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翟言简意赅,殷阳再从观众角度提出疑问并旁征博引说出后世观点,一问一答,不仅墨翟对后世学问有所惊叹,许多观众也以殷阳作为桥梁破除文字障,更加熟悉了墨子这位只见其名不知其学的圣贤学说。
“天下之道,必有规矩。随后我做《法仪》篇,游说各国,希望采纳我的主张。”
此时卷轴中的画面再次如涟漪一般恍然如梦,浮现出另一个时空的画面。
楚国宫殿,楚惠王坐在宝座上,墨翟跪拜献上竹简。
“陛下,墨翟今日献书,愿您能采纳其中之策,以兴国利民。”
楚惠王接过卫士递上的竹简,粗略一翻后缓缓放至案几上,语气恭敬地对墨翟笑道:“先生之书,我自会细读。但听闻先生有高见,何不当面陈述?”
墨翟站起身目光坚定地向楚惠王行礼:“陛下,我主张兼爱非攻,以和为贵。望陛下能以天下为己任,减少战乱,使百姓安居乐业。且法为规矩,若能一国上下以法立国,陛下所担忧的内乱之事自可迎刃而解。”
“好!好极了!”
楚惠王的笑声洪亮,伴随着冕旒的轻响,在宏伟的大殿中回荡,显得极为愉悦。
群臣窃窃私语,扰动着照入大殿的阳光也驳杂不清。
“您的大作很好。请您留在楚国。每年俸禄一百钟,委屈您这位贤人了。!”
楚惠王目光如炬,凝视着墨翟,语气中满是赞赏。
群臣震惊!
此刻的墨翟却是摆手拒绝,神色依然平静:“谢陛下厚爱,墨翟此行前来只愿传播墨学,不图私利。”
同时他的心里幽幽一叹,响彻在所有观众的耳边,只觉无尽心酸。
古来圣贤皆寂寞。
从楚惠王的眼神中,他早已读到楚国不打算实行自己的学说。
“哦?先生不再考虑考虑?”
楚惠王似乎头次见到不图名利的学者,不禁深深凝视了座下的墨翟一眼,语气里终于带有一丝敬意和好奇。
“翟日夜不休,以自苦为极,一生志向所求,无非兼相爱,交相利一事,若大王以黎民苍生为本,不兴兵戈,于国中行墨家之道,翟必感佩莫名!”
临行之前,墨子想再见一次惠王,惠王说自己老了,派大臣穆贺为墨子送行。
墨子利用这个机会,又向穆贺陈述自己的学说,但没成功。
鲁阳文君听说此事,连忙面见楚惠王:“大王,墨翟是有名的北方圣贤,您不给予礼遇,岂不是叫天下士人寒心吗?”
楚惠王想起大殿之上那道笔直如剑的背影,沉吟说道:“传令下去,赐墨翟先生城南良田五百步!鲁阳文君,且为寡人给墨翟先生问好。”
墨翟望着神色激动的鲁阳文君,先是轻轻一笑,接着叹息道:“公孙宽,多谢你了。只是这土地,我无福消受。”
鲁阳文君面色一滞,焦急劝说道:“这,这可是楚王的好意啊,我可是知道,墨翟先生您手下可是有一大帮平...工人学徒吃不饱穿不暖呢,有这土地,起码你们能有个安身之所啊,后续徐徐图之,终究有成就大志的一天。”
墨翟却是望着窗外的色彩斑斓的野鸡摇头笑道:”山梁雌雉,时哉时哉!我听说贤人进谏,君王不听,不接受赏赐;仁义学说不被采用,不滞留于朝廷。现在我的观点未被应用,所以我决定回鲁国去,请你向楚王转达我的谢意。”
此时所有观众都被墨翟这位侠者的精神所震撼!
毕竟...和如今以利为先的观点相差太远了!
或许应当说,即使在当初儒家以致仕为目的的风气中,墨翟也是独树一帜的理想主义者!
从来忧国之士,俱为千古伤心之人。
只是人类历史上,注定有些英雄和圣贤是背负着比普通人更沉重的责任前行。
当墨翟此时讲到《法仪》篇,却是眼神沉凝!
“殷阳,你说法家出现于我故去之后百年,他的思想和我对于法的理解,是同是异?”
墨翟,可以称作全才,按照现代分类,他既是先天理工科圣体,又是先天逻辑学圣体,辩才无碍,古代罗翔!
殷阳甚至认为,法家思想很有可能受到了墨家《法仪》篇的影响,其中思想可谓一脉相承!
“先生学说,逻辑清晰,在后世与古希腊哲学和印度因明学并称为三大逻辑学说。”
殷阳说到此处,将早已准备好的另外两门学说书籍递给了墨翟。
而墨翟更是双目流露着对真理的渴求!灿若星辰!
也许对于有些人来说,精神满足比物质满足更令他们开心?
同时殷阳也简短介绍了一下墨家《法仪》的前瞻性。
《法仪》篇认为“天下从事者,不可无法仪。百工从事,皆有所法度”。
而2200年后,孟德斯鸠在《论法的精神》写道“法是源于客观事物性质的必然联系,所有的存在物都有属于他们自己的法。”
这就是殷阳一直想强调的,同样一轮明月,中西用不同的眼睛写出的文字都是那根手指,而不需要非要中国人用西方的眼睛去看月亮。
话语权,需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能产生文化自豪感。
《法仪》篇讨论了墨家对于法的理解,法的起源,就是事物本身所具有的客观规律,而客观规律从哪里可以获取?
墨家使用排除法先排除“师长、父母、君主”,因为他们不一定能完全做到“仁”的境界,只要没有做到,就会有偏私,就不会完全正确。
所谓“仁者寡,此法不仁也,法不仁,不可以为法。”仁这个概念最早不仅仅是儒家的专属。
人在社会中生活,帮自己、家人、邻居属于正常。可是如何处理陌生人以及万里以外的人们关系?
战国时期小国寡民,如今四海一家,对于那时的山东人来说,北京就像书上写的长安一样,或许比太阳更远。只是古今一体,中国和外国相比,概念和战国时期相比只有量的差距,并没有性质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