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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棠宫。

静谧极了,院中的海棠吐蕊,雪停了挺久,花瓣上结了层浅浅,薄薄的冰晶。

殿内,琉璃香炉里的香雾云云绕绕,垂纱朦胧,看不清床上坐着的人影。

有人缓缓走近,穿着亲王的衣裳,望向床上坐着的背影,声音暗哑。

“月儿……”

朱定袁狭长的眼垂下去,竟出现一抹颓败。

“朕将礼部尚书的儿子革职,是为了朝廷中人不再争议你父亲,如今钦天监暴毙,朕已经竭力控制谣言……”

背对着他的人,披着流光纱的外袍,那是他送的,穿在娇媚的她身上,流光溢彩,漂亮至极。

可现在,漂亮的人不愿意对他说一个字。

“月儿……从你入宫以来,朕说要保护你,却让你受了陷害,让你伤了身子,如今……还让所有人群起攻之,污蔑你是邪祟。”

朱定袁黑沉的眼有些湿润:“朕……是朕的错……朕以为让你成为贵妃,成为皇城最幸福的女人,朕能做到!”

“不……不对……”他咬牙:“都是她们的错,她们的错!让朕无法宠爱想宠爱之人,让朕不能随心所欲,朕已成了天下之主,还被他们所掣肘,百般为难,哈哈哈哈……”

为了皇位,他弑杀手足,寡情薄义,甚至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他迎娶南宫云芸,藏兵逼宫,杀了先帝,杀了太子,篡改圣旨。

现在呢,他又要再一次杀了自己所爱之人吗?

“南宫氏……”

他咬紧牙关,双目通红,跪在地上:“朕绝不能,绝不允许,别人伤害你。”

“那陛下,您要如何做呢。”

昭月的声音轻轻的,蛊惑的,从他耳畔拂过。

“朕要杀了主持,杀了大祭司,杀了皇后!”

“那太后呢。”

朱定袁抬起浑浊的眼,看向昭月,见她黛眉轻蹙,美眸含水。

立刻跪爬到她面前,温润的脸上带着泪痕:“月儿,你说呢,你让朕杀了太后,朕就杀了,好不好?”

她让他杀,他便杀?

昭月眼里没有波澜,抬起腕,轻柔的抚摸他的脸颊:“那文武百官呢?”

“杀,全部都杀了,逼朕的,让朕为难的,朕都要除掉!”

朱定袁脑海刺疼,可怜的去蹭她的手指,像一个需要奖励的孩子。

“只要月儿高兴,朕和月儿永远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陛下,月儿是邪祟吗?”

昭月俯身,逼近他,她的脸绝美之貌,她的眼纯然魅惑,红唇润泽,直直盯着他。

朱定袁心跳加快,眼角的泪不停冒出来:“是,你是,你让朕神魂颠倒,让朕魂不守舍,朕爱你!朕离不开你!”

他吐出一口血,心尖巨颤,想要去握住昭月的手。

昭月的目光迷迷蒙蒙,瞳孔如雾似幻,对他露出笑:“陛下,您吐血了。”

她将白色的绸带盖在朱定袁的眼上:“陛下……您累了。”

“睡一觉,一切都会好的……月儿是您的……江山,也是您的……”

“我该怎么做才能留住你!我该怎么做!”朱定袁任由她罩住双眸,迷惘的想去触摸她。

可昭月站了起来,他跪在地上再次吐出一口血:“不要走,月儿你别走,你是不是生气了,怎么才能消气,你怎么才能消气?”

尊贵如他,疯癫如他,哭的像失去所有,那样狼狈。

“月儿生气了,但月儿舍不得陛下难过,月儿将法子告诉陛下……”

昭月纤细的手指拉着银色的细链,另一端落在地上,因为滑行,发出细小的蹭音。

她脚步轻巧,尾音绵软:“这个法子……让月儿有段日子见不到陛下……所以陛下……今晚就纵着月儿胡闹这一次,让月儿消消气……”

“只要月儿消气,我什么都愿意,什么都愿意做……”

朱定袁神思恍惚,只能闻见海棠的清香,若即若离的手指从他肌肤滑过,难耐的吞咽,却什么也看不见,他烫极了。

急切,又期待,又紧张。

冰凉的锁链扣住了他的脖子。

他喘息一声,迷茫的抬起手:“月儿……”

昭月的发落在他肩上,酥麻的香气洒在他耳廓:“月儿一直都在。”

他便又放下心来,迷迷顿顿的呓语着。

已经陷入了梦境。

昭月面无表情的将链子丢在地上,看向暗处:“出来。”

赫权挑开帘子,将锁住朱定袁的细链拿起,扣的更紧了些。

朱定袁以为是昭月,抱住他的大腿。

他冷疏的脸立刻沉下去,想要踢开他。

昭月偏头,将嘴角的笑意压下去,从柜子拿出花霓的那本绝学,丢在赫权面前。

“暖石可以致幻,这本书在他面前烧了,能不能梦见花霓。”

赫权拿起书:“可以试试……”

炭火燃烧,朱定袁在床上不停扭动,偶尔一声喘息,赫权将布塞在他嘴巴里。

才踌躇的,走到昭月面前。

他身上有水,是已经停下的雪融化后,氤湿了他的衣裳。

昭月倚在榻上:“在外面待了多久。”

“跪了三个时辰。”

“为什么跪。”

“昭昭生气。”

赫权往前走了一步,见她眸子扫来,立刻停住。

“本宫为什么生气。”

“有许多次我都可以告诉昭昭,却一直瞒着。”

昭月看着他难过的眼,忍着笑,清了清嗓子:“本宫还没消气,为什么进来。”

他眼眸渐暗,声音暗哑下来:“忍不住。”

“什么忍不住?”

昭月疑惑的看向他,长卷的睫毛眨了眨。

然而下一秒,就被男人扑在榻上,赫权握着她的手腕,俊美的脸颊浮出嫉妒,莲花目里的愤怒与委屈,快要流淌而出。

“他居然敢,真的爱上你!”

朱定袁流泪,他也红着眼哭。

他长眉紧拧,埋在昭月的肩窝,嘴唇故意擦过她最敏感的耳垂:“他算个什么东西,让你亲自锁他?”

“……?”

昭月耳朵痒的笑出声,去推他,却推不动,被他冰冷修长的手指抚摸上脸颊,冷的轻哼一声。

“奴才比他更会卖可怜!”

“唔……小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