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套新的干净衣服,祁殊晏就守信地抱着桑绵离开了房间。
起初,桑绵还不知道祁殊晏说的“这个地方比较特别”是什么意思,直至电梯下行。
临近一楼时,温度断崖式骤降。
“啊啾——!”
没有任何防备的桑绵,果然被冷得打了个喷嚏。
紧接着“叮”的一声响。
一楼到了。
电梯门缓慢打开,一瞬间,肆虐的冷风从缝隙冲进了电梯内,吹得桑绵一阵恍惚。
他本能地寻找暖意,愈发缩进了祁殊晏的怀里。
待被冷风吹懵的脑袋缓过来些许,桑绵才后知后觉地嗅到了弥漫在空气中的、那股诡异难闻的味道。
像是血腥和腐烂混杂在一起,宛如生化毒气。
他被熏到反胃,生理泪水糊满了眼睛,完全睁不开,更看不到这味道的源头是何处。
“祁、祁殊晏……”他虚弱地叫了声。
“没事,我在。”
还贴心地帮桑绵捂上了鼻子。
桑绵缓了很久,才渐渐有了一点适应的意思。
他抬手艰难地抹掉糊了一片的泪水,被粘起的双睫轻扑扇了片刻,终于缓慢睁开。
“这——”
桑绵震惊地瞪大了眼。
祁殊晏已经把他抱出电梯,此时正站在电梯门前的位置。
这个地方,最适合桑绵观察整条走廊的“盛况”。
长条的通道不断往前延伸,尽头是看不清晰的黑暗,宛如深渊的入口。
而走廊顶端的挂灯忽明忽暗,同时伴随滋滋的电流声响,令人不适。
借助闪烁的苍白灯光,他终于看清楚了这足以令他反胃作呕的画面。
原本应该是纯白一片的墙面上,此时却粘满了暗红泛黑的脏污痕迹。
看起来时间久远,早已擦拭不掉。
而视线往下移动,地上更是杂乱地遍布着一堆不明物体。
焦黑的,黏糊的。
几乎没有一块地砖是干净的。
且由于灯光忽明忽暗,整个画面被照射得影影绰绰,更堪比恐怖故事的闹鬼地。
耳边的电流声音依旧没停,仿佛随时就要断电。
“还是怕吗?”祁殊晏问道。
桑绵揉了下眼睛,瑟缩地小声嘟哝:“有点。”
“那还来。”
桑绵瘪了瘪嘴,那是他想来吗?
是77告诉他这里很重要,他要活命,他要通关,只能这样。
不过这话是不能对祁殊晏说的。
所以他只是娇纵地轻哼了声:“你管我呢?”
祁殊晏不禁啧了声。
可以啊,真从猫咪变祖宗了。
桑绵说完,悄悄抬起头瞥了祁殊晏一眼。
没生气,耶。
而且还意外的平淡,好像眼前这诡异可怕的场面,对他而言不过如吃饭喝水般寻常。
“你真的一点都不怕?”桑绵好奇问道。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一次的地方,有什么好怕的。”祁殊晏漫不经心道。
桑绵总感觉这句话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但一时半会儿,他又找不到具体问题在哪。
就只能皱起眉,很是苦恼。
让笨蛋美人思考,真的是一件很为难且很过分的事情。
果然,始终想不通。
桑绵头疼地叹了口气,算啦,想不通难道就能不去院长办公室吗?
“还有,那个,能先放我下来吗?总不能……就这么走一路吧?”
他伸出纤细的手指戳了戳祁殊晏,声音柔软甜美但认真。
“为什么不能?”祁殊晏不假思索地反问。
桑绵:哎?哎!
主要是,只要还被抱着,他就总觉得男人会不合时宜地低下头来吸他一口。
然后走一路吸一路。
他,真的不是猫啊!
桑绵委屈,害怕,又生无可恋。
祁殊晏勾起一抹得逞的笑,他抱着桑绵,步伐自在地向走廊深处前进。
他故意踩过地面上那些不知所谓的东西,脚底发出疑似“咕哝”的滑腻声响,仿佛踩在什么软泥上。
又故意贴近墙面,好让桑绵听清墙内和天花板上传来的、指甲挠墙般的刺耳“呲喇”声。
不出所料,桑绵很快就被吓得面色苍白,他缩成了一团软绵绵,在祁殊晏怀里随着脚步一晃一晃。
“你、你有没有听到什么不对的声音?”
声音颤颤巍巍,娇软挠人。
屈起的玉指也紧紧抓住了祁殊晏的衣领口,指腹隔着布料,不经意地摩挲过内里的皮肤。
他已经没有多余的脑子去思考,祁殊晏这番作为到底有没有故意成分在里边了。
祁殊晏掩住眸间的笑意,故作冷淡:“乖乖只要在我身边,就不会有事。”
这话的真正意思——
不在他身边,可就不好说了。
在桑绵尚不知道的地方,走廊远处看不到的黑暗之中,有成百具腐烂的尸体正朝他们爬行而来。
浮肿、扭曲的人脸,像是披在身上,快要滑落的湿烂皮肤……
祁殊晏说完这话后,就目光冷厉地遥遥扫了一眼。
那些可怕的尸体好似骤然一僵,犹如遇到了什么令它们无比忌惮的存在,瞬即纷纷四下逃散。
“抱紧。”
桑绵怯怯地点了点头,主动地靠近了这个真正的魔鬼。
他依旧提心吊胆。
但他很快发现,接下来的一路,除了仍存在的声音,确实安稳得根本不像一个恐怖世界。
难道是虚张声势?
桑绵渐渐大胆了起来,他睁开眼睛开始四处张望。
真就只发现了单调的脏污,和鼻间一如既往的恶臭。
穿过“电压不稳”且寒冷的狭长走廊,再转过一个拐角,终于见到了一扇生锈破败的大门。
“就是这。”祁殊晏言简意赅。
找了处相对干净的地方,他将桑绵放回了地上。
随机果断地利落出脚。
“轰——”
就像当初墙壁崩塌一样,门,也如出一辙地塌了。
桑绵亦步亦趋地跟在祁殊晏的身后,顺利进入了院长办公室。
一路顺利得堪比见鬼。
“……哎?”
桑绵诧异地打量着光亮的办公室:“这都是些什么啊?”
黄符、铜炉、白烟。
简直经典元素。
桑绵不解的是,这些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一个精神病院的院长办公室里呢?
这实在太唯心主义了了。
这么唯心主义,竟然还没被鬼吓疯吗?
然而桑绵只顾着惊讶,没发现这里缺少排气良好的管道,铜炉里烧出的白烟难以排散,很快就充溢了整个办公室。
缺乏警惕的他一下子就吸进去了不少。
“唔。”
桑绵不适地微微皱起了眉,好像有点头晕。
他抬手按了按自己的额角,可晕眩感来势汹汹,他没来得及多做反应,就失去意识,向侧旁倒去了。
没有弥散开的白烟陡然聚成一团,紧接着竟像是活了一般,凶猛朝桑绵扑去。
祁殊晏立刻抱住了桑绵,目光极其冰冷地看向那团白烟。
见捕捉失手,白烟停了下来。
它在原地凝聚了片刻,然后开始改变形态。
约莫十秒过后,竟是趋近于一个人形!
“祁殊晏!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白烟化作的“人”大声呼道,“还带着你的——小情儿?一起来送死吗?桀桀!”
祁殊晏不屑嗤道:“你现在连变成人都做不到,是怎么敢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