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秋,夏日的暑气还没散去。
呜呜——
大风刮起满地的落叶,夹杂着灰尘在道路上狂舞,乍凉的冷气像是吹进人的心底,让人忍不住捂紧领口。
狂风中,一个小女孩紧紧拉着哥哥的手,两人快步奔跑着。小女孩的眼睛闪烁着好奇,一边跑一边东张西望。
突然,她惊奇地张大嘴巴,指着天空喊道:“哥哥快看,天上有个风筝,好大!”
男孩随着妹妹的声音抬头望去,只见天空被一层厚厚的乌云所覆盖,仿佛随时都会压下来。狂风卷起一个个空空的塑料袋,在高空胡乱飞舞。
或许妹妹看错了吧……
“妹妹,快下雨了,咱们得赶紧回家。”
男孩拉紧小女孩的手,两人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哥哥,风筝不会被雨淋湿吗?”小女孩边跑边忍不住回头看。
男孩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远处的街角。
……
吱嘎——
江回推开花店的大门,抬头看了看遮盖了小半个天空的风筝,再转头望向两兄妹跑远的背影,眉毛一挑,微带诧异。
“居然能看到吗?”
乌云在天空涌动,他的鬓发被狂风吹得拂过眼角,眼眸微眯。
“要变天了啊……”他自言自语道。
随即自嘲地嗤了一声,摇了摇头,将门外的两盆绿萝搬进了店里。
“阿正,作业做完了吗,要下雨了。”
“快搞定了。”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头也不抬地回应着,埋头加快了书写的速度,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安静的店内清晰可闻。
江回走到阿正身边,伸手将他的头发揉成鸟窝,然后又抽出一张画纸,顺手捞过阿正的橡皮擦,开始在画纸上擦拭。
随着橡皮擦的移动,画纸上的风筝图案逐渐淡去。
与此同时,天空中的风筝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仿佛被风吹散了一般。
擦完画纸后,江回对着上面轻吹一口,残留的橡皮屑像灰烬一样洒落地面。
画纸恢复空白的同时,天空也恢复原样,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
临近傍晚,大雨开始淅淅沥沥地下,逐渐变得猛烈起来,仿佛天空破了个大洞,肆无忌惮地宣泄着它的情绪。
白色的闪电不时撕裂黄昏的天幕,伴随着迟来的雷声,犹如巨石滚落,砸在人的心头。
江正被雷声吓得心头一颤,赶紧关上窗户,拉窗帘时眼睛恍惚了一下,似乎看到雨中有一个人影一闪而过,但一眨眼又消失了。
他回头时,沙发上已经多出了一个男人。
江正的呼吸都屏住了,待仔细看清人影,才拍拍胸口长舒一口气,拎着书包跑进房间去了。
男人打开手里的保温杯吹了吹,慢悠悠地喝了一口,闭眼露出一脸享受。
氤氲的热气中,男人的脸显得有点模糊,即便热气散去,依旧看不清。
江回见他来了,一脸无奈。
“哑叔,咱不能敲敲门嘛,要是家里有客人,不得被吓出个毛病?”
哑叔指了指外面的大雨,又指了指自己的衣服,慢悠悠地又喝了一口。
“您的衣服会淋湿吗?”江回暗自翻了个白眼。
哑叔抱着杯子假装没听见,慢悠悠地盖上杯盖,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看着江回。
江正这时放完了自己的小书包,也搬个板凳坐在哑叔旁边,望着江回,一脸期待。
看着这一大一小两双期待的眼神,江回手指动了动,有点想扶额,停顿片刻后只得转身去取东西。
随着轻不可闻的脚步声,江回拎来一个半米高的箱子,放在桌旁的地上,落地时发出一声闷响。
箱子上套着黑布罩,里面传来隐约的呼噜声。
哑叔仰面靠在沙发上,脚未挪半步,轻抬下巴虚虚点了点桌子。
“桌子会被压坏。”江回解释道。
哑叔仰头望向天花板好几秒,才依依不舍地放下杯子,起身走到箱子旁,轻轻拉开箱子的布罩。
随着布罩拉开,里面露出一个长方形的玻璃箱,透过玻璃可以看到里面有一盆植物。
有点像捕蝇草,两片椭圆的绿色叶片张开,中间的茎干上长着一个贝壳状的花苞,紫色的花苞里有呼噜声传出。
随着呼噜声,花瓣一张一合,张合间隐约能看到两排细密的牙齿。
哑叔小心地打开玻璃罩,用手指轻轻抚摸,详细检查叶片和花瓣。
这棵盆栽是哑叔一个月前送来的,送来时,叶子上全是黑斑,软趴趴地耷拉着,整棵都萎靡不振。
现在,叶子上的黑斑全部消失了,呈现出健康的深绿色,还长出了花苞。
哑叔的眉眼舒展开来,露出满意的微笑。
“哥,这是什么呀?”江正也想伸手摸一下,但还没触碰到叶片,就被江回屈指弹开。
要是不小心把它惊醒,咬上一口,可不是开玩笑的。
“哑叔,这棵捕妖草已经治好了,带回去吧。”无视江正想摸的渴望,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哑叔抬眼望着江回,目光带有淡淡的疑惑。
江回想了想,哑叔应该是想问捕妖草生病的原因。
“看土壤情况,应该是浇了被污染的水,且长期没有换水导致的。以后注意少浇水。”江回顿了顿,“用干净的水。”
哑叔认真地点点头,将布罩重新罩上,拎着准备出门。
刚抬脚,就被江回挡住了。
“叔,最近有没有什么好东西啊?”
哑叔惊讶地抬头,一脸不解。
“我不是说治疗的酬劳,怎么可能收您酬劳嘛。”
江回摊摊手,“只是您看,您之前的花盆已经被污染了,这个是专门找人定制的。”
“当然,咱不要花盆也行。”
“把捕妖草拔出来,我把花盆给人还回去。”
江回耸耸肩,嘴角浮现出一抹奸诈的笑。
哑叔垂眼看向花盆,拎着花盆的手松了松,又紧了紧,原地纠结了数秒。而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从大衣内袋中掏出一个小瓶子。
江回拿在手上打量,这是一个拇指大的黑色玻璃瓶,看不清里面有什么,挑眉看向哑叔。
哑叔伸手指了指窗外,被风雨冲刷得凌乱挣扎的树枝背后,是他来的方向。
“路上抓的吗?”
“多谢哑叔!还是您最好了!”
江回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立刻将小瓶子揣进怀里。
“……”
哑叔脸上浮现出一抹肉疼,随着一阵冷风灌入,连人带箱子一起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