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仍然包了一台车去有机场的那个城市。
坐最近的一班机回了省城。
对于我一晚上没有回招待所的事,他们一个字都没问,也没提。
但脸上一副了然的表情着实让人不爽。
机场外,谢兵早就开着车在外面等了。
“家里怎么样?”
我一上车,就先问谢兵这句话。
其实打电话要基仔他们有准备,也不过就是在昨天。
“......”
谢兵欲言又止。
我瞪了他一眼。
“苟东西,两天不见,胆肥了?还有事敢瞒我了?有话说,有屁放。”
“老大,对不住,我们没有拦住基哥。他跑去东星找那个钱虎。人没找到,反他们的酒吧给扫了,现在人家报了警,给关起来了。”
我的眼皮子突突地跳了起来。
这个狗东西,把老子的话完全当成耳边风了?
叫他好好看着颜姐的,自己跑到东星去惹事儿。
狗脾气。
这进宫的速度,比老子还快。
上一次进去,还是在省城,让人玩了个仙人跳。
“颜姐怎么样?她现在在哪?”
我懒得问那混蛋啥情况了,都进了局子了,不是罚关就是罚钱,不能出其它事了。
“哦,小黑带着几个人,寸步不离地在公司守着。你放心,没事。”
“工地上,还有地地道道,有没有什么异常?”
“地地道道摊子上倒是没有。我们只留了两个兄弟在那里正常出摊。
但我们工地周边,好像有点奇怪。”
我知道谢兵这个人细腻,肯定是看出点什么来才说的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
“对面原来的两个书报亭,还有烟摊,都突然换了主人。我去买烟的时候,发现那个老板,连烟的价钱都不熟悉。”
我愣了一下。
“东星的人?”
“具体还不知道。但真要是他们的人,弄几个摊子,好像也没啥用啊。盯着我们?”
我闭目沉思了一会儿。
“等一下别送我回地地道道,也不回公司和工地了。你在我们那后面,给我们找一个酒店,可以观察到我们工地和那边区域的就行。我和小廖,还有阿威。在东星他们眼里,现在是死人。暂时不能露面。”
“我草,那几个摊子的人,不会是专门过来盯着我们,来看看我们是不是真的死了吧?”
谢兵还不知道这回事,当场啊了一声。
但他脑子转得快,马上能和我们去边境的事联系了起来。
老大既然弄得这么神秘,那肯定是要对东星搞事情了。
听到这话,谢兵都兴奋了起来:“知道了,老大。那,咱们要怎么配合?”
“配合个毛,就当我们几个真死了。应该怎么搞,你们就怎么搞。真有事,我会通知你们。基仔这个狗东西,也算没白去搞一场。这么一闹,他们就确信,我们几个真死了。”
我和小廖,阿威几个,不约而同地都嘿嘿嘿地乐了起来。
听到这笑声,谢兵心里打了个冷战。
上一次老大带着大家这么笑的时候,还是对着太子帮的那个小发哥吧?
他现在好像还在里面关着。
老实说,我也觉得这样比较有趣。
这一次,换一种玩法也挺好的。
“小谢,收缩人手,把店里的人都撤到工地上和办公室这边来。那倒先停业。要搞,就要搞得真一点。”
“还有,你找机会,去摸一下那几个摊子的底。最好是故意搞点事情出来,搞一下他们。看一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屋里有些什么东西在。”
“三个点全都搞吗?”
“那也不用。搞一个就行,三个都搞,太明显了。”
谢兵兴奋地答应了下来。
他们愿意跟着我的 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跟着我之后,他们的生活,突然丰富多彩了起来。
如果不能有意思地活着,那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夜里十一点左右。
工地上的活,早就停下来了。
但谢兵他们安排好的人,仍然有留了人在那里看着。
这也适合我和小廖几个“死”了的我们一方的正常反应。
对面的书报亭和烟摊,并没有因为夜里而关门。
这个时间,反而是他们有生意的时候。
这里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书报亭和烟摊,可不仅仅是卖书报和烟的。
还有公用电话,卖酒,小杂货啥的。
这里是北城娱乐中心点。
人流量那么大,再多几家同质化的店都不怕没生意。
天堂娱乐的牌子,已经早早就挂在金碧辉煌的楼顶了。
谢兵他们几个,刚好结束了工地上最后一次的巡逻,准备到对面来吃点宵夜。
他摸了一下口袋。
从里面摸出半包烟了。
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
“草,昨天在那里买了两包烟,狗日的,是假的,过去找他算账。”
“哪个狗娘养的胆子这么大,敢把假烟卖给我们?弄死他。”
三个人气冲冲地就往烟摊赶过来。
谢兵啪的一声将半包烟拍在他的临时柜台上。
“老板,给个说法吧。”
现在谢兵装得跟个故意来找事儿的人,流里流气的。
烟摊老板是一个三十来岁的肥胖子。
一身的烟酒味儿。
双眼眯眯的,像是没睡好的样子。
“什么说法?几位老板?”
他脸上在笑,但眼里一点笑意都没有。
谢兵把柜台一拍:“妈的,还装不懂?你个狗东西,敢卖假烟?还敢在这个地头卖?是不是嫌命长了?”
“假烟?不,不可能吧?我们店里怎么可能有假烟?”
小黑一把抓住他的油腻的衣领,一巴掌拍在他肥脑袋上:“你个混蛋,怎么着?卖假烟还不认哪?怎么着?你以为我们会讹你吗?草,给他点上三根抽上,让他自己试一下是不是假的。”
谢兵在一边观察着。
那家伙眼角在抽抽着。
肥大的双拳,紧握了起来。
那家伙的拳头,有着厚厚的老茧。
而且握起拳的时候,拳锋很平。
虎口处也有老茧。
谢兵看得心里跳了一下。
他们跟着我学了很久了。
这一点,是早就能观察出来了。
这家伙,绝对是一个好手,经常练拳和练刀的家伙。
不是一直练,练了很久,是不可能能练出这样的老茧和拳锋的。
那家伙一直退让着,不肯接小黑他们故意点上的三根烟。
妈的,哪有给人上三根烟的?
那是上给死人用的。
这么羞辱他,他都能忍住不动手?
“诶,老板,别,别动手,你们说假的,那就是假的,我赔钱,行不?”
草,真能忍啊。
“行,假一罚十。昨天买的是两条。一共680。你赔给我们6800。”
那胖子眼角跳动了一下。
拳头又一次的握紧。
刚刚那包烟,明明是只有十二块的本地烟。
而且没记错,明明买的只是两包,哪里来的两条?
本来就算是赔,假一罚十,那也是赔240而已。
赔6800,那不是狮子大开口,故意讹人嘛。
谢兵有意往两边的书报亭里看了两眼。
果然,那两边的摊子老板,都纷纷放下手里的东西,往这边关注地看着。
“赔不赔?妈的,不赔的话,烧了你的摊子。”
反正要做恶人,不如做得狠一些。
“老板,这也太多了吧?我一个月都赚不到6800啊。”
谢兵脸黑了下来。
一把扯开他的身体,自己闯进柜台里面。
“行,赚不到是吧?那我们自己看,自己拿了。”
那胖子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太特么的欺负人了。
谢兵没有理会他。
将柜台里装钱的盒子抽了出来,整个地翻在了柜台上。
上面大概有个上千的大钞,还有好几百的零钱。
甚至有不少的硬币。
“草,就这么一点?”
谢兵一边将大钞数了数,一边数,一边眼角在柜台上边观察了起来。
一本崭新的笔记本在柜台的二层。
有一支笔夹在了本子上。
“看什么看?狗东西,钱不够,去拿两条烟赔给我们啊。”
那胖子强忍着想反击的冲动。
在墙角装烟的箱子里找起烟了。
小黑看到了谢兵的眼神示意,将身体移了过来,挡住了胖子的视线。
谢兵迅速地翻开了笔记本。
上面写着的是时间点。
这个时间点,谢兵再熟悉不过了。
这是他们巡逻,换班的时间。
这个班,就是谢兵他安排的。
扫一眼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老板,这是赔的两条烟,给我留点钱吧,我是小本经营,真赚不到什么钱的。”
这胖子,戏真不行。
明明是要演一个受到压迫,被欺负被压榨的小店老板,偏偏又时不时地摆弄一下拳头,想反击的架式。
搞得小黑他们还要随时在考虑,万一动起手来,要怎么接下一场的戏。
谢兵将一千多现金收齐在手里。
又把两条烟收着,才一拍柜台:“下次再敢搞假烟给我们,把你的摊子烧了,你信不信?”
“诶,不敢,不敢,再也不敢。信,信的。”
谢兵将烟往另一个兄弟怀里一扔,冲着胖老板竖起了一个中指,正准备往外走的时候。
对面,咱们自己的地盘,工地上,突然冒起了一阵火花。
一转眼,那火花顺着墙角的幕布燃烧了起来。
“老,老板,对面,好像起火了!”
谢兵和小黑他们大吃一惊,转头看去时,正好看到那条挂着的幕布烧到了一楼高的位置了。
谢兵脸都黑了下来。
“草,救火,快!”
这个时候,谢兵他们心里已经有一万匹马踏过了。
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们在摸他们底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抢先手动手了。
而且,时机掐得刚刚好。
趁着谢兵带人来闹事的这个卡点上。
那个布,其实不是布。
是一层稍厚一点的薄膜。
是为了挡灰,或是楼顶上装修时候弄下来的碎石子或是石灰之类的东西的。
毕竟那地方,就在正门上面。
正门每天还有不少人进进出出的。
安全当然是第一位的。
这种薄膜,烧起来很快。
而且烧完后,都是黑色的残渣和滚滚的黑烟。
看起来很吓人的样子。
边上的路人,已经纷纷尖叫了起来,往两边快速的跑路了。
这一下,小黑他们连烟都不拿了,直接往地上一扔。
撒开腿就往工地上跑。
他们一边跑,一边喊:“起火了,赶紧救火。”
侧边酒店一个房间里。
我和小廖,阿威正在观察着。
看到这一幕时,阿威有些急了。
“泽哥,我去救火吧?”
我和小廖冷静地看着。
“别急,这么一点小事,谢兵他们能处理好的。”
果然,起火才不到一分钟,五层楼的那一排的窗户,从三四五楼同时打开。
窗户里冒出几个人来。
手里拿着水桶,几大桶水,从上方同时对着燃烧的布倾泄而下。
对着燃得啪啪直响的幕布,从下往下,浇了个正着。
火碰到水,马上就灭了下来。
但地面上,黑色的渣子,空气中,焦黑的臭味,却一下子清除不掉。
谢兵他们赶到的时候,明火已经灭掉了。
但正大门,一楼那里有人在吼了起来。
“我草,我的衣服,这一下给毁掉了。妈的,老板呢?哪个是老板?”
我和小廖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有两个小年轻正在那里拍着衣服。
一男一女。
二十岁左右的样子。
看到谢兵赶到时,他冲着谢兵吼道:“你是这里的负责人?”
“我是工地负责人,有什么事。”
“还什么事?我们刚刚差点被你们的火给烧死了,还问我们什么事?你看看我们这衣服,我这裤子,我这鞋,这都是名牌货,还有她的头发,刚刚才做好的。全让这火给毁了。给个说法吧?”
谢兵和小黑他们,突然有一种荒诞的感觉。
后面这句话,不是自己刚刚对着烟店老板说的吗?
“大半夜的,你们跑到工地上来干什么?”
谢兵冷着脸问道。
“我和我女朋友刚好经过这里啊,走得累了,到这楼下歇一下脚,怎么着?不行啊?”
这话说得好生合理啊。
那小女生,穿着小背心,沟沟很深,沟边上画着一只花,看不太清是什么花。
在那小年轻的背后,看着谢兵他们。
手指在嘴里轻轻地咬着,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贱样。
小黑怒道:“妈的,没看到这是工地?大晚上的,谁叫你们乱闯进来的?没烧死你们算命大,还敢找我们要说法?赶紧滚,不然弄死你们!”
这个家伙,现在脾气比我还大了。
他的话刚刚说完,那小年轻就来火了。
“好啊,好啊,原来是碰上不认账的了?那行,我报警,这个应该报什么来着?”
“火警,消防,公安,都报一遍吧。”
身后的小太妹一字一句地提醒道。
我和小廖看到这一幕。
“这手法,怎么这么像我们用过的?到底是谁啊,把我们研究得这么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