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梅洁一时间完全慌了神,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才好,双脚像被钉住了似的,动弹不得。
她心里不停地琢磨着,胡天佑到底是在故意试探自己,还是他手里头已经握着实打实的确凿证据!
她越想越是心乱如麻。
而此时的胡天佑,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张梅洁。
张梅洁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强装出一副迷茫的样子来,结结巴巴地问道:“哥......你、你这都是在说啥呀?”
那模样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胡天佑不紧不慢地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梅洁,你还打算瞒着哥哥吗?那晚你说出‘除了胡天佑,其他一个不留’的时候,我当时真是既感动又是难过。”
听到这话,张梅洁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这下可算是彻底露馅了。
她只觉得眼眶一热,泪水瞬间就盈满了双眼。
“哥,你先听我解释......”张梅洁急得眼泪汪汪,忙不迭想要开口辩解。
然而,胡天佑却大手一挥,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梅洁,别着急,哥都懂。我知道你肯定也是被逼无奈,身不由己。”
张梅洁一听这话,哭得愈发伤心起来,那眼泪跟决堤的洪水似的,哗哗地往下淌。
心想这胡天佑果真是没辜负自己对他的一片真心!
胡天佑见此情形,心疼不已,缓缓伸出双手,轻轻地将张梅洁揽进了怀里。
他温柔地拍打着她的后背,嘴里喃喃道:“想哭就尽管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些......”
人往往只有在经历了极度的悲伤之后,内心深处那些平日里被紧紧封锁的秘密,才会如决堤之水般汹涌而出,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人面前。
人只有在那个时候,才会放下所有的防备与伪装,变得无比脆弱而真实。
让张梅洁尽情地哭泣了好一会儿,胡天佑这才轻声出言安慰道:“梅洁,别哭了。你相信我吗?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一直站在你这边。”
听到胡天佑关切的话语,张梅洁缓缓抬起那双早已哭得红肿不堪的眼睛,望着眼前这个自己最为信任之人,坚定地点了点头。
她哽咽着说道:“我当然相信你,在这个世上,除了你之外,我谁都不信。”
胡天佑伸出手来,轻轻地抚摸着她那张因泪水浸润而显得越发俊俏动人的脸颊。
他温柔地说道:“既然如此,梅洁,你把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原原本本地讲给我听吧。我答应你,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半分。”
张梅洁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开口说道:“这一切其实都是周佛海暗中策划安排的……”
胡天佑其实心中对周佛海早有几分猜疑,但始终不敢确信像他这样位高权重的上海市市长,居然会干这种事情。
毕竟,周佛海一直都是汪精卫政权的头面人物。
“他们威胁我说,如果不听从他们的命令,配合他们行事,就要取你的性命。哥,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呢?所以……我只能妥协了。”
说到这里,张梅洁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胡天佑连忙将她拥入怀中,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别怕,别怕,梅洁。就凭他们那点儿本事想要我的命,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可知道周佛海为何非要铲除76号不可吗?”
张梅洁一脸凝重地说道:“哥哥有所不知,76号向来只听从南京国民政府的汪院长和日本人的指令,对上海市政府简直就是视若无睹!张墨存和汪曼秋,他们都是汪院长的心腹之人。周佛海,早已将76号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如今汪院长过世,他便认为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可以趁机掌控住76号。”
听到这里,胡天佑不禁皱起眉头。
他满脸疑惑地问道:“照理说,杀鸡儆猴即可,这周佛海又何必如此大动干戈,非得要将76号的所有高层都给铲除干净呢?”
张梅洁轻叹了一口气,接着解释道:“周佛海心里清楚得很,一旦南京国民政府有了新的掌权人物上台,必定会重新夺回对76号的控制权。必竟,谁掌握了76号,谁就能牢牢把控住所有的情报来源!而若想在最短时间内实现对76号的完全掌控,将所有的高层统统铲除,再安插上自己的人手,毫无疑问是最为行之有效的办法。而且这样一来,所有人都会猜测此事是军统或者上海地下党所为,绝对不会怀疑到他周佛海的头上。”
“周佛海这家伙可真是煞费苦心呐!”
胡天佑气得咬牙切齿,额头上青筋暴起,他狠狠地瞪着前方,仿佛能透过空气看到那个阴险狡诈的家伙。
站在一旁的张梅洁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着,她怯生生地开口道:“他们找到了我,威胁我说如果我不与他们里应外合,配合他们的行动,就要杀了你,哥,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呀!”
说着,泪水在她眼眶里打转,眼看就要滚落下来。
胡天佑心里清楚,张梅洁并没有把所有实情都说出来。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深知张梅洁的为人。
她向来就是个对权力极度迷恋的女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
而且,她对汪曼秋更是恨之入骨,巴不得找机会将其置于死地。
如今周佛海找上门来,提出这样的条件,对于张梅洁来说无疑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只要她答应对方的要求,不仅能够借助周佛海的势力实现自己掌控76号大权的野心,还能顺便除掉情敌和心头大患汪曼秋,
金钱、地位、爱情……
一切都唾手可得,如此一箭多雕之事,以张梅洁的性格,怎么可能会拒绝?
想到这里,胡天佑心中不禁一阵悲凉。
曾经那个天真无邪的张梅洁,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这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