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王和王妃是少年夫妻,自幼相识,昭王妃李子幼十三岁入主昭王府,打理后宅,执掌中馈。
虽是情投意合,但年轻气盛,也免不了吵架拌嘴。
但过日子就是这样,天家也好,平民百姓家也罢,总有意见相左,想法不同的时候。
气大了,昭王爷还说过要把王妃送回京城的话,昭王妃也不是贞静软弱的姑娘,还顶着话说不让你送,我自己走回去。
就是这样一个小姑娘,在夫君领兵打仗的时候,她帮忙处理城中要务,安抚百姓,就连粮草辎重的押送路线都要经她首肯。
少年郎在战火下逐渐坚毅沉稳,青涩稚嫩的小姑娘也规规矩矩盘起头发,成了端庄娴雅的王妃。
庭院里的白梅数不清开过几冬。妇人抚上他的脸,眼神恍惚,“王爷也老了。”
昭王握紧她的手,把脸凑上去,“四十有二,当然老了。”
昭王妃缓缓笑说,“王爷还是像从前一样勇猛英武,但妾年老色衰,再不复当年。”
昭王强忍泪意,“胡说,子幼好看的很,只是病的太久,人憔悴了而已。”
尽管是哄人的话,但还是让昭王妃心里开心不少,她依偎在丈夫怀里,有一搭没一搭说起以前的事,说久了,竟还提起拌嘴吵架的时候,“我要早知道嫁给你要挨打受累,我才不嫁呢。”
昭王立马不乐意了,“我什么时候打你了?”
“那回你说要把我送回京城的时候,你就是想打我。”
“那不是没打吗?”
昭王妃就挣扎着要坐起身,打算好好跟他分辩一下。
对于男人来说,气头上的一句狠话做不得数,但女人能记一辈子。
昭王头疼不已,忙好言好语道:“我的错我的错。”
“那晚我收拾东西回京城的时候,你是不是在背后跟着?”
昭王没反驳,只是反问,“车夫是不认路吗?怎么一直在城里打转。”
昭王妃叹了一声,“我以前怎么都想不到,你这么贪玩的人,居然能吃的了这份苦。”
她用手描摹着眼前人的眉眼,冷不丁落下泪,“我想煦儿了,他长的跟你年轻时一样。”
昭王压住心里的喜悦,佯装不在意说,“像年轻时的我有什么用,混蛋小子一个。”
昭王妃又哭又笑,“我都好些年没见过他了,他将要娶新妇,我都没法看一眼。”
昭王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他竭力忍住泪珠,颤着声音道:“煦儿在京中万事都好,你少记挂,如今把身子骨养好才是最要紧的,将来好喝煦儿新妇的茶。”
昭王妃清眸一亮,随即又慢慢黯淡下去,“妾,妾不知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昭王言语笃定,“能的,你要好好治病,煦儿不日便会还家。”
昭王妃呆呆看着他,好半晌突然情绪激动起来,拉着他问,“什么时候?”
“今年煦儿娶新妇,朝野上下都看着,不好动作。”
他并未给个准确的时间,但昭王妃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伸手抹了抹泪,连声说,“能回来就好,能回来就好。”
“明彰,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她忽得反握住丈夫的手,神情无比哀戚。
昭王的心都要痛死了,他这一辈子喜欢过不少女人,但就像过境风一样,吹过就算,心头唯见春山,“你说。”
“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煦儿的性命。他六岁便入京为质,此为妾之过,没能将他带回来。”她泪眼朦胧,“十一年了,妾每日都在跪求佛祖神灵,佑我儿平安无事。他如今将要迎娶新妇,妾都没能好好看看。”
她捂住心口,“妾心里好痛啊。明彰,你要答应我,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煦儿性命。”
“那是自然。他是世子,将来还要承袭王府,我自会想办法把他接回来。”
昭王妃心满意足的合了合眼,她轻声呢喃道:“多等两年,煦儿定能回来,只是妾,怕是不能再喝煦儿新妇的茶了。”
昭王勃然变色,“我说了我自有办法,你好好养病便是。煦儿身边有仆从丫鬟照料,不日新妇也将进门,你日日忧心那么多干嘛?”
“妾心中所想,王爷不知吗?”
昭王沉默片刻后道:“煦儿也是我日夜盼来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