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色无味须弥天?
安菱无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词,听起来有点像某些宗教用语。
树祖将安菱轻轻放在了地面上,最后说了一句话:“安仙长,我在此苦等了千年,只有您可以做到这件事。”
安菱还想问些什么,树祖已经直接切断了与她的连接,整棵树也不再动弹,仿佛只是一棵普普通通的大树而已。
安菱沉默地摸着腰间的湘竹,树祖的话语之中,信息量极大,但现在已经没有时间纠结了,而且它都开始装死了,恐怕再追问也不会回答她的。
她不再纠结,脚下御风而行,快速前往中央大街消灭那些人头灯笼,它们还有大约蓝星一百米的距离就会迎面撞上游神队伍,绝对不能让它们接近!
……
在安菱到来前,陆展池正在一旁不停地凌空书写,“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一阵肉眼不可见的波浪在周围扩散,逐渐迷了凡人的心智,让他们误以为现在还是一片歌舞升平,没有任何怪事出现,当然也包括了站在花车之上的秦兰芝与陆展池二人。
只见秦兰芝没有丝毫慌张地半蹲在花车顶部,左手紧紧握着大弓,右手则不停取箭拉弓,每一箭都无比精准地射在人头煞的额头处,附着灵力的箭矢一旦触及人头煞,那诡异的头颅便如同三月之雪般快速消融,效果可谓是立竿见影,但只可惜人头煞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漫天都布满了拖着肠子的头颅,仔细一看,上面的每一张脸都不一样,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天知道这些“施法材料”是从何处而来的。
而陆展池则一边绘制幻术,一边为秦兰芝的箭矢附灵,为她的输出争取时间。他一心两用,汗水已经布满了他的脸颊,从下巴缓缓流下,滴落在用绸布覆盖的花车之上。
百姓们欢呼着,几乎全城人都聚集到中央大街处,他们穿上自己最漂亮最整洁的衣服,拖家带口地跟随着游神队伍缓缓移动着,以祈求来年的好运势,即使站在屋顶看去,花花绿绿的人群也一眼望不到头。
“第二十个……”秦兰芝默默地数着射下的头颅数量,等到她再想射箭之时,箭袋之中已然空空如也。
“糟了!”秦兰芝毕竟没经历过什么事,只是这样就慌了神,一时失了分寸,而那群人头煞见这边没有了火力压制,便一齐黑压压地加速飞了过来!铺天盖地的人头煞将整片天空都染成了黑白红三色,黑色是飞舞的头发,白色是不愿闭眼的狰狞脸部,而红色的,则是下方拖着的肠子。
秦兰芝和陆展池如同海上的一片孤帆,即将被滔天巨浪掀翻,船上的秦兰芝绝望地张大嘴巴,看着那近乎无穷无尽的头颅,脚下一软,便坐了下来。
安菱就在这时候登场了,她目光一凝,步伐轻盈地轻点足下的屋顶,身躯与风合一,瞬间向人头的方向冲去,并在空中就已完成了拔剑、蓄力、挥砍的动作。
“叠浪剑决!”
此为安菱掌握的最强剑法,该剑法传自沧澜剑宗余浪前长老,讲究剑势层层叠加,如同波涛怒浪,剑气澎湃不绝,练至最高处,便可以纯粹的澎湃力量翻江倒海,甚至还能勉强够上沧澜剑仙的一分风采。
安菱即使在接到护送铃铛的任务后忙着赶路,也从来不曾松懈修炼,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的叠浪剑诀已经练至大成,只在灵力储备方面欠缺许多罢了。
她将灵力灌于剑中,以剑挥毫泼墨,只一剑平砍,便让面前绝大部分的人头煞化为飞灰,落入尘世轮回。
“等着。”她匆匆御风离去,眨眼间,便已带着好几袋箭矢回来了,她双眸之中冒出蓝光,手掌下压,在所有箭矢之上附上了灵力。
安菱将箭袋放在了秦兰芝旁边,只是飞快一点头,便转身跃走了。
全程目睹了安菱所作所为的陆展池、秦兰芝二人目瞪口呆,默默对视了一眼,就继续刚刚的工作,一个布置幻术迷惑百姓,一个弯弓搭箭开始射靶子,配合无间的样子,一点都看不出这两人今天才认识了一个时辰而已。
两人坚持了一会儿后,终于等到了援军,那是几个隶属于威远军的修士,他们虽然并不算强大,但胜在配合无间,很快中央大街便在众人合力之下,勉强解决了人头煞的威胁。
“呼,呼!”秦兰芝双手不停地颤抖着,她刚刚拼命拉弓射箭时,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完全感觉不到疼痛,现在得到了喘息的机会,才终于感觉自己的双臂似乎都不属于自己了一样。
“姑娘你真行!刚刚箭无虚发,每只都射下了一只邪物!”随军修士笑着赞叹道。
秦兰芝勉强回了一个咧嘴笑,便像一只软脚蟹一样摊在了旁边。
“还没结束!现在不能松懈!”陆展池从储物袋里拿出几颗丹药拍入口中,恢复了自身的灵力,他在几人周围布下固定的幻阵后,脸色凝重地看向远方,道:“这只不过是幕后操纵者的马前卒罢了,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秦兰芝闻言,撑起身体望向远处那被黑云笼罩的地方,心中不由得充满了绝望,如果说人头煞只是开胃菜,那么操纵它们的邪修,还会有什么招数对付他们?
秦兰芝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要来到天兴、为什么要在听说扶桑人准备进攻时主动提出要帮忙?如果她一开始的时候就不曾参与其中,是不是就不用遭受这样的绝望?
“大家请看看身后!”陆展池站直身体,衣袂飘飞长袖舞动,华灯之下,竟有了几分飘然的仙气,他指着那些一无所知的百姓们,掷地有声地说道:“这些百姓什么都不知道,却无端被卷进了斗争之中,他们又何其无辜!我们有能力,也知道了这样的事情,难道我们就忍心就这样离去,将一城手无寸铁的百姓被邪修吞噬吗!我恳求诸位,再坚持一下,再坚持到尘埃落定之时,我们再在欢呼声中举杯痛饮,赞叹胜利的来之不易!”
随军修士既投身军伍,而不是留在山中做个隐世高人,自然早就明白了此间道理,是为“舍我一身而利天下”者也,闻言,一人潇洒笑道:“我既然会来这里,便是早已厌倦了所谓‘神仙’之说。反正在我血流干之前,一个邪修也别想过去。”
众人纷纷应和,秦兰芝被陆展池和众修士的话语激励到,那一刹那,脑中闪过了在人生的前半段发生过的所有事,最后,画面停留在了锣鼓喧天、鱼龙灯舞的天兴府中,她狠狠点头,用颤抖的手臂高高举起那把传承自一位敢于反抗暴愚的勇士的大弓,坚定道:“我会的,这里需要我,我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众人看向黑云之上的邪修,不约而同地拿起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