后槽牙,满不情愿嘱咐。

“乌焉,你回府去吧,安心休息,我们明日再见。”

隐隐感觉大事不妙,乌焉心里打鼓。

“谢王爷体谅,属下告退。”

“谢大人深恩,卑职千拜万谢。”

谢卯回应一笑。

“举手之劳,乌大人无需客气。”

“乌大人,请慢走。”

乌焉复行一次告退礼,忐忑不安离去。

“是,卑职告退。”

顾念廷收回视线,看向谢卯,神色一转,笑容可掬。

“谢大人,请往厅堂叙话。”

谢卯客客气气表示。

“王爷先请。”

二人推来推去,好不容易到达附近一处厅堂,前后入座。

谢卯主动关心。

“在下听说,密枢丞苏大人重办屯田拨银一事,使得宸王府燃眉之急,得以解决。王爷何故不喜,反而站立雨中,萧萧忧伤?”

顾念廷笑容一收,怅然叹息。

“唉,还不是因为昨日,溪儿安寝帝瑾王府。”

谢卯无谓一笑,假作不知就里。

“小事一桩,竟让王爷忧虑?帝瑾王口头一说便罢,实则不会有所作为。”

“这些时日相处,在下看得出来,帝瑾王对郡主,并无男女之念。他们二人,自始至终,一直清清白白。”

顾念廷蹙眉深深。

“正因没有男女之情,本王才有忧愁。”

谢卯不解其意,惑然而问。

“这话从何说起?”

“难道王爷心中所思,希望他们玉成良事?”

“莫非王爷以为,郡主寄托有情,便想成全她?”

没等顾念廷回答,他先澄清误会。

“王爷明察,郡主与在下,交情颇深,在下最是清楚,郡主倾慕何人。你休听她,一口一个阿兄,敬称不厌其烦,以在下愚见,尽皆气话而已。”

顾念廷语气温和,饶有耐心回复。

“溪儿心意,本王深知。”

“她不愿屈身,本王更是不愿皇叔得逞。”

“实不相瞒,本王刚刚探得,溪儿昨晚留宿,皇叔已然得手。”

谢卯一阵惊愕,眸意充斥不敢置信。

“什么?”

顾念廷心绪几分内疚,几分心疼,更有几分悔恨。

“你我都已看出,皇叔并非真心以待,决计无有疼惜,由是可以想见,她昨晚,经受多少羞折。”

“甚至于,溪儿今日告假,没能去往伊人倾城。”

话罢,他埋头广袖之间,看似痛苦不已,无颜面对。

谢卯跟着他,做出苦涩之状。

“郡主兴许只是有点疲累?”

广袖渐渐落下,露出顾念廷一脸苦相。

“溪儿一向很能吃苦,若非举步困难、力不能支,断不可能轻言告假。”

“皇叔定是肆意掠夺,一点没有放过她,或许,还会借由情致,对她棍棒相加。”

“皮肉之苦,尚有可愈;她所承受心中创伤,应当如何恢复?”

“都怪本王言语无状,令皇叔误解,以为本王意图争夺八台之权。说到底,溪儿是被我牵累的,是我害了她。”

“天下芸芸,唯本王最是无用,竟连心爱女子,都保护不得。”

追悔莫及之间,谢卯听出他的用意,暗暗嗤笑,面上依旧恭敬。

“在下知晓,王爷从未有过争夺之心,但是为今之计,解救郡主脱离苦海,王爷不得不争啊。”

顾念廷假惺惺推辞。

“可是本王,非是颜族中人,总归来说,名不正言不顺。”

谢卯引喻劝进。

“有德之人,替代无德之徒,此乃古今定理,王爷何必拘泥无稽之谈?”

顾念廷深表赞同。

“谢大人所言极是。”

“依你高见,本王应当怎么做?”

谢卯给出建议。

“在下拙见,王爷可以召集麾下所有高位,商讨议事,尽快定下一条可行的妙计。”

顾念廷迫不及待,一声令下。

“来人,去请诸位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