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曦突然想起当初自己不愿上学的场景。
那时她刚上初中,和在座的闺秀们年纪差不多大。
国家教育法规定,适龄儿童、少年的法定监护人无正当理由未送适龄儿童、少年入学接受义务教育的,属于违法行为。
所以她的父母并未阻止她去上学,但是每次心情不舒畅,都会一边打她,一边在她耳边责骂。
“女孩子家上学有什么用?会做家务,能生儿子就行呗!反正以后都靠人养的。”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家里的活都干不完,还得去上学!”
“……”
那时的她,尚处在青春期的懵懂与叛逆中,还未树立正确的价值观,也从未质疑过父母的权威。
在她心中,父母的一切行为都是正确的,即使是责打她,她也从未想过那可能是父母的问题。
因此,她自然而然地将这种责打与上学这件事联系在了一起,认为读书无用,甚至对上学产生了深深的厌恶。
当时的她,常常逃学,课堂上捣乱。
甚至用倔强的眼神看着老师,一脸不屑地说:“读书没用。”
她看着老师抬起手,紧张的攥紧手心,声音尖锐刺耳:“你打我也没用!我妈说女孩子会做家务,能生儿子就行。”
却没想到,老师只是把手放在她的头上,温柔地问她:“那你有没有自己想过的生活?”
那是她从未感受过的温柔与包容。
老师说:“如果想看到彩虹,必须得经历风雨;如果想当一名济世救人的医生,至少考上职业技术学院;如果想赚到大钱,必须见识更广阔的天地。”
老师弯下腰,声音如春风一般轻柔,“宝贝,你甘心往后余生只有做家务和生孩子两件事吗?”
她不知道是因为从没想过自己也会被叫“宝贝”而感动,还是因为不甘心自己的未来仅限于做家务和生孩子。
她只知道那一刻,她的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
从那以后,她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开始认真学习,沉浸在书的海洋中。
她逐渐明白,读书并非无用,而是能够开启一个全新的世界,让她看到更广阔的天地和更多的可能性。
她也开始思考自己的未来,想要追求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而不仅仅是满足于现状。
此时她站在讲台上,看着在座的闺秀,突然理解了老师当时的眼神。
有无奈、有可悲、有宠溺,却唯独没有愤怒。
不懂事的小孩子罢了。
只是这是第一堂课,她不能让学院失了威严。
在上课铃响的第一时间,用内力把声音传遍课堂的每个角落。
“星火,凡是迟到者在后面站着,扰乱课堂秩序者,喂哑药!”
因此,洛大小姐还没开始闹,就被迫在后面罚站,还没说出污言秽语,就被喂了哑药。
她气得双颊鼓鼓,用眼睛瞪着星火。
星火吹了吹拳头,一拳把特意放在后面的桌子砸碎。
洛大小姐咽了咽口水,把袖口里的小蛇往后背藏,乖乖站在后面。
这一幕被闺秀们收入眼底,简直不敢置信。
不可一世的洛大小姐就这样偃旗息鼓了?
但是这是难得接近洛大小姐的机会,立即有人质问,“严先生,洛大小姐可是丞相收养的义女的姐姐,丞相义女都得听她的!你就不怕丞相在皇上面前告你一状?”
“严先生,你只是一个先生,有什么资格惩罚洛大小姐?”
“严先生,洛大小姐只是迟到罢了,也不是大错,你最起码得看洛家面子,饶她一次。”
“……”
闺秀们把能想到的说辞都说了出来,但说得口干舌燥,也没见严先生有反应,渐渐地降低了声音。
沈星曦从说完第一句话后就没开口,此时突然一拳捶在旁边桌子上,伴随着桌子四分五裂的声音,嗓音凉薄地道:“星火,把刚才说话的人,都带到后面喂哑药,我的课禁止说与课堂无关的事情。”
星火把刚才说话的人都拎到后面站着,配合着武力威胁,闺秀们腿发软,彻底乖了。
沈星曦在后面石板上写上“抱负”二字。
每一个孩子都应该有一堂关于梦想的课,虽然梦想往往会随着年龄增长而改变,但是会启发对未来的憧憬、激励成长、增强自信,还可以了解学生,引导正确价值观。
她拿炭笔把抱负二字圈了起来:“现在我来上课,这堂课讲抱负。
说抱负之前,我想先问问大家,可否有希望的生活?”
她看向洛大小姐,“刚才那么多人为洛家大小姐说话,那就由洛家大小姐先回答。”
星火把解药喂给了洛大小姐。
洛大小姐顾虑星火和严嬷嬷的拳头,耍了个小聪明:“我希望的生活是日日睡到日上三竿,但如今看来做不到了。”
沈星曦并未动怒,甚至还帮洛大小姐分析:“你这个想法很好,人活一世谁不希望随心所欲?
只是哪怕没我,未来你嫁了人也得昏沉定醒,夫君醒了你也得起来照顾,所以你这个希望的生活如果想实现,只能不嫁人或者有足够的本事让夫君听你的。”
她笑了笑,“第一堂课我也不想太严肃,看你们还没适应课堂生活,跟你们说个例子。
你们是不是听过这样的话?女孩子就要有女孩子的样子,要文静、要端庄、要贤良淑德。
骠骑将军嫡长女大家都知道吧?
之前她夫君宠妾灭妻传得沸沸扬扬,你们猜为何现在改了性子?”
少女们不由得坐直身体,竖起耳朵倾听。
“这话要从她小时候说起,骠骑将军宠爱女儿,知道女儿想习武,全力支持,可这世间对女子有固有印象,就是我之前说得贤良淑德、文静端庄。
尽管她有着将军的庇护,依然难以避免世俗的抨击。
有些人嘲笑她不像个女孩子,有些人质疑她未来不会安分守己,不会有人愿意娶她。
虽然她从未放弃过自己的热爱,但这些言论仍然如同利箭般刺痛了她的心。
所以在嫁人后,她收起了红缨枪,与世间的女子一样,贤惠温柔大度,甚至连他的夫君都忘了,她也能做到像我一样,一拳砸碎一张桌子。
她的日子在容忍中度过,忍着夫君没想给她脸面宠妾灭妻的行为;忍着妾室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忍着夫君跟没长脑子似的,不分青红皂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