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肩膀中了田虎一枪的土谢图部二王子哲布尊丹巴,都已经把伤养好了,衮布、素巴第、硕垒三汗王还没有如约赶来。
披头散发、一脸憔悴的札萨克图部大王子弼什哷图和憔悴消瘦的哲布尊丹巴,一起来找李岩,两人都是一脸的沮丧。
“李将军,汗王们,不会是不要咱们了吧?”
李岩眨着血红眼,坚决摇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三汗王都是铁骨铮铮、一诺千金的草原大英雄,怎么可能弃我等于不顾?”
“他们就是延期几日,那也是对我李岩和两位王子的信任。他们相信,咱们一定能守住张家口,拖住朱由检。咱们多拖一日,胜算就多一分。”
札萨克图部大王子弼什哷图摇摇头,不敢苟同:“李将军,可是,都一个月了,明军依旧不停射击、不停轰炸,弹药从不枯竭。”
“要不,趁着兄弟们还有一口气在,咱们就趁夜突围吧。”
李岩坚决摇头:“不行,兄弟们挨了一个月的炸,决不能功亏一篑。”
“将军,可是,兄弟们都饿了两天了。到时候,不被炸死,也得饿死。”伤势稍好一些的哲布尊丹巴,也跟弼什哷图站在一起,建议突围。
李岩冷哼一声:“咱们粮尽,明军估计也一样。”
“本将军没算错的话,围城一月,明军已然到了极限。他们十万大军,人吃马嚼的,消耗是咱们的十倍。”
“而且,他们还从京师、五百里运粮,损耗更多,压力更大。”
“现如今,战机已经出现,你们应该听到,这几日明军的炮火,都减弱了;枪声,也稀拉了。”
“这......”弼什哷图和哲布尊丹巴看着意志坚决的李岩,他们都服了。
一个汉人书生,如何能有这般坚决的意志和毅力?比他们这些成天在草原上摸爬滚打的,还更有韧劲?
“李将军,小弟佩服你的决心。可是,兄弟们饿肚子,没招啊。”弼什哷图继续强调饿肚子,要是能用银子换粮食,搜刮得二十几万两黄金、一千多万两银子的他,可以出十倍之价。
李岩不提粮食,却反问道:“弼什哷图、哲布尊丹巴,现在还有多少兄弟?”
“李将军,明军每日轰炸,每日射击,兄弟们每天都有死伤,最少的一天,也要死上二十几人、伤四十几人。要不是天冷,这么个炸法,只怕伤口早就化脓,瘟疫早就流行。”
“目前,我札萨克图部还有存活可战兄弟八百余人、伤兵二百余人;土谢图部还有存活可战兄弟九百余人、伤兵三百余人;车臣部还有存活可战兄弟五百余人、伤兵一百余人。”
“拢共,就还剩存活可战兄弟两千二百余人、伤兵六百余人。两万大军就剩这么一点,可谓是损失惨重。”
李岩点点头:“一将功成万古枯,莫要心疼,只要等到三汗王杀来,这点损失,是值得的。”
“李将军,我们也相信三汗王不会丢下我等。可是,粮呢?没有粮,还要让兄弟们死守,那就是耍流氓。”
李岩冷哼一声:“粮食?还不简单?跟我来。”
李岩说完,一转身走了。弼什哷图和哲布尊丹巴一惊,急忙跟上李岩的脚步。
他们看见,李岩提着弯刀,竟然走向了那匹、驮着自己走南闯北、日夜奔波操劳、如今也饿得廋了一圈的棕色战马:掠影。
李岩走上前去,伸手轻轻抚摸马脖,战马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气息,两行马泪,瞬间顺着泪槽流了下来。
弼什哷图和哲布尊丹巴惊讶看到,李岩的眼角,也流下了两行热泪。
更神奇的是,掠影在李岩的抚摸之中,竟然乖乖躺倒在了地上,甚至,乖乖闭上了眼睛。
李岩抱住掠影的粗壮脖子,突然被过身去,突然弯刀一割,掠影的鲜血,顿时流淌了一地。
掠影不扑腾、不哀鸣,只流泪。
最后,漏尽最后一滴血,呼尽最后一口气,在李岩的怀里,黯然死去。
弼什哷图和哲布尊丹巴都看呆了,他们的马,就是他们的家人,怎么能随随便便杀呢?即使饿死,也不得杀马食马啊!
李岩站起身,提着滴血的弯刀,狠狠瞪着弼什哷图和哲布尊丹巴:“看到了吗?”
“看到了......”弼什哷图和哲布尊丹巴惊恐点头。
“看清楚了吗?”李岩再问。
“看清楚了......”在弼什哷图和哲布尊丹巴眼里,李岩完全就是一个恶魔。
“好.......那就按我刚才所做的去做,先从王子、千户、百户开始,每天杀十匹马,足够咱两千八百兄弟吃一天。”
“谁要敢违抗军令,立斩无赦。”
“这.......末将遵令。”弼什哷图和哲布尊丹巴想求情、想解释,却又不得不领命。他们确信,这个书生李岩,是个真正的狠角色。
当日,弼什哷图和哲布尊丹巴先杀自己的马,又杀千户、百户的马。
虽然不舍,可谁也不敢违抗军令。
迫不得已,他们只能易马而杀!易马而食!
......
张家口堡的缺粮问题,也立马解决。
一众札萨克图部、土谢图部、车臣部蒙古鞑子,含泪吃自己的马肉,犹如吃爹娘的骨血。
每个人心里,只有把恨意,投到李岩身上。
.......
果然不出李岩所料,超出约定之期三起之后,杀了三十匹战马之后。张家口堡五里之外,长城大境门、小境门马蹄声隆隆,从未有过的拥挤。
衮布、素巴第、硕垒三汗王亲率六万蒙古铁骑大军,如黑云压城一般,向张家口袭来。
盔明甲亮,弯刀雪亮,杀气从草原上汹涌吹来!
旌旗蔽日,战马雄壮,马蹄踏破万里冰雪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