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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奉哲建议,母亲去往街市,买下几件昂贵家具,亲力亲为,送至蓬莱居。

穆蓉当即照做。

她找来一位堂妹,借着姐妹闲谈,有意无意,向外传达,老爷负责花销,她负责采买,关怀爱女,他们夫妻心意相同。

同在街市之人,有的耳闻,有的目睹,不出半日,事情传遍盛京。

宁奉哲左右流言,使得宁寒望和穆蓉的风评,略微好转。

穆蓉见状,喜出望外,又给宁云溪添置不少家具。

宁寒望也是嘘寒问暖,甚至出手阔绰,大摆宴席,名曰,爱女身子太弱,理应多多进补。

几日之内,宁云溪沉浸在父爱母爱之中,从起初的难以置信,到后来安心落意,而今已然乐在其中,不能自拔。

这些日,犹胜做梦。

她以为,立功扬名,付出皇恩重赏,父母因此感动,所以对她改观;她以为,终于摆脱苦境,不再是没有父母爱护的孩子。

她看得出来,父爱母爱,流于表面,或不真实。

但她想着,应该知足。

先有其表,后有其里,或许,慢慢地,父母会越来越好。

一日,大雨倾盆。

宁寒望打开一幅画卷,自行欣赏一番,继而,打算送去蓬莱居。

穆蓉手执账本,着急忙慌,走了进来。

“老爷,那幅画,先不要送去,你快瞧瞧这个。”

话落,她坐在老爷身边,顺手放置账本,于方桌之上。

宁寒望目意紧随夫人,改作慌张。

“夫人有何急事?”

穆蓉翻开账本,示于老爷。

“妾身刚刚得空,取来账本一算,惊然发现,宁云溪巧用流言纷纷,将皇恩赏赐,全数花在她自己身上。要么,用来添置家具;要么,用来享受美食;要么,用来郊游玩乐。”

“总之,一个铜板也没剩下。”

她眉锁严峻,愤然作色。

“更者,我们笑脸殷勤,心甘情愿陪她,花完本来属于我们的银子!”

宁寒望有些不敢相信,再三问询。

“那些金银珠宝,换作银数,居然正好被她花完?”

“夫人反复算过吗?确是,正好花完?”

穆蓉愤怒之间,余出一抹坚定。

“是也。”

“可见,她精于算计,心思很不简单。”

“这几日,我们陪着她吃喝玩乐,做了那么多事。谁会记得银数,谁又算得明白?”

“万万没想到,她心里那本账,记得一清二楚。”

宁寒望合情合理推论。

“如此说来,苛待亲女的谰言,就是她故意传出去的?”

穆蓉盱衡厉色,望着蓬莱居的方向。

“不是她,还能是谁?”

宁寒望双眸一黯。

“五岁孩童,能有这般谋算?”

“此女,可怕得很。”

穆蓉条分缕析,侃然而论。

“皇恩重赏,从何而来?不就是她,诡计谋算而得?”

“料那计策,她不费吹灰之力,便就定计。扬名受赏,手到擒来。”

“老爷竟还慈父做派,试图瞒过她的双眼,殊不知,她早就洞穿。说不定,她在暗处,时常窃窃嘲笑父亲惺惺作态呢。”

依着她的话,宁寒望仿佛看见宁云溪私下讥笑之景,不由得憋闷气极。

“夫人所言极是,她必然看破。”

“我认真做戏,在她眼里,与傻子无异。”

他咬牙切齿,清冷一笑。

“呵,她装作纯然不懂,不经意间,施展骄兵之计,令我们误以为,银子顺利到手,从而,一时疏忽。然后,莫名其妙,我们就被小小稚童,牵着鼻子走,耍得团团转。”

想到被她戏弄,穆蓉也是心气不顺,愀然不悦。

“看来以后,我们必须打起精神,仔细防备宁云溪。”

宁寒望心系爱子,转而焦炙不安。

“奉哲平日,与她走得最近。那孩子孝顺,为了我们,竭尽全力施计虚情假意,想来,也被宁云溪,玩弄股掌之间。”

“不能眼睁睁看着奉哲,身陷危境,我去提醒他,快些远离,不可再行凶险之事。”

穆蓉轻拍他的手背,柔声细语。

“外头雨大,不易行路,老爷只管忙事,我去吧。”

宁寒望心神不宁,匆匆离座。

“奉哲遇险,我放心不下。”

“我们同去。”

夫妻二人,至北堂居。

礼罢,各自入座,宁奉哲礼敬有加。

“敢问父亲母亲到此,有何吩咐?”

宁寒望肃坐不言,暂将话语权交给夫人。

穆蓉会意,先一步开口,谨严嘱咐。

“宁云溪,谋略谲深,极难对付,你即刻放下虚情假意之计,莫再涉险。”

宁奉哲雅笑怡然,神态格外轻松。

“宁云溪不过五岁孩童,懂什么谋略,母亲何出此言?”

“莫非顾忌她的扬名之计?孩儿早便说过,她就是运气好、赶得巧,正如早年,庄伯爷解救顾族,情况如一,毫无差别。”

“纵然聪慧,也只在孩童之间,难以比拟长者心思。”

“母亲尽管安心,孩儿应付得了。”

穆蓉言笑不苟,正色讲述。

“除却扬名之计,她还摆弄诡谋,悄用皇恩赏赐。”

“你有所不知,这几日,我们陪着她玩,不知不觉间,赏赐被她挥霍一空。”

她眉心一紧,严峻愈浓,落眸爱子之时,更多几分忧心忡忡。

“此女,不可小视。”

“你的虚情假意之计,浅显易懂,定然被她识破。万一,她乘势用作己谋,赚你入局,到时你再想逃,可就来不及了。”

听她说完,宁奉哲方知,自己用谋,分寸掌握不慎,令他们对溪儿生出忌惮之心。

他暗自不屑。

粗浅之计,等同小孩过家家,何需畏忌?

他们未免愚钝,太没见识。

表面,宁奉哲依旧淡然处之。

“乘势用作己谋?母亲多虑。”

“孩儿不具这般本领,无从可教,她何从可学?”

“不学,如何有术?”

劝说不得,穆蓉焦眉苦脸。

“她天生就会,岂用你教?”

宁奉哲一边搪塞,一边思索,如何圆回局面。

“母亲杞人忧天,她不可能会。”

见他冥顽不灵,丝毫意识不到危险,穆蓉急赤白脸,一阵呵斥。

“良言劝你不听,你这孩子,好不识人!”

宁寒望见状,这才说话。

“夫人莫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