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际白。
天际的启明星尤为显眼。
雪君逸背着云无心,根据他的指示,施展轻功腾飞在茫茫大漠上,速度比骆驼快得多。当天光尽显时,云无心主动下来。
两人手牵着手飞速奔跑。
也许是因为前半段云无心休息的很好。
也许是因为和雪君逸在一起时,给予彼此的勇气和依靠。
又或者是因为如影随形的死亡……
云无心的耐力出奇的好。雪君逸拉着他的几乎没有花费什么力气。
等到日头暴晒的时候,雪君逸和云无心举目四望,发现没有什么可以遮阳的地方,一时哭笑不得。
“老雪,我们挖个简单的洞穴吧~”
雪君逸脚底踩着柔软的沙子,道:“这些沙子是松散的,挖不成。”
云无心抬袖遮挡着日头:“可我们这样晒下去,一定会变成‘人干’的……”
雪君逸也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云无心的衣袂:“我来试试。”
话毕,他抽出惊蝶剑,凝剑气于刃尖,在松散的沙石上片起无数剑花。昏昧厚重的沙石借着剑气和广漠大风瞬间拢起一大堆沙丘。
沙丘和阳光形成一定的夹角,有了一片阴影。
“我不知道能维持多久。”雪君逸淡淡道。
云无心一把拉住他的手,躲进阴影里:“管他多久,都好过现在。”
两人背靠着沙丘,相视大笑。
雪君逸笑侃:“上次狼狈是在水里。这次狼狈到沙漠中来了……”
“唔,深埋底下的沙子倒还挺凉快,一点也不热。”云无心拍拍身下冰冷的沙土,“只可惜,只能维持片刻。”
说着,他神秘一笑,从袖中掏出一只长竹筒递给雪君逸:“一半。”
“这是什么?”
“唯一一点水源。”云无心笑里有点点苦涩,“我和你说过的,我这人很没有安全感。所以——出发前就制作了很多这样的东西。”
雪君逸迟疑着,一直没有去接:“我们就剩这一竹筒了?”
“不。我左右手各一只。”
“我还能忍一忍。”雪君逸道。
他抬手制止住云无心:“我是杀手出身,更知道怎么节约每一分饮食,以确保自己可以活下去。”
云无心想到什么似的:“我们可不可以把自己埋在沙里……”
雪君逸沉吟许久:“我可以。你……我不确定。刺杀中,这也确实是一种方法。烈日之下,能维持自己的体温。”
两人艰难地在沙漠里“求生”,相互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聊以安慰。好不容易挨到了落日之时。
云无心取出背部的一块木板:“看!司南!靠着这个,我们还能多走一段。等长庚星出来,我们就跟着它走。”
他几乎没有喝什么水,嘴唇已经干裂,只能不断地用舌头舔舐。
雪君逸在此刻相对更有价值些,云无心将一大半的水都给了他,这段路需要他拉着自己跑了……
雪君逸点头,节约着每一分力气和体内的水分。
“你拉着我跑,别用轻功了。”
雪君逸再次点头。
云无心一手拿着司南,冲某个方向指了指。
两人在落日余晖中疾行。
云无心一面跑,一面看着雪君逸的背影和延伸到天边的如火晚霞,心下暗自感叹:好壮观啊~“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原来就是这样子的……
此时此刻,他多希望自己的骆驼没有丢失,那么,眼下,两人应该会度过一段此生最浪漫的时刻。
他甚至幻想过很多很美好的场景。
这些念想成为他活下去的执念和希望。即便最后没有得到彼岸花,空欢喜一场。他仍旧希望能在这广袤无垠的壮美之地,能将心中那些旖旎又诗意的画面变成现实。
可是,他没来得及多脑补那些美好,
他手掌豁然一坠,紧跟着,整个人也一并向下坠去!
云无心惊恐地看着雪君逸。
雪君逸的表情也“面如死灰”。
两人瞬间将双手紧握在一起,感受着脚下的大地豁然张开嘴巴,将这里的一切整个吞没!
他们知道,这是遇到了根本不可能逃脱的第二大灾难——流沙!
死路,是唯一的路。
“老雪,好可惜啊~”云无心苦笑,舔了舔嘴唇,“我们还没体会过一起隐居的日子,便要死这在这里了……”
雪君逸紧了紧自己的手心:“有过。”
稍顿,他轻笑起来:“云无心,你做饭蛮好吃的。”
“也很会管钱。”
流沙已经没到两人的脖子。
雪君逸努力抬起头:“若能再遇,我的钱都给你管!包括我……”
流沙没过云无心嘴巴的一瞬间,他大声说了句:“好!”
雪君逸看着沙子没过云无心的头顶,感受着他掌心沁凉的温度,大漠落日美得令人热泪盈眶:
晚安~云无心。
未名洞穴。
这里看起来像一座被凿空的巨山,墙壁上有星星点点的烛火。
幽兰色的内焰是不存在于其他普通烛火的。火焰顶端的一团七彩光晕像是神佛脑袋后面的祥瑞光环,将烛火映衬得十分“圣洁高贵”。
洞穴四通八达,就像一个巨大的底下宫殿。
墙壁和亭柱上,这样光芒美丽的烛火不计其数,多如星辰,璀璨无比。
而这座庞大的地下宫殿内大小房间里的烛火更加多。
几乎到了灯火通明的地步。
到处弥漫着七彩色的光团,像是把满船星辰打碎在了屋内。
房屋的布置很简单,都是造型古朴的石头。
一床一桌一椅。
外加一张小卧榻和小柜子。
柜子上雕刻着两位对坐畅饮的人,看起来像是什么神仙。
小卧榻上,贴合人脊背的那一面雕刻着七头眼镜蛇!
小石凳的四面则被雕刻上了莲花。
除此之外,到处可见燃烧着的“红莲业火纹”……
此刻,黑袍人坐在石凳子上,手边放着那个木匣子。
匣子开着,彼岸花静静地躺在其中。
他面前的石床上并排躺着两个人——衣衫灰蒙,满脸风尘,青丝发隙间也都是细碎的沙子。
两人的脚上,鞋袜也不知道哪里去了,都光赤着,脏兮兮的。
嘭嘭嘭——
浑厚的金石之声。
有客人来了。黑袍人的嘴角勾起一丝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