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某处
即使被几十个精灵包围,特里娜也丝毫没有放开手上冰刃的意思。
“各位,放下武器。”
刚才从天而降的金瞳精灵如此说着,挥手示意众精灵不要慌张。
所有人面面相觑,最后都放下了手中拉满弦的弓。
“这位远道而来的小姐,也放下武器,我们好好谈谈如何?”
“我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特里娜脑中的法玛也开口道,“总比你被射成马蜂窝好。”
默了几秒,特里娜抬手让圣典粒子化消失。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我们边走边说吧,毕竟这里也不是一个适合说话的地方。”
——————
“精灵王之泪?”
“对,精灵王之泪,既然能来到这里,就说明你的目的肯定是它。”
“你刚才说它的功能是什么?”
“让一个精灵重获新生。”
“………………那我确实需要它。”
“是吧是吧,所以只要你能通过试炼啊,精灵王之泪就是你的。”
“原来是这样……”
那就说明,刚才那一群精灵知道我们的目的,并且直接让我“直捣黄龙”不走过程了。
但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根本不可能。
也不知道特里娜那个闷葫芦加暴脾气能不能应付得过来。
不会已经开打了吧?
“所以怎么说,我的试炼要加大难度?”
“对,加大难度,大大的加大难度,让你根本不可能完成!”
“啊?”
“啊什么啊?”
“这不对吧,这样我怎么玩?”
“嘁,爱拿不拿,那个东西,除了重获新生之外,可是还能获得历代精灵王的力量的——你拿不到啊就下次再来。”
“………………”
“咔!”
她打了一个响指,“看那边。”
循着她的手指看去——
什么时候多出来的雪山……
“那是你的最后一道考验,爬上那个雪山,精灵王之泪就在上面。”
“…………我今天穿的真不多。”
“关我什么事?”
“……………………”
从始至终她都很绝情。
“然后第一关,告诉你也无妨,毕竟你的会与以往来的人都大有不同。”
“我并不是很想听见这句话。”
“我跟你说你话是真的多。”
“………………”
“说到闯关,前几天来的那个,好像是现任王的儿子。唉,让他当下一任王真是有点害怕——至于你,你的试炼,当它开始时,你不会知道它是试炼,当你经历完事件后,我再判断你是否合格。”
这和不告诉我有什么区别。
“清楚了吗?”
“嗯。”
“什么嘛,这个时候要给我拿出自信来,给我回答清楚了!”
“清楚了!”
“嗯嗯,那么祝你好运。”
她打了个响指。
——————
特里娜和马车被一起编到了返回队伍的最前端,与她同行的只有那位穿着白色礼服的精灵女。
和大部分精灵族一样,她有着一袭绿色长发,而金瞳则是她独有的标志之一。
“小姐叫什么名字?”
她的声线如一般柔软。
“特里娜 斯兰卡。”
而回应她的是如“冰川”一样冰坚。
“真是个富有诗意的名字(斯兰卡本就取自文学作品),我名叫洛斐 特,刚才和你对峙的那个人啊,是我的弟弟,叫作洛奇 特。”
“真是够奇特的名字。”
在特里娜以沉默回应女精灵时,法玛在脑子里自顾自的吐槽道。
“明明奇特两个字改个顺序都好听点。”
特里娜有些不耐烦的挑了挑眉毛。
看着不耐烦的特里娜,洛斐笑了笑毫不在意,继续开口,“我弟弟那人就那样,全身上下只有嘴是硬的,所以刚才的种种多多包涵啦。”
“……………………”
“你好歹回她一句啊你这个小姑娘。”
“你给我闭嘴。”
特里娜在脑子里朝法玛说道,“吵死了。”
“关于和你同行的人,你不必担心,他被传送到试炼之地去了,算是已经在解救你们朋友的路上了。”
“你们为什么会知道我们的目的?”
听特里娜这样问,洛斐微微一笑,“因为“看见”了,我的母后,什么都“看见”了。
————————
“起床了——!再不起床,我就出来打你喽!起床了——!再不起床,我就——”
我测!
我立马爬起来把手机闹铃关掉。
这种略带羞耻感的闹铃,效果是真的好。
我整理好被子穿好衣服鞋子,然后打开门走出暗压压的房间——轻手轻脚的。
不为什么,就因为在我的床旁边,隔着一排柜子,就是我父母的房间。
动静太大,就会吵醒他们。
不过我觉得我根本不用太担心这个,因为当我打理好一切,去摸自己空落落的口袋,就会开始烦恼今天一天的饭钱何去何从。
再次打开房间门,我会在柜子拐角那里站很久,想象着那个叫爸爸的人是何种姿态躺在床上,当我叫他时他又会是何种厌烦的眼神看着我。
我真的会站很久,直到觉得喘不过气,觉得学校在召唤我,我才会转过那个令人窒息的拐角,去要那点微不足道又不得不要的生活费。
我当然有亲切的人,那叫妈妈,不过每到这个时候,她总会侧躺着睡觉不吭声,我知道她肯定醒着。
有几次是她帮我要的生活费,我简直能高兴一整天,每天要面对两次的爸爸,她主动帮我减短到一次,真是太棒了。
叫爸爸的人,总会在我开口说给我钱后不耐烦的去扒拉他桌子上的裤子。有时候翻出五块钱,有时候翻出十块钱,不过有时候会多点,但还是会问我,要五块还是十块。
总之不可能再多了。
要完钱,我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快步逃离那个压抑的房间,我终于可以去学校了。
不得不说,在经过转角时我总要刻意去大跨一步,因为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地上。
我不想搞清楚那是什么,我只知道踢到它声音会非常的大。大概是昨晚他们两个打架时碰翻的。
真是不够体谅,我明明起床不想吵醒他们,但他们打架吵架时却完全不顾及我。
算了。
“欸,梁枫,你嘴角上有血啊?”
我的同桌,在我到达教室座位后如此问我。
“嗯?嗯。”
我下意识的去擦了擦嘴角,但明明血已经硬了,那样擦只会生疼。
“没事,吃饭时候咬到的。”
不知为什么,我被选为了班长。这让我有了很多和同学交流和锻炼自己的机会。
所以即使爸爸妈妈他们一回家就会吵架,打架,我也觉得还行。
但他们有一段时间,却几乎不回来。
因为他们迷上了赌博。
这样的夜晚也让我难以入眠——因为我怕鬼。
卧室,房间,厨房,厕所。所有地方的灯都会被我打开,但我仍是坐在沙发上一动不敢动。
总感觉在某个角落,某个我看不见的角落,就存在着一只恐怖的厉鬼,想将我谋害。
但我这样一直坐着也不是办法,如果今天他们打麻将提前回来,那我可就要挨耳光了。
在要挨打还是去会会鬼,我还是难以做出抉择。
我甚至为此一个晚上没有睡过。
呵。
最后,我选择了去看恐怖片。这样,久而久之,他们不在的晚上,我一个人存在的晚上,就变成了自由自在的天堂,不必受到他们矛盾的束缚。
慢慢的,我喜欢一个人待了,也不再怕什么鬼。
至于赌博,除了让他们打架吵架越来越厉害,以及使家庭变得贫穷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至于学校,明明是比较放松的,因为小学的东西真的很好学。但升到了初中,又变了。
小学六年的班长让我厌烦,所以在初中班级的班会上我并不想再当。可谁知道我的班主任竟然会去看升学简历,于是我又成了班长。
一个星期回一次家,对于手机的约束,使我竟然第一次有想回家的冲动。当然,那前提也是爸爸去外地打工去了。
太棒了。
周末更是成了天堂。
初中也还过得去吧,虽然不像小学一样年级一二名换着来,但也是年级前三十的程度,当着班长,也还过得去。
到了高中,就更糟了。
妈妈被诈骗了十多万,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去信那些东西从而被骗。
不过有一个好事——他们终于要离婚了。
高中我没再当上班长,因为没有老师再去看升学简历,人际圈也就开始局限于宿舍。
“梁枫?!”
在某一天的跑操,我鼻血一流,就倒在了地上。
滴,滴,滴,滴…………
当我醒来时,我躺在病床上。至于那个滴滴滴的声音,是从我隔壁床传来的,我并不知道它是搞什么用的。
父母和姐姐都在床边,见我醒来就一脸激动又担心 。
不过也就那样吧,我没什么感觉。
之后等了好久,去到某个房间去听确诊报告。
“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
我并没有听清自己得的什么病,只牢牢记住了三个月。
之后我就没有再去过学校。
——————
“****已到站,请有序下车。****已到站,请有序下车。”
“呼——”
我往车窗上吹一口气,上面盖满白雾,我又把它擦掉。
这趟是最后一班公交车,所以下车的只有我一个人。
一下车,风便从左手边刮过来,我把帽子戴起来,以防止寒风把我吹感冒。
入冬了。
我抬起头看去,这里只有几间小矮房,远处就是绵延不断的群山。
而我来这接近城市边缘的地方的原因,也只是为了来这里买个煎饼,然后一边吃一边从这里走到家去。
这种意义不明的习惯,按我的记忆来说,是某次到家门口却不想下车,而到了终点站又肚子饿而养成的。
那家的煎饼还挺好吃,与其他地方的都不太一样。
一开始是让快收摊的老板给我多做一个,后面来的多了老板会等我买完再下班。
“今天也一样吗?”
见我走过来,老板问着就开始动那早已冷却的铲子,铁板也是重新打火加热。
“嗯。”
“一样”,我从第一次到今天,每一次点的都是全家桶,二十块钱。或许这也是老板愿意等我的原因。
他默默的做,我默默的等,夜晚只有路灯给我们两个提供照明。
他穿的单薄,但有热气给他烘烘。我这边穿的厚,但也仍然感觉冷。
五分钟后。
“来。”
他把厚厚的煎饼递给我,然后开始收摊。我接过付了钱,也就转身离去。
“喂,能把你的煎饼给我吗?”
我走出一段距离后,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定睛一看,是一个女生,蹲在街边,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银发,尖耳朵,cosplay?
“你cos的是谁?”
听我这样问,她抬眼瞄了瞄自己的头发,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这货真价实好吧?”
“在这个科技发达的信息时代,我大概可以考虑相信你的话。”
“切,给我煎饼。”
“我吃过的了。”
“我不嫌弃。”
“你没懂我意思。”
“什么意思?”
“我不想给你。”
“……………………”
见她表情无语,我又啃了一口煎饼,然后准备继续向前。
突然,她猛的站起身,直接将我的煎饼抢了过去。
“喂!”
还没等我抢回来,她三口并两口的把我剩下的煎饼给全塞进了嘴里。
“………………有那么饿吗?”
她疯狂点头。
“呃……cosplay在吃得起饭的前提下再搞吧。”
“啧,都跟你说是货真价实的了说。”
“行行行……那再见。”
我继续向前,等要转弯时,她又叫住了我。
“喂,你会活很久的。”
“?”
“那再见了。”
她转身跑掉。
我回到家,空无一人,睡觉。
“喂,醒醒。”
“…………”
“醒醒……”
“!”
当我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陌生女人的脸。
“哦哦,真的醒啦。”
说着她移开了头,刺眼的阳光瞬间打在了我脸上。
“嗯?!什么?”
我确认我躺的地方——确实是床。但是,为什么视野再宽一点,就是长满青藤的高楼大厦了。
脚下是破烂的土地,头顶是蓝天白云。
“哟,”陌生女人上去闯入我的视野,“还记得我吗?”
白发,尖耳朵。
我仔细想了想,然后摇头。
“豁,你这个人,对你来说昨天晚上才见过吧?这就记不得了?”
循着她这样说,我又想了想,想到了那个少女,但眼前的女人明显年长,“同一个?”
“不然呢?”
“哪个人一夜之间可以长这么快?”
“看看周围的场景,你觉得像一夜之间吗?”
“……………………”
无法理解。
“怎么看着像世界末日了一样。”
一个人也没有。
“你说的没错,就是世界末日了,不过已经末日两百年了。”
“???”
我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点油,但紧致感并无差别。然后我又看了自己的手,也没什么皱纹。
“别摸啦,那天晚上,我和你说过了吧,“你会活很久的”。”
“………………”
“那天你睡觉之后,世界某处的核原子就爆炸了,目前整个地球,只剩你一个人类。”
“那你算什么?”
“精灵,精灵是也!”
看得出来她对我一次次的不相信她的身份而感到烦躁。
我准备下床,发现床边摆的是运动鞋,而不是拖鞋。
并且运动鞋不是我的。
“我给你淘的幸存的鞋。”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我穿上鞋,然后不知道什么原因,我们开始沿着脚下破败的公路往前走。
“我们这是要去哪?”
“去我家。”
“你家…………”
“怎么,不想去?”
“我想知道我家在哪。”
“你家,你家不就在那嘛。”
她又给我指向我刚才躺的床的地方。
“我家可不在公路上。”
“不,你可能没理解我的意思。我是说,你家就只剩张床了。”
“……………………”
“走吧,没什么看的。”
她一边说,一边摆动手指叫我跟上。
我们穿过城市,走进森林,曲折向前,最后到了一个山洞面前。
“当当!就是这里啦!”
她双臂大开着给我呈现这个满是青藤的山洞。
“冬暖夏凉?”
“呃…………差不多?”
我跟着她进去,里面并不算大。
在外面极热的太阳下,这里显得凉爽。中心是一个石头围起来的营火,正上方架了个锅。
然后周围,有一个雨水收集器,两张叶床。
就这么多。
“以后我们两个人就住在这里啦!”
“就我们两个?”
“啊?不然呢,如果你想,抓个双头鹿来当宠物也不是不行。”
“……………………”
“喂…………从刚才开始你就好像不开心的样子——你可是地球上唯一的人类哦,而且病也好了。”
她凑我非常近,仿佛要在我脸上找出我不开心的根源。
仔细一看她,也确实挺漂亮,毕竟是“精灵”,对于我来说属于大姐姐级别的。
我下意识的拉开距离,“虽然我不怎么高兴,但也没有难过。”
“什么嘛,原来是个面瘫,怪不得那天晚上你也是这个表情。”
“不,不至于面瘫吧?”
“哎呀算了算了,跟你这种人争论无聊死了。”
“……………………”
“两百年没吃东西,让我给你开开胃,跟我来。”
她带着我出了洞穴,在森林里七转八折。十多分钟后,我已经不知道现在在洞穴的哪个方位了。
“哈哈,捕到了捕到了!”
她兴奋着往前去,然后蹲下。
我跟上去一看,是一个陷阱,里面有一头野猪。
“今天晚上,我们就吃烤全猪!”
————————
到头来还要我扛回来,不过之后所有的处理都是她自己完成,在太阳下山几个小时后,我们终于吃上了烤肉。
吃完晚饭,她本来说要唠嗑,但却发现两个人没什么能唠的,于是准备睡觉。
“你睡左边还是右边?”
她让我选。
于是我选了左边。
当我躺下时,发现铺上有一股清香。仔细闻了闻,确实有。
难道说…………我没来之前,她一直睡这里?
“喂你,”
我扭头看她,她杵着下巴一脸坏笑看着我,“你刚才…………在闻我的味道吧!”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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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这个情况,我不知道到底要描述多少。这种好似森林长在城市里或者反过来城市长在森林里的末世,景象太过单一。
破烂,却又自然。
能见到的一切人类科技,都是凌乱的。比如说你总会看见生锈的汽车框架旁边插着一棵弯弯曲曲的绿树。
推开一道只有半截的门房里的东西也总是布满灰尘。
在这里并不愁吃喝,她的陷阱每天都能捕捉到猎物,雨水收集器里也总是有水(明明没下过雨)。
这样的日子一天接一天,我并不明白我是什么心情——没有目的,除了饿了吃,渴了喝,然后漫无目的在废墟城市里转悠。
这些都是以前遗留下来的本能——不是真的想吃,真的想喝,真的想转悠。只是需要运作一下而已。
我不知道这种日子持续了多久,直到一天,我在一栋高楼大厦里转悠时,看到了一个红色按钮。
它安放在墙壁上,十分的显眼。
我走过去,三百六十度的观察它,它的侧边,写着“复原键”。
“哈喽,你在干嘛?”
我的身后,突然传来了她的声音。我缓缓转身,看到了被夕阳照在脸上的她。
我记得,她没跟着我来着。
“你怎么在这?”
“你觉得呢?”
就仿佛游戏Npc一样,当你找到事件触发物品,她就会出现在你旁边推进剧情。
“这个按钮是什么?”
“顾名思义,你应该看见上面写了着什么了。”
“是嘛,那我能按吗?”
“看你自己。”
我和她对视了数十秒,然后我朝她走去,“回去吧。”
我这样说道。
她笑而不语,跟上了我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