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言尘呼痛之后,许知秋一直用余光观察着的神色,以防止有什么意外发生。
许是看出了言尘的难受,她停了手,伸手扶起言尘,将她平稳地放置在书桌上。
由于身后叠着伤,言尘的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半个身子挂在书桌上一样。
许知秋把戒尺搁置在书桌上,低头去看言尘的眼睛,那双眼眸里布满着水汽,眼角还悬挂着亮闪闪的水滴。
明显是哭狠了,眼睛都哭肿了。
许知秋动作轻柔地擦拭着她眼角的泪,气是没消的,心疼是忍不住的。
感觉到她的动作,言尘下意识朝她望去,沁满水色的眼睛里,透露着她的痛苦和委屈。
痛苦许知秋能理解,谁受罚不疼呢?这委屈是怎么回事?
许知秋微微蹙眉,不悦地问她。
“你还委屈上了?”
“天天瞎折腾的,难不成不是你本人?感情我还罚错你了?”
原本就难过的言尘,听到许知秋说的一番话,心口仿佛被狠狠揪了一下,眼底的委屈更甚了。
言尘把头撇过去,不再看许知秋的脸色,这样的她,给人一种拒不认错,硬抗到底的错觉。
许知秋垂眸看着言尘,一股莫名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令她惆怅不安。
碍于自己的情绪波动异常,许知秋无法再进行接下来的责戒,果断起身,径直离开了书房。
此刻的她,最需要冷静。
许知秋离开之后,还留在书房里的言尘,除了厚重的喘息声,也没有发出其他声音。
这就导致匆匆赶来的龙则言,在进书房门的那一刻,险些以为言尘断气了,差点把她吓死。
龙则言替言尘处理好了伤口,也没着急离开,静静等待她的苏醒。
望着床上的言尘,龙则言不禁感慨,明明还没好多久,这又‘病’上了,也难怪许知秋的心神会因此混乱。
哎……
伴随着龙则言的一声长叹,床上的‘病患’,终于舍得睁开眼睛,从昏暗的世界里醒来。
“醒了?”
“你怎么在这里?我师父呢?”
面对言尘的反问,龙则言不答。
主要是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许知秋找到她的时候,非常着急,按道理来说,就算言尘受伤,有她在,也用不到自己。
如今,倒是把自己喊来了。
这就有很大问题了。
言尘看了她一眼,就想起身去寻找许知秋,龙则言见状,慌忙按住她的动作。
两人争执之间,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来人正是许知秋。
看见许知秋来了,龙则言识趣的走了,临走之前,她在她的耳畔,说了一句。
“你压着点火,小心安抚点。”
“我知道。”
龙则言离开时,顺手关上了门,把空间留给她们师徒二人。
许知秋就着床边,坐了下去。
她不是什么弯弯绕绕的性格,有话就直说,她的声音落在房间里,平淡却又透着几分起伏。
“说吧,为什么觉得委屈?”
“你凶我。”
许知秋闻言,笑了一下。
人在无语的时候,确实会笑,许知秋深有体会,这还怪她凶,没把她打废在床上,躺上几个月,已经算她仁慈的了。
到头来,她凶她还委屈了?
许知秋迟疑了片刻,无奈地摇了摇头,半带轻笑地低哄道:“就为这事?”
言尘脸不红心不跳地点头。
许知秋轻抬手,将她揽入怀中,温和的嗓音飘荡在言尘耳畔,细腻而温柔。
“是为师错了,下回不凶你了。”
“你莫委屈了可好?”
“好~”
言尘轻声答应。
得到许知秋的‘道歉’,言尘偷偷微勾唇角,笑的好不得意。
别看她眼睛红红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实际上懂她的人都知道,不过是她装出来的小把戏。
再委屈能委屈到哪里去。
不过是爱叛逆罢了。
总爱倒反天罡的言狐狸,许知秋乐意惯着她,允许她的行径,若换作旁人,许知秋怕是早就将其废之而后快。
“既然不委屈了,那我们继续。”
许知秋突然冒出的冷不丁话音,着实把言尘惊呆了一瞬,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神色里流露出几分抗拒。
不要不要,她才不要继续。
尽管心里不愿,言尘还是顺从地照做,没有别的原因,单纯的听命而已。
她挪动着四肢,下了床,面对着许知秋的位置,俯身趴在床侧。
许知秋打量着她身后的伤,上完药之后,明显能看出伤势不算重,应该还能遭得住几下重的。
许知秋将手探入床底,扒拉出一根又细又长的竹枝,竹枝掏出来的时候,她的表情是震惊的。
这是个啥呀?
这东西能放床底吗?
她不记得她床底下有这东西啊?
谁家床底,会放这么明晃晃的刑具啊!反正她床底不放这玩意,就算放那也是书房会放。
许知秋不动脑子都知道,这东西到底是谁放的,因为她的房间,不会有人敢进来造次的。
某人除外。
许知秋一把将竹枝拍在床上,竹枝上的灰尘飘飘飞,呛得言尘直咳嗽。
她看着她,神色略带质问。
“给我老实交代,这东西是什么时候在我床底的?我床底还有什么东西?”
哪知言尘并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给她拐了个弯,倒反天罡地反问她。
“您原本想拿的不就是这个吗?”
“??”
“老实交代!”
言尘故作可怜姿态,拽着她的衣角,怯生生地,旁人看了,好像无理取闹的人是许知秋一样。
许知秋看见她这副模样,简直是好气又好笑,竹枝在她手上,破空而落,接连不断地在言尘身后落了三下。
不偏不倚,恰好落在伤口上。
刚刚还没消弭的疼痛,瞬间以数倍形式暴涨,痛仿佛撕开皮肉,沁入骨髓,言尘没忍住,哀嚎了一声。
许知秋厉声问她。
“老实交代!”
“你这是屈打成招!”
没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许知秋错开上一道伤口,接连又是三下。
纵使疼痛翻倍俱增,言尘依旧嘴硬。
“哇,老家伙屈打成招!有没有王法了,有人屈打成招啊!”
听罢,许知秋真的忍不了一点。
她扬起手上的竹枝,三下一组,一组一痕,稳着自己手腕的力度,往言尘伤痕累累的身后就是一顿猛抽。
言尘表示,这打法是真疼。
她骨头不硬,但她嘴硬啊!
一声又一声的挑衅,气的许知秋面露凶残之色,手上的力道,只增,不减。
言尘磨了许知秋的性子,不知磨了多久,只知道,这场叛逆来的快,去的也快。
没过多久,言尘就窜出了许知秋落罚的范围之内,见此,许知秋也停手了。
趴在床上的言尘,两眼放光地看着她,细看眼底闪过一抹狡黠。
她笑嘻嘻地说道:
“师父,您还生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