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菱坐在村民特地为她准备的宴席上,看着喧闹的人群,眼神十分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个差点被狼吃了的小武不住地向她敬酒,以此来感谢安菱的救命之恩,安菱却婉拒了他,并表示:她在修炼一种功法,如果吃东西的话,就会散功,所以还是留着他们自己食用吧。
安菱这话肯定是骗人的,她哪会这样的功法,只不过是觉得此处十分怪异,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还是尽量不要碰这里的任何东西,尤其是吃喝。
鬼知道这些表面上看起来美味的食物,到了晚上会不会像那匹狼一样,变成烂肉?
想起昨晚打死的狼,安菱问道:“那匹狼,你们打算如何处理?”
村民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有些疑惑地反问道:“还能怎么处理?那可是肉啊,喏,安女侠,你面前的就是了。”
“什么?”安菱眯着眼睛,看着桌子正中间的肉菜,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指着肉菜,道:“你们……把它吃了?”
“我们平日里哪能见到肉啊,虽然狼不大,但也够咱们每个人都来上一口了!安女侠,你快吃啊!”
安菱瞬间脸色大变,她一把揪起站在她旁边殷勤伺候的小武,质问道:“你有没有吃狼?”
“啊?啊?”小武满脸煞白,疯狂摇头道:“没有啊,我哪敢……”
“你们呢!”安菱怒道,“所有人都吃了?”
“那当然啊,那可是狼。”众村民异口同声道。
他们嬉皮笑脸地逐渐围住了安菱,不停对她劝道:“安菱,你快吃吧,可好吃了!”
安菱想起昨晚的那个肉山怪物,早已辟谷的她竟突然感到一股令人作呕的恶心感,安菱看着已经变得不正常的村民们,又抬头看了看太阳的位置,现在大概是申时左右,距离天黑还有一个时辰,也就是蓝星的下午15时至17时。
不对劲,为什么时间过得这么快?刚刚不是还在中午吗?
安菱只感觉凉意从心底油然而生,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必须马上离开!
她一把揪起一脸惊恐的小武,用力窝心一脚,踹在已经快要伸手碰到她的村民胸口,然后脚步腾挪闪躲,就算带着一个大活人,也丝毫没有影响她的速度,眨眼间,她便离开了村子。
安菱回头看着那些停留在村口界线上不敢出来的村民们,竟觉得十分荒谬,都不知道是说他们过于遵守规则,还是太过胆大妄为,“狼”已经死了,他们还要继续守着“不可出村”的规则,但是明明“狼”已经被他们自己吃掉了。
小武不停地挣扎着,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救命恩人突然间就和村子里的大家翻脸,也不明白为什么熟悉的大家都变得这么奇怪,只有自己意识清醒,他无法接受现状,只在不停哭嚎着,好像杀猪一样,甚至还尿了一裤子。
安菱默默地将他提远了些,两人站在村外,看着村内蠢蠢欲动、却不敢离开界线的村民们。
安菱低头向小武问道:“你现在有什么奇怪的感觉?”
“呜呜呜……”小武哭得都听不见安菱说的话了,安菱耐心地再问了一遍后,他才抽噎着回答道:“没有,我,我只是很饿……”
“如果你不想变成那样的话,那你就别吃任何东西。”
“他们,这是怎么了?”小武问道。
安菱却只是冷笑一声,低声道:“我倒想知道你怎么了,走!”
她一把拖起小武,就往山上走去,小武哇哇大叫,奋力挣扎着,大喊道:“不要啊,你不要杀我!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
安菱冷着一张脸,单手揪着小武的衣领,快步往山上走去,那些吃过“狼”的村民们,站在界线内目送着安菱的离去。
……
在彻底天黑后,安菱和小武也终于来到了山顶。
安菱一直警惕着小武,假如他变成了怪物,那么,安菱手里的剑可就不会留情了,但意外的是,小武没有任何诡异的变化,依然像个正常活人一样。
他的嗓音嚎哑了,眼泪也流干了,眼下既无法回村,也没办法从这个疯女人手里逃跑,他也只能努力地跟上安菱的步伐,紧紧抓住这么一个看起来最正常的人。
“应该就是这里了。”安菱看着面前缠满无数写着不明文字的布条的古树轻声道。
她嘱咐小武待在这里不要过去,便独自一人靠近古树,仔细观察着上面的布条。
“谢峰、王安、文玄烨……怎么全都是人名?”布条之上,沾满黑褐色的鲜血与污秽,如同诅咒般的人名被写在不同的布条上,被缠绕在古树上随风飘动,好似丧礼中的挽联般。
这时,小武的话语让她心头一突:“你说王安?那不是住在我旁边那哥们儿吗?他的名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安菱悄悄拔出碎星辰,努力缓和自己的声音问道:“那么,你又叫什么名字?”
“啊?”
小武突然愣住了,他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我,我叫什么名字?我就叫小武啊,大家不都这样叫我的吗?我就是小武,小武就是我啊!”
安菱回忆起在布条上看见的一个名字,轻声道:“武半山。”
“小武”没有任何反应,片刻后,他抬起通红的双眼,口中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武半山……武半山?”
他突然释怀地笑了,有些癫狂道:“是啊,我叫武半山……我全都想起来了!我是武半山啊!”
安菱在余光中,瞥见古树上的一条布带上燃起了蓝色的火焰,那火焰逐渐爬满整条布带,却没有烧到任何其他的布带,直到将写着“武半山”名字的布带彻底焚毁。
武半山眼睛一闭一睁间,整个人都变了,他只是站在那里,就有一种肃杀的气势,他朝安菱抱拳道:“多谢这位道友点醒在下,我曾在画中耽搁太久,连自己的名字也丢了,只能被迫沦为无知无觉的画中傀儡,若不是道友,恐怕我到死也无知无觉。”
安菱也向武半山行了一礼,道:“道友可知离开画卷的方法吗?”
武半山摇头道:“琼玉真人修为通天,像我们这样的修士,就算找回了神智,也无法脱身,我曾经在这里蹉跎了数百年,却依旧无法逃离画卷,除去此处的‘食人狼’外,江山道韵图还有无数怪物与古怪的场景,只要行差踏错一步,就会落得永囚无间地狱的下场。”
琼玉真人?安菱记得那已经是天穹宗数百年前的修士了,据记载,她早已死在了战斗之中,难道这个武半山,竟是和琼玉真人同时代的人?
“道友不妨将发现告知于我,好让我能够找到破解之法。”
武半山沉吟片刻,却只能无奈地对安菱笑了笑,身体逐渐变得虚幻,他指着远方的太阳道:“我在此处太长时间,魂魄已经被消磨殆尽,怕是没有时间了,道友不妨前去东方,寻找太阳出来的地方,那里……”
他还没说完,整个人就彻底消失不见,原地空余一套破旧的村民布袍。
安菱叹息一声,回身望着缠满布条的古树,那布条约莫有上千条之多,如果这里只是“食人狼”的场景,那么,真正被困死在江山道韵图中的修士,还有多少?
而且,虽然天穹宗立身不正,但也能称得上一句正道修士,这其中,不乏有像武半山这样能够正常沟通的修士,肯定也有整日喊打喊杀的邪道修士。
安菱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要把这么多人一起放出来,她一想起那满村的伪人和长满人类手脚的“肉山”,就深感恶心。
眼下的情况,还是要尽可能想办法逃出去。
……
顾灵运看着黯淡的江山道韵图,回忆起法宝的历任主人,突然咦了一声,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疑惑道:“我记得这个法宝的前几任主人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都只会把敌人吸入其中,为何杨师妹也会进去呢?”
“这两者间,有何不同?”
“那可就有得说了,法宝肯定不会是用来伤害主人的吧?一般炼制时,也不会有这样的功能。”
“所以呢?”
“有可能她们在江山道韵图中,遇到了与前人不一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