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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和皇女,没有受封爵位者,全部留在宫中。

皇女皆居,姹盛宫;皇子皆居,擎盛宫。按照长幼次序,决定他们居住正殿或是偏殿。

顾沅穹身为皇长子,自然独居擎盛宫正殿。

他正读书饮茶,忽听宫人通禀,宁大公子求见。

执书之手,略有放松,顾沅穹明锐抬眸,同时发出一声质疑。

“宁大公子?”

贤妃薛伊娥,肃然端坐书案,锤炼笔力,陶冶情致。

“想是,其父受屈,他气不过,特来谩骂于你。”

顾沅穹嗤笑,唇际晕开一抹不屑。

“十岁稚童,莫非以为自己腹有腾蛟起凤之才?”

“就凭他,辩得过我?”

薛伊娥颦眉不快,语重心长斥责。

“不过长他三岁,你何来骄横?”

“本宫时常教你,切勿仗着自身奇才,诋毁嘲笑他人。岂不知,胜骄而败?你……”

顾沅穹几分不耐烦,弃书捂耳。

“母妃莫念,孩儿谨记。”

薛伊娥离座走去,忿然拂下他的手。

“总是打断本宫教诲,学堂规矩,全都抛之脑后,我怎就生出你这么没用的儿子?”

顾沅穹神色不动,倨傲依然。

“孩儿再没用,也是皇子皇女之中佼佼者,奇才盖世,天下无人能比。”

薛伊娥居安思危,严正告诫。

“天下奇能异士,济济之多,只是懂得收敛罢了,他们不像你,张扬轻狂,迟早胜骄而败。”

顾沅穹撇撇嘴,不予赞同,合上书本,置于一侧。

“母妃本以灵慧,加之日日与我待在一起,习以为常,自然觉得孩儿之智,不值一提。”

“这不,眼前就来一人,孩儿这便传见,叫母妃看看,什么才是寻常孩子。”

他抬高几分声调,吩咐门外宫人。

“请宁大公子进来。”

薛伊娥吐字弦外,透露几分轻蔑。

“众所周知,宁公无能。你拿着他的孩子,跟自己作比,本宫深觉,不甚公平,亦不太体面。”

顾沅穹傲睨尊大,随意评述。

“你莫瞧不起,说不定,宁大公子足智多谋,丝毫不像宁公爷。”

“父皇普普通通,不也生下我这么聪明的孩子?”

一听出言不逊,薛伊娥登时恼怒。

“顾沅穹,大胆!”

“岂敢不敬父皇?”

顾沅穹视若无睹,付之一笑。

“孩儿早作防范,隔墙无耳,母妃放心。”

薛伊娥柳眉剔竖,被他气得七窍生烟。

“本宫教导礼数,你却说隔墙无耳,你……”

话音未落,便听一阵脚步声,愈行愈近,薛伊娥紧忙一停。

随后,宁奉哲走进正殿。

余光看见,除大皇子外,另有一人,宁奉哲微微抬眸确认,然后行礼。

“恭请贤妃娘娘、大皇子殿下金安。”

薛伊娥玉手虚扶。

“平身,宁大公子请坐。”

宁奉哲清雅一笑,起身落座。

“多谢娘娘赐座。”

除却宫宴,这是薛伊娥首度初见宁奉哲。

近看一眼,她便愣在原处,心境一片震惊。

这人相貌,与我儿,怎得这般相似?

他不是宁国公和宁夫人的儿子么?

或是巧合?

亦或,皇上当年,为了拉拢穆族,与穆二女……

哼,怪不得穆雁无子无宠,皇上仍愿对她百依百顺,许贵妃之尊。我本以为,是美貌之故,没想到,穆蓉背地悄悄,居然给皇上生了一个儿子,甚至,降志屈身,为皇上蛰伏宁国公府。

怪矣,穆蓉有这心计,当年怎会输给北堂居众妾,连顾府大门都嫁不进来?

细细想来,穆雁姐妹,像是近年,突然开窍。

且,宁大公子被困星梁期间,她们庸庸碌碌,又像回到过去。

所以,背后主导之人,应是宁大公子?

薛伊娥视线缓缓,移向爱子。

还真让这穹小子蒙对,宁大公子,很不简单。

顾沅穹无意容貌何如,亦无多虑,居高临下,藐然而问。

“何事?”

宁奉哲不绕弯子,如实答话。

“回禀殿下,小可到此,只为一事,恳求贤妃娘娘、大皇子殿下,纳贤我父。”

顾沅穹调侃发问,语态揶揄。

“纳贤?”

“宁大公子见解,何为贤士?”

宁奉哲不卑不亢,淡然处之。

“志行高洁,才略卓绝。”

顾沅穹坐姿漫漫,一派唯我独尊。

“解释得不错,我竟不知,宁公爷占得哪个词?”

宁奉哲平声静气,几分沉稳,几分虚心。

“小可谦见,起码占得才略。”

顾沅穹抚掌大笑,恣意嘲讽。

“哈哈哈……”

薛伊娥面色冷峻,沉声示诫。

“穹儿,休要失态。”

顾沅穹自以为是,解释为何发笑。

“母妃言之差矣。”

“宁大公子讲了一个笑话,孩儿岂能不乐?此非失态,而是捧场。”

听出大皇子话意,将他比作戏子,宁奉哲低眉敬慎,喜怒不形于色。

“原来殿下,爱听笑话,请准小可,再说一个,以作愉心。”

“大庆古国,伶皇帝终日听戏、不理朝政,上晋之臣便将埋伏,设于戏台之后,伺机行刺。史称,伶戏之变。”

“前因伶戏之变,而后才有大庆末帝之悲哀。”

“请问殿下高见,伶皇帝作为,可是明君之举、贤士之行?”

顾沅穹笑意顿收,艴然不悦。

“你敢污我不贤、诟我断嗣?”

“我不就是笑了几声,你至于狠话这般?未免太过气量狭隘。”

宁奉哲不紧不慢,阐明其意。

“小可只是说个笑话,愉心之余,借此劝谏。”

“殿下身为皇长子,尊荣无限,更兼引重致远,应思如何辅佑帝瑾王,而非看戏听笑,不务正业。”

顾沅穹咬着后槽牙,声色俱厉。

“用得着你多管闲事么?”

宁奉哲懒得斗嘴,随口敷衍。

“小可惶恐。”

见他鄙夷,顾沅穹愈加激恼。

“不妨直言告诉你,你父亲,包括宁穆之众,本皇子都没兴趣。”

“宁大公子可以告退了。”

宁奉哲镇定自若,抛出诱饵。

“家父有一计,襄助殿下,夺得北兆台。”

“即便如此,殿下也没兴趣一听?”

薛伊娥闻言,满目诧异。

顾沅穹亦是一惊,转眸看向母妃,似在询问:北兆台?我没听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