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绵收回目光,开始小心地打量监舍内部。
……竟然难得的整洁。
好像是目前唯一值得欣慰的。
暂时没有见到另外三位罪犯舍友的身影,桑绵便趁着这时赶紧换好了条纹囚服。
然而衣服下摆还没彻底拉好的前一秒,铁门忽然开了。
桑绵惊得动作猛地一顿。
漂亮脸蛋在抬起的手臂后若隐若现,瞪得圆润的小鹿眼,又是好奇又是胆怯。
而他没来得及拉好的衣角,果然被进门的秦榆看了个一清二楚。
条纹囚服下的肌肤如白雪细腻,引人遐想。
秦榆门都还没关好,就没忍住“啧”了声。
目光往上一瞧,更是一副好似刚被欺负过的可怜模样,眼尾的殷红仍未褪下。
虽然刚走回来的路上,就听说001来了位新舍友。
可他确实没想到,竟然是这么的一位……小可爱。
软乎乎的,小猫似的。
完全没有猛禽应有的一分样子。
某位典狱长也真是放心,敢把那么娇软的一个雪团子送进001。
不怕半途就被他们生吞活剥?
在熟悉的灼热目光下,桑绵骤然惊醒,终于记起来,连忙把自己的衣服拉好了。
还、还好只是露了点腰,没有被看光。
桑绵悄悄松了口气。
——可松到一半,他又有点松不下去了,因为这个舍友看起来,实在有一……亿点点凶!
虽然相貌可以堪称锋利俊美,可一点都不妨碍他凶。
桑绵瑟瑟发抖地挥了挥幼嫩的手:“你、你好?”
秦榆没有出声,点了点头。
见状,桑绵便小声地继续自我介绍道:“我是你们的新舍友……我叫桑绵。”
听到和外表一样绵软的名字,秦榆没忍住弯起了唇。
他关好门后,几步就走到了桑绵面前,故意居高临下地冷笑道。
“你难道没听过浮空典狱001号监舍的传闻吗,一个看起来连打人都不会的雪团子,怎么敢住进来的?”
桑绵:……啊?
他、他难道有得选吗?
而且什么传闻啊,能不能直说,不要半遮半掩地吓他啊qAq
秦榆一边问还一边缓慢地俯下身,于是距离桑绵越来越近。
桑绵见此,瑟缩地连连后退了两步,却发现自己很快就抵到了一张木桌的桌沿,无路可退了。
“哎呀!”
他双手向后撑着桌面,声音乖软地示弱道:“我很乖的,不会惹事,也不会打扰你们的……”
面上的表情更有一分可怜的脆弱感。
看得秦榆喉结轻滚。
都这样了,不吃下去,他们还是猛禽?
可惜了,最近不能犯事。
秦榆有些不满地轻“啧”了声,掩住自己的反应,故作自然地退开了几步。
随后,声音也从方才的恐吓突变轻快:“吓你的,你还当真了啊?好单纯。”
桑绵愣了一愣后立刻瘪下了嘴,坏蛋!
“我叫秦榆,记住了。”
桑绵赌气地把头扭向一边,一声不发。
秦榆挑眉。
嚯,雪团子还会生气啊?
他抱臂靠在床脚上,狭长的双眼细致盎然地打量着桑绵。
现在敢对他生气,那等会儿另外两个也回来后,还敢生气吗?
秦榆倒是无所谓桑绵的赌气。
反正就这么看着,他也觉得挺有趣的。
但桑绵不太行了。
那目光盯着他死活不挪开一点,不仅一举一动都像是被监视着,而且还越发的灼热了起来。
就像想吃了他一样。
过分!
说了多少回了,他不能吃!
——啊,没说过吗,那不重要啦!重点就是他不能吃!
桑绵被盯得头皮发麻,飘红的双颊气得鼓鼓,可算没忍住开口了:“看什么呀!”
秦榆忍俊不禁,“扑哧”地笑出了声。
他这才收回了目光,漫不经心:“看怎么吃掉你。”
桑绵:!!
坏蛋、变态啊啊啊——!!!
秦榆就像是完全没察觉到桑绵的羞恼,还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你看起来这么软软嫩嫩的一团,真的是猛禽?”
到这里时,他忽然微微一顿,挑起了眉:“不会是……”
“哪家的小兔子小猫咪,偷偷溜了进来吧?”
一瞬间,桑绵险些当场炸毛。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超大声的。
而且即使如此,声音还是相当可爱的那种。
落到秦榆耳中,不但一点威慑力没有,甚至颇像猫咪撒娇。
秦榆听得直想磨牙。
牙痒了,真的痒了。
怎么偏偏在浮空典狱,在虞衔月那个狗东西的地盘上了。
他谁都不怕,但偏偏虞衔月,他目前确实惹不起。
为了防止进食欲望被再度催生,秦榆笑了声,就彻底收了话语。
看到秦榆这副模样,桑绵悄悄睁大了眼,好奇打量。
这是……
难道是被他说服了?
觉得自己暂居优势的桑绵有了底气,他拿着自己的生活用品,稍微走近了几步。
确定四个床位都整洁得像是没人住过,桑绵眨巴着眼大胆出声:“那个,哪张床是没人的啊?”
甜软的声音又一次毫无阻碍地传入了秦榆的耳中。
秦榆顿时倒抽了一口气。
这声音,好像猫咪的幼爪在抓他,酥得他快要难以忍受了。
桑绵声音落下后的一秒,他突然感觉到有一道极具危险性的视线扫过,但转瞬即逝。
快得宛若错觉。
直至没了确凿的后续,桑绵才呼了口气,目光直白地放在秦榆身上,期盼地等着答案。
“啧……问问题,却连我的名字都不肯叫一声?”
语气不算凶,于是没有被激起叛逆心理的桑绵特别乖巧上道:“秦榆。”
似的。
那一瞬,他好像听到了秦榆的一点吸气声。
但那声音极隐约,说不清到底是不是错觉。
所以没有察觉到危险的桑绵,就相当自动自觉地忽略了。
秦榆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头顶方向。
“好哦。”桑绵应了声。
还相当有礼貌的:“谢谢啦。”
秦榆也是没想到,他明明就差把桑绵吓得一惊一乍了。
结果到头来,一个简单的问题,这软绵绵的雪团子就像是记吃不记打,那么容易地就给他道了声谢。
不知为何,秦榆甚至有点恨铁不成钢起来了。
或许是想着自己反正吃不到,那肯定也不能让别人吃到啊!
可恨就恨在,桑绵那么绵软的性子,在这个恶徒遍地的监狱,不被吃掉恐怕才是奇迹。
即使都知道虞衔月的威名赫赫,但总不免有些没脑子的,被食欲或者其他欲望控制,然后就不管不顾了。
看着桑绵至今还一脸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模样,秦榆竟然越看越忧心了起来。
……他忧心个鬼!
刚入狱的雪团子,他才认识两分钟吧!
秦榆一边忍不住吐槽,一边摆弄着绷带。
他没有去看,但耐不住桑绵往上搬东西的时候,细碎的摩擦声响总是接连不断。
传到秦榆的耳边时,更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宛若勾引着他。
等终于回过神来,秦榆垂眸一看——
绷带成功把他的手裹成了白色肉粽。
“……”
他错了,这不是雪团子,不是小猫小兔,一定是只白狐狸!
碰面的分毫时间,就把他整得如此神思飘忽!
“啊、啾——”
桑绵突兀地打了个喷嚏。
他连忙抬手抹掉了溢出眼角的泪珠,一副倦懒漂亮的模样。
啊呜,是谁刚才在骂他啊?
伏在上铺的桑绵看不到,下铺的秦榆默默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心脏处。
怎么回事,怎么一听到桑绵的声音,他的心连着身就发痒得直难受。
再这么下去,怕不是桑绵都还没被吃,他就要被这种狐狸雪团子先折磨疯了!
啧,该怎么办好呢……
他猛地起身。
一无所知的桑绵还在上面整理自己的床铺。
忽然间——
“嘭!”
巨大的关门声把桑绵震懵了好几秒,他才愣愣地扒着床栏往下望。
果不其然,秦榆已经不在下铺的床了。
“哎?不是才刚回来吗,怎么又出去了?”
桑绵懵懵懂懂地嘀咕道。
至于监狱的犯人究竟有没有那么高的行动自由,被塞满到晕乎乎的脑子已经没办法去想了。
不过没其他人也好,桑绵乐得自在。
毕竟究其到底,都是些穷凶极恶的犯人。
真打起交道来时,桑绵自认战斗力为零,是当真心惊胆战。
——可别说他面对秦榆不紧张,那都是假的!
要知道,这些不知兽化形态的猛禽,简直随手就能把他嘎掉嗷!
可惜快乐一点都不长久,桑绵刚铺好床单,摆好床上稀少的生活用品,门就再次打开了。
“秦——”他刚回头吐出一个字,就蓦地发现来人并非秦榆,连忙收住了声音。
进来的男人气质文雅,一点都不像是重犯。
他微微勾起唇,笑得温文尔雅:“你好啊,新舍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