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万里之外的某处。
“李达这个废物到底遇上了什么事情？怎么死的那么快……”
昏暗的房间里，那沙哑的、雄雌莫辩的声线仿佛在自言自语。
“我让他看着崔柏，怎么好端端的人就死了？”
一个个万魔渊的弟子跪在地上，几乎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一个个的都在瑟瑟发抖。
整个房间里只有昆虫甲壳摩擦的沙沙声，还有越发急促……甚至说是恐惧的呼吸声。
所有人都能从这个声音里听出来，虫师到底有多么恼怒。
虫师一旦恼了起来，那可不只是要了人的性命那么简单，多得是让人生不如死的法子。
除了对虫师这个人的敬畏之外，当然还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他们是认识李达的。
同在万魔渊，同样作为虫师的手下，他们是知道李达的能耐的，更是知道李达在被植入了蛊虫之后，实力究竟增长到了怎样的地步……
李达竟然就这样死了？
那虫师的本命蛊……
虫师自然能够感知到，他的本命蛊仍然藏在李达的遗体当中，他也有自信，他的这种本命蛊，是绝对难以被人发现的存在。
他伸手在空中一指，空中当即显现出了个光屏。
当中竟是直接显出了正一宗山门口的画面。
——就是这个视角有点矮，看起来像是从地上看的。
“该死的正一宗，怎么又是你们？怎么又是？”
瓷器碎裂的声音在房间当中响起，伴随着几声沉闷的痛呼。
虫师气的将手中的茶杯直接丢了出去，砸在了手下人的脸上。
正一宗，每次都是正一宗坏了他们的好事。
虫师睁大了双眼，似乎要观察画面当中的每一个细节。
先映入眼帘的，是躺在地上，似乎只剩下一口气的崔柏。
他看见了齐道元，又看见了颜语冰，看见了人群当中簇拥着的一个绿色衫子的活泼少女。
他认得出来，这是崔灵儿曾经带着愤怒和憎恨和他描述过的——崔姝。
难不成李达这个蠢货，自作主张跟着崔柏来找正一宗麻烦了？
这个李达，怎么这么不晓事？
正一宗内还有不少弟子，比如说严淮，也是在元婴期当中的顶尖，更不用说齐道元和颜语冰了。
下一刻，他就看见画面当中的崔姝言笑晏晏，笑嘻嘻地对着颜语冰道：
“哎呀，万魔渊的人都这么菜吗？我只不过用了师父你教我的一剑，他就这么挂啦！”
等等……
不可能吧！
不光是虫师，就连下面跪着的那些个万魔渊弟子，也一并瞳孔地震。
也就是说，杀李达的人，并不是他们所想的齐道元或者颜语冰，也不是严淮……
而是……崔姝。
“崔姝？”
“怎么可能是崔姝——”
“该死的，李达这个废物！竟然连崔姝都打不过！她不是只有金丹期吗？”
虫师沙哑的嗓音突然变得尖锐，音量也陡然拔高。
“这、这怎么可能？”
下面跪着的下属噤若寒蝉，竟然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饶是虫师平日里冷酷无情，也不免想问上一句，满朝文武为何无一人敢言？
他还没来得及发火，却听见了一个同样尖利，近乎不成人声的女声。
“崔——姝——”
那非人非鬼的声音里面仿佛夹杂了满满的恨意，仿佛恨不得将崔姝食肉寝皮。
随后“砰”的一声，房门就被径直撞开了。
黑雾柔滑地先潜入进了房间，随后，仍然穿着粗糙的怀山派后厨服饰的崔灵儿走了进来。
她的衣衫上有着血迹和仿佛被什么东西灼烧的痕迹。
她的面孔现在已然不是原本那种宛如死人一样的苍白，看起来和活人没有什么分别。
倘若没有周身弥漫着的浓郁黑雾，她看起来和一个普通女修差不了多少。
“崔姝在哪里？她在哪里？”
“我要杀了她！”
……
哪怕是虫师，心里都不免有一点恍惚。
等等，怎么又是崔姝？
“看你这个样子，殷大人给予你的那剑，你是已经用了啊。”
在短暂的错愕之后，虫师轻笑了一声。
“怎么？你当初不是坚决不想让殿下使用你的身子吗？怎么和野男人走了一遭之后，就改了主意？”
崔灵儿看着他的表情，也仿佛淬了毒。
她冷哼了一声，没有答话，死死地盯着虫师面前的光屏。
准确来说，是光屏上笑意盈盈的崔姝。
她的唇角扬起，拉扯出了一个越发夸张的笑容。
没关系的，崔姝只是一个金丹而已。
没关系的。
殷墟和她说了，只要放松身体，接受殿下的侵入。
在她和殿下的同频程度增加之后，她就可以变得更强，直到成为殿下在人间行走的代言人，成为万魔渊的女主人。
虽然她吃了那么多苦头，虽然她要付出痛不欲生的代价，但是现在的她，去找崔姝这个金丹的麻烦，那岂不是易如反掌。
毕竟殷墟也说了，她虽然现在的实力有限，虽然崔姝或许因为血脉相连，有了什么克制她的本事。
但是只要崔姝只还是一个金丹，她就有办法。
她可以暗中潜入正一宗，找一个颜语冰和齐道元疏忽的时候，让崔姝付出应有的代价……
陷入到了自己的幻想当中，崔灵儿忍不住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直到——
“你这次能够斩杀李达，确实是大功一件。”光屏上有些变形的齐道元笑吟吟地说。
等等？
崔灵儿也和几分钟之前的虫师一样，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李达？
那是她认识的那个李达吗？
虫师最为忠诚的手下，被派去在崔柏的身边……
方才她的注意力全部被崔姝所吸引走，现在才仔细看向光屏……这个光屏，是虫师的蛊虫视角——但是现在这个怪异的角度，分明是躺着的。
李达死了？
是崔姝杀的？
她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跌跌撞撞了两步，喃喃自语道：
“可是，她不是只有、只有金丹吗？”
下一刻，光屏上的颜语冰笑着摸了摸崔姝的头：
“阿姝这次晋入元婴，想要什么奖励？”
元婴元婴元婴元婴……
崔灵儿眼前天旋地转，视线当中只有颜语冰嘴唇的开合，和那格外刺耳的“元婴”两字。
她张了张嘴，只能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叫：
“不！！！”
“这不可能！我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