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墨翟一脸满足地喝干了碗里的汤汁,殷阳望着满盘珍馐,突然觉得,自己又一次犯了现代人的老毛病。
殷阳虽然极力提醒自己,但潜意识还是受到了现代思潮的影响,看着那些针对古人经济、政治、文化的统计数据相关参数,却总被冰冷的数字掩盖了古人的情感。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相比古人,自己还是境界太低了。
殷阳正在发呆,却见墨翟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你这有什么方便打包的吗?这么多菜不能浪费,禽滑厘他们还在宋国,我想给他们尝尝鲜,我看到好多菜都是他们故国的特产,他们应该会很高兴的。”
月光下,墨翟黝黑的脸庞仿佛散发着神圣的光采,即使所有观众都知道这只是正常的光学现象,但心里却依然产生了一股酸涩和悸动。
“我的弟子都是些穷苦人家,平常也跟着我受苦,连腿毛都磨掉了,各个营养不良却死撑着,我每次看着他们一身皮包骨还在我面前秀肌肉就想笑...”
此时的节目是晚上九点多。
正是国内吃夜宵的黄金时间。
大江南北的夜宵市场上,许许多多的布衣百姓此刻都仰头望着那个青涩的笑容,心里却暗自发酸!
殷阳点点头,用油墨纸麻利的帮墨翟打包好了所有酒菜后装入了他背上简陋的背篓中。
同时暗中渡了一道真气给墨翟,稳固了他的周身元气。
长期风餐露宿,并且为了不关乎自己利益的各个国家而义不容辞的东奔西跑,墨翟身上的暗伤很多。
殷阳只想略尽绵薄之力。全程他什么也没说,毕竟任何的煽情都是对圣贤的不尊重。
先秦诸子如黄钟大吕 ,时人文章如秋蝉时鸣。
从某些层面来说,诸子百家虽互有攻伐,但各个都是顶天立地的真汉子!因为除了法家以外,其他思想皆是不慕权贵,均以限制君权,为底层说话而发声!
而法家的致命伤在于需要统治者有非常强的凝聚力和能力。
所以遇到秦始皇则事功开疆,权力高度集中,据传秦始皇每天要处理的公文便有一百二十斤!
所以中国的哲学思想不分开讲权力和义务,只谈责任。
法家若是遇不上这等君王自然无用武之地。
墨翟所推行的“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也正是孟子所推崇的大丈夫标准!诸子之间本就是君子之争!
吃饱喝足,没有了灯红酒绿的现代灯光骚扰,即使只是戌时,上古时期的夜空也能见到那条银河倒悬。
群星之下,整个天地似乎此刻只有殷阳和墨翟两个人。
墨翟靠在石头上望着漫天繁星,想着殷阳告诉他的后世演变,心中感叹万分。
“众星朗朗,不如孤月独明。看来最后还是法家结束了这个乱世。只是你既然说墨家消亡,你这后世又为何对我学说如此熟悉?”
望着墨翟已经平静起来的双眼,殷阳点点头,继续讲起秦国以后的墨家历史。
如同《论语》在儒家的地位,《墨子》一书是谈论墨家思想的载道之物。
天下一同,墨学迅速走向衰落。在此后漫长的封建社会中,墨家学说由于不符合统治阶级的政治需要,逐渐湮没无闻。
由于治墨者寥若晨星,《墨子》一书也不断流失。
《墨子》始终未完全成书,最早为言论记录,其后墨家不断为《墨子》补充内容,如今所传《墨子》为春秋末期到战国200多年时间里学术思想上的演变。该书在历史上早已失传,直至在明代《道藏》才重新发现。
根据汉代班固《艺文志》所载,墨家《尹佚》、《田俅子》、《我子》、《随巢子》、《胡非子》皆已失传。
随着殷阳将《墨子》的文章题目和大概内容列举屏幕上,许多不熟悉墨家思想的人看着一头雾水。
怎么感觉像儒家思想啊?
《墨子》七十一篇丢失十八篇,今传五十八篇,且部分观点不似墨家思想,如《亲士》、《修身》、《所染》类儒家观点。
“墨老哥,后世将您的作品重新印刷付梓,但晚辈依然有不少疑惑之处,所以还请先生解惑!”
屏幕中。接过殷阳递过去的商务印书馆印发的《墨子》,墨翟这位作者先是双手郑重接过,然后一遍遍抚摸着光滑的书皮如同抚摸着绝世佳人的柔夷感慨道:“没想到后世印刷技术竟然如此先进!这可比竹简方便多了!”
由于殷阳不懂宋国文字,所以直接以修行人的神识大概向墨翟传递了书籍的大概意思,也是和墨翟印证他思想的正统性。
常言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语言是思想的边界。
而修行人的神识,类似藏传佛教的心印。是可以将感受和语言之外的信息传递给其他人的一种神通,修至最高层次,甚至可以无语观音,移情开扉。
这也是殷阳首次尝试用这种神通与凡人沟通。
此刻的墨翟更是心神巨震!
他不仅仅是在消化比较着后世对自己思想的理解和不同,更是震惊于世上竟然真的有所谓神通!
若是将这种神通和机关术结合起来...作为科学狂人的墨翟此时心中极其兴奋!本来知道后世墨家经历后心情低落的他仿佛得到了一个新玩具,恨不得马上开始研究!
“殷阳,这句关于墨家的注解上写着国际纵队是什么意思?”
墨翟此刻指着墨子序言好奇问道。
“墨老哥,你应该听说过阴阳家邹衍的《大九州说》吧?”
“嗯,不错,不过我之前一直觉得阴阳家太神神叨叨,所以不太感冒。”墨翟闻弦音而知雅意,抚着胡子惊讶问道,“难道你是说这九州说是对的?”
殷阳点点头:“无极之外,复无极也。我们脚下的真实时空模型和道家思想相符,根据我们那个时代接受的西方地理知识,整个天地分为九大洲四大洋,我们中原只是偏居一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