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姝丝毫没留意到公婆鄙视的眼神,一心叫嚣着要去西南,打死也不肯留在京城。
甚至,她大闹着要去高老夫人病床前理论。
“让开,你们全都给我让开,我自己去跟祖母说清楚……我就不信祖母还没死就先老糊涂了,仗着自己有病竟然干出强行扣住孙女不许去婆家之事!”
还没死,就先老糊涂了?
这种混账话也是高姝一个小辈能说的?
冷眼瞧着高姝这头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傅玉筝心头很是为高老夫人觉得悲凉,同时,也为上一世的自己感到可悲。
重来一世,傅玉筝可丝毫不再惯着她,冲上前就狠狠甩了高姝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高姝脸庞都歪了过去。
然后,傅玉筝眼神冰凉地瞪视她,训斥道:
“高姝,你简直就是个自私自利的畜生。”
“但今儿个,本夫人还偏就把话撂在这,无论你怎么闹,你都甭想立马丢开祖母,一身轻地跑去西南。”
咦,不许高姝去西南?
将高姝放逐到西南,让她与西南沈家一起沉沦,不是傅玉筝这几个月来努力要促成的事吗?
怎的又不许了?
呃,这个嘛,自然是……故意演戏了。
也是傅玉筝的智慧。
反正结局是既定的,高姝必须去西南。但是,中间的过程……允许出现波折。
譬如,高老夫人拼尽全力想救高姝最后一次,那傅玉筝便成全。让老人家的下半辈子对高姝这个孙女……没有负罪感,也没有亏欠感,能问心无愧地过好余生!
所以,傅玉筝便努力营造出“自己拼尽全力要留住高姝”的假象。
傅玉筝演技是相当好,无论是愤怒的表情,还是质问的口吻,全部拿捏得相当到位,在场的诸人全部信以为真。
尤其高姝,更是深信不疑。
正因为深信不疑,所以高姝那是气得要跳脚啊。
偏偏这时,傅玉筝伸出手一把掐住高姝的下巴,把她被打歪的脸给掰正了,阴冷地盯住她双眸,一字一顿道:
“高姝,你给我听清楚了,没有我的允许,你这辈子都休想离开祖母前往西南。”
这辈子?
听到这话,高姝急红了眼。
傅玉筝却一把松开高姝的下巴,故意看向沈父和沈母,让他俩再次表个态。
沈父和沈母本就瞧不上高姝,自然不会跟傅玉筝唱反调,再度大声表态道:
“高夫人所言甚是,孝道为重,高姝,你就留在京城伺候祖母吧。”
留在京城伺候祖母?
这话里的意思,怎么感觉是一直伺候到祖母病逝那天呢?
若是祖母几天之后就死,倒是不耽误什么,万一……万一拖个几年还不咽气呢?
思及此,高姝是真心急了。
“不,不!”
高姝把自己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大声地抗议。
可沈父和沈母压根就不屑搭理她,而是转过身去面朝傅玉筝,客客气气地请示道:
“高夫人,我们夫妇俩今日登门是特意前来探病的。若是方便,我们想去病房探望一下。”
言下之意,他俩想早点探病,早点打道回府。
傅玉筝没拒绝,朝内室做了个“请”的动作。
就这样,傅玉筝带着沈父和沈母要走进高老夫人的卧房。
而高姝见公婆压根不理睬自己,那是急得直冒火啊。
林氏目睹着这一切,也同样着急。不过姜到底是老的辣,林氏很快想到了办法,朝女儿偷偷使眼色,并用手摸了摸自己小腹。
高姝一见,立马懂了,这是要她公布怀孕的喜讯,好借助胎儿逼迫沈父和沈母回心转意。
于是乎,高姝急匆匆追了上去,朝着他俩的背影大声喊道:“公公、婆婆,您们不能这样丢下我,我肚子里已经怀上沈奕笑的孩子啦!”
“怀上了!”
“怀上了!”
“怀上了——!”
沈父和沈母:???
双双脚步一顿。
然后难以置信地转过身来,盯住高姝问道:
“你方才说什么?你怀上、怀上……沈奕笑的孩子了?当真?”
高姝摸着小腹,重重地点头道:“当真,自然当真,若公公婆婆不信,把太医叫来,当着您俩的面把脉便是!”
听了这话,沈父和沈母立马激动了。
要知道,沈奕笑可是花柳病后期了啊,没几日活头了,眼看着就要撒手人寰,就要抛下他们两个老人家长眠地下了。
沈家要绝后了啊。
这个时候,高姝突然告知怀上了,老两口怎么可能不激动?
“成,成,这就去请太医……去请太医。”尤其沈母,激动得舌头都不好使了,说话结结巴巴的。
沈父和沈母激动万分时,内室里“为了孙女,装病卧床”的高老夫人,则是一颗心彻底寒了,整个人也从头寒到了脚。
无它。
高老夫人是个聪明人,她一听这情形便知 ,高姝对她这个亲祖母丝毫都不信任——不信任到明明怀孕了,也对她三缄其口,守口如瓶。
要知道,当初可是高姝跪下来求她,求她出手相救,千万别送她去西南送死啊。
如今倒好,她这个当祖母的费尽千辛万苦……装病也要救孙女,高姝却中途变卦,还要刻意隐瞒怀孕的事实!
为何要隐瞒?
很简单,害怕府里有人要谋害她子嗣,所以特意等到公婆上门,有了撑腰的,才公布呗。
“这是连我这个祖母也一块防着了,真是个好孙女啊。”
高老夫人心寒至极,讽刺地笑了。
外面的堂屋里,没多久,太医到了,给高姝把过脉后,太医朝沈父和沈母恭贺道:
“恭喜沈大人和沈夫人,少夫人已有两个月身孕了。”
沈父和沈母刚要笑着说“辛苦了”,下一刻,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他们儿子和高姝成亲才一个月出头,怎的身孕竟然有两个月了?
于是乎,沈父和沈母忽地黑了脸,满是怀疑地审视着高姝。
林氏连忙要出口解释,准备委婉地说几句。
却不料,傅玉筝抢过了话头,当着一众人的面笑道:
“亲家公,亲家母,莫怀疑,我妹子肚子里的孩子千真万确是沈奕笑的。”
“是这样的,还未定亲前的正月十五那夜,我妹子和沈奕笑在奔跑的马车里情不自禁偷吃了禁果。不想,我妹子是个有福气的,居然一次就怀上了。”
什么?
还未定亲前,高姝就失了身,偷吃了禁果?
沈父和沈母听了这话,对高姝的品行越发鄙视至极。
说实话,但凡沈奕笑身子骨稍稍强健时,还能与别的女子生孩子,他俩决计不要高姝这个儿媳妇,也不要她肚子里的。
可现实很无奈,沈父和沈母也只得勉强接受。
高姝好不容易盼来了公婆眼底的亮光,却又眼睁睁看着那亮光唰的一下黯淡下去,高姝恨极了多嘴多舌的傅玉筝。
她狠狠剜了傅玉筝一眼,恼火地在心头将傅玉筝痛骂一百遍:
“搅屎精!”
“搅屎精!”
“搅屎精!”
“搅屎精!”
傅玉筝对高姝多了解啊,瞥了一眼她的小表情,便知道她又在心底暗骂自己呢。
于是乎,故意恶心高姝一把,朝沈父和沈母笑道:
“亲家公,亲家母,真是恭喜了。既然我妹子怀孕了,日后我必定会格外精心地照料她,孕期里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我都会嘱咐好小厨房的,绝不让您俩有后顾之忧。”
什么?
由傅玉筝来照顾高姝?
言下之意,哪怕高姝怀孕了,也要将她继续扣留在娘家?
沈父和沈母作何感想,高姝不知道,反正她是头一个急了,大声吼道:
“傅玉筝,如今我怀上的可是沈家唯一的骨血,哪能继续待在娘家养胎?说什么,我都得回婆家!”
“你还想扣住我,门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