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哎呀,我的妆!”
意识到妆容可能花了,高姝赶紧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方镜。
结果这一照可不得了,只见自己的眼妆全部哭得斑驳不堪,灰的灰黑的黑,难看至极。
“这可如何是好啊?”
高姝急得掏出白帕子,试图将眼部的泪水收拾好,结果越抹越脏……
正在这时,花轿外传来木府总管的声音:“落桐院到,请新娘子下轿。”
高姝霎时急得方寸大乱。
“怎么办,怎么办,妆容全花了,等会儿挑盖头时……沈哥哥会不会觉得不吉利啊?”
带着这份忐忑不安,高姝几乎是颤抖着双手下的花轿。
不料,高姝纯属想多了,她压根就没见到沈奕笑!
拜堂成亲时,高姝孤零零地站在高堂前,身边本该属于沈奕笑这个新郎官的位置……始终空无一人。
“表公子去哪了?怎的还不来拜堂成亲?”担任司仪的木府总管假意蹙眉问道。
落桐院的婆子走上前,大声回道:“表公子一大早就和一群知交好友……去逛醉红轩了,还未回来。”
醉红轩?
高姝听到这三个字,整张脸都开始发绿。
要知道,醉红轩可是全京城最有名的青楼!
哪怕高姝养在深闺,孤陋寡闻,也多次听到过醉红轩的大名。
新婚之日,沈奕笑不老老实实守在木府与她拜堂成亲,却待在青楼与一群妓女们鬼混?
身为新娘子,高姝怎么可能想得开?
她正嘴唇颤抖,一脸恼怒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公鸡叫。
竟是一个喜娘抱着一只红冠大公鸡进来了。
“总管大人,王爷说了,既然表公子人在青楼没来得及赶回来,那就辛苦大公鸡代劳一下,替表公子与高大姑娘拜堂成亲也就是了。”
木府总管听了这话,立马点头:“成,事到如今只能这样了。”
可高姝不干啊,她一把掀开红盖头,就声嘶力竭地嚷囔了起来:
“不行,绝对不行!既然知道沈奕笑就在醉红轩,那叫王爷派人去把他找回来不就成了?我可以等的!”
她宁愿等,也不要跟一只大公鸡拜堂成亲!
闻言,木府总管好脾气地笑道:
“高大姑娘,咱们表公子摆明了是在躲您,就算派人去找,他也未必肯回。”
“万一彻夜不归,甚至几日后才回,这会导致一直未能拜堂成亲,那您在这里的身份……可就尴尬了。”
确实尴尬啊,在大周国的婚俗里,唯有拜过堂才算成亲。堂都没拜过,可算不得夫妻的。
那可就白嫁了。
上了花轿,也没能变成沈夫人,依旧是镇国公府未出阁的大姑娘。
甚至,长时间不拜堂,木府很可能将她以未嫁之身……遣返回娘家。
这是高姝完全接受不了的!
权衡利弊后,高姝只得再度委曲求全,含着泪珠与一只“喔喔”叫的大公鸡拜了堂。
“礼毕,送入洞房。”木府管家高声唱道。
话音一落,喜娘立马搀扶高姝前往洞房,而那只大公鸡也一路抱了过去。
最后,高姝孤零零地坐在喜床上垂泪,那只大公鸡倒是精神抖擞,拍打着翅膀满床跑。
“来人啊,快把这只大公鸡抓走。”高姝烦躁不安地自行揭下红盖头,朝门外一通喊。
不料,她等了老久,也不见有下人进来伺候她这个沈夫人。
暴脾气的高姝直接怒喊自己的陪嫁大丫鬟:“红柚,红柚……”
足足喊了十几下,才听见房门“嘎吱”一声响,红袖用帕子抹去嘴上的红油,脚步匆匆走进来问道:
“夫人,可是有事?”
高姝在自己的陪嫁大丫鬟面前,腰杆子可是挺得直直的,将心头的不爽一股脑地发泄在了红柚头上,骂道:
“你是耳聋了吗?本夫人叫了你十几声,你才听见?”
在高姝的理解里,红柚应该是守在门外的,一喊就能听见才是。
不曾想,红柚竟低头解释道:“不是的,夫人,奴婢并未守在房门外,管家安排我……在院子里吃席。”
吃席?
是了,拜堂成亲后,男方家总要办一场盛大的酒席招待各位来宾的。
初时,高姝没听出异常来。
但下一瞬,她突然觉出不对劲来,红柚只是个小奴婢,哪来的资格与那群尊贵的来宾同坐吃席?
于是乎,高姝厉声喝道:“放肆,居然敢撒谎,真当本夫人好糊弄?吃席哪里轮得上你,说,你方才去哪偷懒了!”
总之,高姝打死不信,嘉宾席里居然有红柚的一席之地。
红柚急忙辩解道:“夫人,奴婢真的没撒谎……今夜前来吃席的,全、全是……一些丫鬟婆子和小厮,没有一个贵客。”
高姝:???
怎么可能?
谁家娶正妻,没有贵客登门道贺?更何况是西南沈家和西南木府这样的豪门贵族举办的婚宴,更应该高朋满座才对!
“奴婢没撒谎,都是真的,但凡奴婢有一句谎言,天打雷劈。”红柚赌咒发誓道。
高姝难以置信地怔愣住。
难道红柚真的所言非虚?
不能吧?
正在她发怔时,那只大公鸡忽地张开翅膀跳了一下,好巧不巧跳到了高姝大腿上,这才把高姝给拉回了神。
回神后,高姝急于求证,冲过去火急火燎打开了房门。
结果……
放眼望去,整个院子里灯火通明,一共摆了大概十来桌酒席。
而桌上坐着的……还真的没有一个达官贵人,全是一群身穿青布衣裳的奴才!
木府主人木邵衡和傅玉舒,更是双双没现身!
这寒酸的场面,哪里是迎娶什么沈夫人啊,简直比纳妾还要寒碜十倍呢。
沈家对高姝有多轻视,已经无需言语表达了,光是看这十桌酒席就看得明明白白了。
高姝的心脏难受得揪了起来,这与她想象中的出嫁……差了十万八千里啊!
这哪里是出嫁,简直是上赶着找虐来了!
~
还真的是找虐来了。
大婚之日没有一个名门望族登门道贺,吃席的只是一群低等的奴仆不说,直到子时过了,也不见新郎官沈奕笑归来。
于是乎,新婚之夜,高姝就开始孤零零地独守空房了。
可她哪里睡得着啊?
躲在被窝里硬是不争气地哭了半宿,直到哭累了体力不支,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似乎才刚睡着不久,大丫鬟红柚又把她给轻轻地推醒了:
“夫人,时辰不早了,等会您还要去王爷、王妃那边敬茶,该起了。”
敬茶?
高姝愣了一会,才想起来今日是成亲的次日,新婚夫妇该去给公婆敬茶的。
虽说她成亲过于仓促,公婆压根没来得及进京,但镇边王的母亲老太君在啊,确实得去。
“好吧,我这就起床。”没睡饱的高姝打着哈欠,艰难地从暖烘烘的被窝里爬了出来。
正要下床时,高姝忽地想起她的丈夫沈奕笑了,连忙问:
“昨夜姑爷几时回来的?怎的也不来新房里睡,难道……睡去了书房?”
红柚一听,立马低下头去,面色也变得古怪起来。
高姝心头咯噔一下,立马吼了起来:“难不成府里还养了小妾,姑爷昨夜宿在了小妾房里?”
红柚实在承受不住自家主子的怒火,只得实话实说道:“这倒没有。只是……姑爷昨夜通宵未归,宿在了醉红轩。”
什么?
新婚夜彻夜不归,宿在了妓院里?
高姝本就心寒至极的心,越发寒凉起来,哭丧着脸道:“沈奕笑,你怎么能如此对待我?我是你的明媒正娶的妻子啊。”
说完这话,高姝眼角滚落一颗颗硕大的泪珠。
吓得红柚连忙用帕子去擦,还一个劲地劝说道:
“夫人,您镇定点,事已至此您哭也没用啊。好在等会儿要去给老太君、王爷和王妃敬茶,听闻王妃是个善良的,您去王妃跟前告一状,让王妃把姑爷找回来,再狠狠地教训一通给您出气?”
王妃是个善良的?
听到这句话,高姝本能地瘪了嘴,挂着泪珠嗤道:
“傅玉舒善良个鬼!看看她妹妹傅玉筝那个德性,仗势欺人的狗东西!身为一母同胞的姐妹,傅玉舒又能好到哪去?”
红柚吓得赶紧捂住自家主子的嘴,几乎哀求道:
“夫人啊,您今后要想在沈家立足,可千万别得罪王妃啊。否则,很难有好果子吃的。”
高姝一把推开红柚,恼火道:“怎么,难不成本夫人还要看她的脸色过日子?呸……”
红柚生怕自家主子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赶忙打岔道:
“夫人,老太君是姑爷的姑母,听闻所有子侄里,老太君最最偏爱的就是姑爷。等会敬茶时,老太君一定会过问姑爷彻夜不归之事,您提前想好措辞,争取博得老太君的同情。”
高姝双眸一亮,仿佛看到了一线希望。
擦干眼泪,点头道:
“对,新婚之夜沈奕笑就敢这样冷待我,老太君是个明事理的,一定会可劲儿安慰我,然后把他找回来狠狠训斥一通,并教导他日后要善待我,争取夫妻和顺,这样才能一生顺遂。”
这样自我安慰一通后,高姝干劲十足地跳下床,催促红柚赶紧给她梳妆打扮,迫不及待要去给老太君敬茶了。
岂料,拾掇好后,主仆俩刚走出房门,就见木府管家走进了院门,一路奔过来大声问道:
“沈夫人早安,您这是要出门?”
话说,木府管家曾经多次刁难过高姝,高姝对他半丝好感都没。
如今,高姝自恃沈夫人,觉得自己再不济也是个主子,不像木府管家只是个狗奴才。
所以,故意端出主子的派头,高高昂起下巴,不可一世道:
“嗯,本夫人现在要去给老太君敬茶、请安。你挡着我的道了,让开!”
说罢,就要撞开管家往前冲。
管家却稳如泰山地站立在那,居高临下盯着个子矮小的高姝,语出讽刺道:
“沈夫人不必麻烦了。\"
“我家王爷方才说了,彼此之间只是表亲,血缘关系远了点,就算新婚次日要敬茶……也敬不到表亲跟前去。”
“于理不合。”
“所以,沈夫人的这杯茶,还是留着日后回到西南……敬您的公婆吧。”
高姝:???
这是拒绝见她?
正在她发愣时,管家又补充道:
“我家王爷还特意交代了,说沈夫人乃寄人篱下暂居在这的,希望沈夫人能懂分寸、守规矩,别随随便便去上房打扰有孕的王妃。”
“非召见,一律不得走出落桐院。”
高姝:???
这、这是要禁足?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竟是几个黑脸的带刀侍卫把守住了院子大门。
管家瞥了那些带刀侍卫一眼,继续皮笑肉不笑道:
“怕沈夫人脑子一抽管不住自己的脚,小的特意叫来了六个侍卫,在必要时也能起到提醒的作用。”
说罢,管家朝高姝行了个告退礼,掉头就走。
六个带刀侍卫却留了下来。
此时此刻,高姝终于认识到,自己先前想借老太君之手收拾沈奕笑……有多么离谱了。
搞到最后,她连面都见不到的啊。
高姝再次崩溃地哭了起来,她双腿一软,跌坐在长廊下的石阶上,抹着眼泪道:
“红柚,我该怎么办啊?丈夫,丈夫彻夜不归,老太君我又见不着,连个告状的地方都没有!”
红柚默不作声,她也实在是没法子啊。
突然,高姝想到了什么,双眼里再度泛出亮光:
“明日是三朝回门的日子,我可以向祖母、爹爹和娘亲告状。我就不信了,女婿如此亏待我,他们真能狠下心来什么也不管?”
之前,祖母没法管,是因为她还没嫁进沈家,不是沈夫人,没有足够的立场硬杠木邵衡。
如今,可大大不同了。
她已经是沈夫人了,是沈家千真万确的儿媳妇了。
她新婚之日受到了不公正对待,受尽了委屈,祖母作为娘家人就有足够的底气为她撑腰了!
次日,三朝回门的好日子很快到了。
高姝还真的一头扑进高老夫人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通告状:
“祖母啊,孙女日子苦啊,沈奕笑他不是个东西,大婚之夜就宿在妓院彻夜不归……镇边王夫妇也欺辱我,软禁我……”
“他们是在虐待您的孙女啊,您得给孙女做主啊!”
高姝哭得涕泪四流。
高老夫人却看都没看她一眼,继续保持捻佛珠的动作,淡定地闭上眼,一言不发。
“祖母,祖母啊……您要为孙女做主啊……”
“您怎么不说话啊,您哑巴了么?”
高姝哭诉了好一会,始终没能等来祖母的只言片语,内心烦躁不已,索性摇晃起高老夫人的大腿来。
坐在两侧的二夫人和三夫人见了,轮流斥责高姝道:
“高姝,够了,前几日老夫人和你娘都瞧出来沈奕笑就是个火坑,都不同意这门亲事,是你上赶着非要嫁!”
“如今嫁都嫁了,好与不好的……你都得自己受着啊。正应了那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爱逛窑子的”就只能独守空房啊。”
“爱逛窑子这种事,沈父沈母都管不住,咱们老夫人到底隔了好几层,又怎么管得住呢?”
“要我说,你只能认栽啊。”
二夫人和三夫人你一言我一语,将高姝气得够呛。
高姝反过头来怒瞪她俩,一通怒吼道:
“二婶、三婶赶紧闭嘴吧,我知道你俩窝囊废一个,完全没本事教训沈奕笑,所以,压根没指望你俩能为侄女干点啥。”
“但我祖母可不一样,只要她老人家愿意,她就能狠狠教训沈奕笑,将我给护住了!”
呃,这高帽子戴的。
二夫人和三夫人不敢瘪嘴,但心底却也不大认同。
她俩承认,曾经的高老夫人确实地位崇高。
既是当今皇上的岳母,又是权势滔天的高镍的祖母,双重身份叠加,直接让老夫人处于至高无上的地位。
但今时不同往日啊,在如今的朝堂风波下,高皇后和太子明显每况愈下,能不能保住小命都难说。
换言之,高老夫人手里的筹码,已经坍塌了一半。
当然,另一半筹码——高镍,也足以让高老夫人继续风风光光地活下去。
但依靠高镍,就不能跟高镍对着干啊。
但凡高镍不喜欢的人,不喜欢的事,高老夫人就得……一一避嫌,决不能打着高镍的旗号去做违背高镍意愿的事。
譬如,高姝就是个典型。
高镍厌恶她,高老夫人就没法“借高镍的势,去整治沈奕笑、对抗木邵衡”。
而单单依靠高老夫人自己的势力,是势单力薄的,是能量有限的,但凡有点脑子的都知道……
处理不来。
完全处理不来啊。
所以,二夫人和三夫人纷纷以看笑话的心态,等着看高老夫人如何拒绝高姝。
高姝那句——“但我祖母可不一样,只要她老人家愿意,她就能狠狠教训沈奕笑,将我给护住了!”捻佛珠的高老夫人自然是听见了。
只见高老夫人缓缓睁开了眼,默默地看着跪趴在自己大腿上,对自己无比信任的孙女。
过了好一会,高老夫人才缓缓地探出手,轻轻地摸着高姝的脑袋,语重心长地给出一个建议:
“姝儿啊,才刚刚成亲,沈奕笑就如此待你了,以后的日子……只会更悲惨。若你当真信任祖母,就听祖母一句劝,和离吧。唯有这样,你的下半生才可能有幸福可言。”
和离?
高姝听到这两个字,脑子直接“轰”地一下炸开。
怎么可能和离?
她失去了身子,失去了名誉,甚至众叛亲离,才成功嫁进沈家的!
祖母居然怂恿她和离?
高姝顿时恼了,整个身子猛地从祖母大腿上抽离,瞪着祖母发飙道:
“您到底是不是我的亲祖母啊?”
“不想着帮我教训沈奕笑,不想着和镇边王交涉,解除我在木府的禁足,也不想着帮我维护在沈家的权利和地位,却出馊主意……怂恿我和离?”
“和离究竟对我有什么好处?让全京城的男女老少全来讽刺、嘲笑、挖苦我吗?这就是您的目的?”
“我可是您的亲孙女啊,您竟要铁了心地坑我?”
高姝激动地大吼大叫,还毫无教养地用手指着高老夫人的鼻子。
高老夫人瞧见高姝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霎时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好心当驴肝肺,这样的傻子,多说一句都是浪费。
傅玉筝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下首的位置,眼见事态发展越来越恶劣,眼见高老夫人双眼里透出一丝疲惫,她果断起身来到高老夫人身边。
傅玉筝甜甜地笑道:“祖母,您老人家早上起得早,现在似乎有些累了,孙媳妇搀扶您进屋去小睡一会,补补觉可好?”
这话说的,既有孝心,又能帮老人家解围。
高老夫人越发高看傅玉筝了,点着头笑道:“好,确实该歇歇了,吵得脑仁疼。”
说罢,高老夫人将手递到傅玉筝手里,任由孙媳妇扶着自己回到内室。
至于堂屋里还在一个劲跳脚撒泼的蠢孙女,高老夫人是一眼都不想看见了——愚蠢不堪,自求多福吧。
高姝却丝毫没有被嫌弃的自觉,还追过去继续撒泼,想以一己之力逼迫祖母为她出头惩治沈奕笑,并为她在木府和沈家……尽可能地争取一些利益。
能争取多少,是多少啊!
傅玉筝见状,直接给大丫鬟巧梅使了个眼色。
巧梅是个会办事的,当即去长廊叫来了三四个粗壮有力的婆子,婆子们直接拦住高姝,用帕子堵住她叫喊个不停的臭嘴,就给硬生生赶出了高老夫人的慈水居。
“你们做什么?”高姝被拖拽得绣鞋都掉了一只,愤怒得想甩她们几个耳光。
为首的婆子却嗤笑道:
“干什么?老夫人年龄大了,经不起闹腾。大姑奶奶却黑心肝地一个劲地吼叫,搅得老夫人脑壳疼。我们自然得将您请出来了,您说是吧?”
高姝气炸了,正要摆主子的谱好好训斥这些个死婆子时,不远处走来了一个身穿绿色比甲的大丫鬟。
这个大丫鬟是镇国公夫人林氏房里的,她一见到高姝,就立马加快脚步迎上前来,笑道:
“大姑奶奶回来了,咱们国公夫人正念叨着您呢,快跟奴婢前去上房见国公夫人吧。”
见她娘啊?
高姝并不乐意,她是非常记仇的。
要知道,出嫁前,她就已经跟娘亲闹掰了。
当时,娘亲死活不让她出嫁,说什么——“去当尼姑都比嫁给沈奕笑有尊严!”
这句话严重挫伤了高姝的自尊心,她没法原谅那个“没啥本事,早就落魄到靠人接济了,却依旧盛气凌人对她指手画脚的娘亲”!
“呸,一个个都不站在我的立场考虑问题,有什么可见的?见了面也不过是白白怄气,与其如此,还不如不见。”
高姝将这句话甩到绿衣大丫鬟脸上。
绿衣大丫鬟:???
整个人都懵了。
大姑奶奶三朝回门,却不肯去看一眼卧病在床的亲生母亲,这是什么道理?
说实话,见过不孝顺的,却没见过出嫁后头一次回娘家,就不孝顺到这个地步的。
真是令人震惊啊。
丫鬟震惊她的,高姝却是丝毫不带搭理的,只见高姝话音刚落就掉过头,头也不回地往镇国公府大门外奔去。
话说,高姝脚步匆匆地离开娘家,莫非是要返回木府?
非也,她要进宫去高皇后那碰碰运气。
“当初,是皇后姑母亲自赐的婚,如今镇边王和沈奕笑合起伙来虐待我,姑母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高姝将“整治沈奕笑,为她撑腰”的希望,全全寄托在了姑母高皇后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