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狈从来就不是形容傅承屹的词。
在学校,他是成绩能拿满分的好学生;在公司,他是叱咤风云、翻云覆雨的精明商人。
可在爱情里,他显然还在摸着石头过河。
许是披满一身夕阳,唇畔的淡笑也显得明朗了许多:“像是引擎出了问题,刘哥经验丰富,能不能帮我去看看?”
刘哥只是看向了盛南伊,很明显这句话是冲她说的。
盛南伊收回了略显冷漠的视线,淡声道:“打电话找4S店或维修厂,他们应该乐意效劳。实在不行还有拖车公司,我的司机有什么义务帮你?”
刘哥闻言也不敢再多言,一只手伸向车门把手,只是目光尚未从男人身上撤离,似在期待着。
“我手机没电了……”傅承屹说着,从裤兜掏出手机,按下开机键,一阵亮光闪过,又迅速灭掉,“这边车流不多,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也无计可施。
再说了,即便我是个陌生人,向盛董伸出援手,你也不会见死不救吧?”
闻言,刘哥也趁机插了嘴:“是啊,小姐,傅少爷这款车,必须要送专卖店,店里派人过来最少也要一两个小。”
语毕,丁妈的电话正巧打过来,刘哥接起,丁妈问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刘哥开车前给她发了消息,算算时间也该回去了。
“丁妈,快到了,有点事耽搁了。”
“什么事啊?小姐好不容易早回来一趟,我的菜都出锅了,再放可就冷了。”丁妈不依不饶的。
刘哥苦不堪言,往车头走了两步,压低了嗓音:“路上遇见傅少爷了,他的车子抛锚了,想让我们帮个忙,可小姐好像不愿意。”
不过是小事一桩而已,刘哥心里这么想。
“是吗?”丁妈语气淡下来了。
自从那天被盛南伊说了后,她这两天都没敢接傅承屹的电话。
这边两人还在对峙。
盛南伊低头玩着手机,窗外的光亮忽然被尽数挡住,她侧眸望过去,傅承屹健壮有力的臂膀撑在窗框上,一张俊脸贴过来,黑漆漆的眼瞳蓄满了光。
夕阳括着他的面部弧线,坚毅俊朗。
眼睫很长。
他还在不停逼近,近到仿佛可以数得清睫毛的数量。
这样的距离令人不适,盛南伊轻轻提起一口气,脸上还是不动声色的:“等他们送我回去后,你跟着保镖回市区就好了。”
家里常驻的保镖只有两人,其他保镖负责护送她出行,随叫随到。
傅承屹的肚子恰如其分地叫了一下。
刘哥不合时宜地轻笑了下。
见两人都在瞧着他,刘哥意识到失态,顷刻间严肃了面容:“小姐,丁妈说菜都上桌了,催您赶紧回去。”
“嗯。”盛南伊点点头。
刘哥见状,也不好说什么,干脆地上了车,都要启动了——傅承屹还是撑在那里。
黑瞳迸射出渴望,却不是那么炙热,只形成一股淡淡的压迫感。
车上的女人面无表情。
刘哥为难地转过头来:“傅少爷。”
“就那么难吗?”口吻轻淡,牵连出丝丝缕缕的忧伤,一瞬弥漫开来。
天光即将散尽,两排路灯亮起来。
刘哥叹了口气,又看向盛南伊:“小姐,这天都要黑了,傅少爷在这里折腾了半天,想必又饿又累的,天也热了,不如让他去洗个澡、吃个饭?”
傅承屹微不可察地勾了下唇。
盛南伊沉吟片刻,不想再纠缠下去,便让他去前车跟着。
等在门口的丁妈瞧见傅承屹一同回来,又惊又喜,三步并作两步迎上来,一下子瞟见板着面孔一言不发的盛南伊,又沉默地移开了视线,伸手要接盛南伊的手包。
盛南伊从她身边掠过,直接去楼上换衣服。
丁妈轻轻叹了口气,转眼看着傅承屹还是高兴的,安排他去客房洗澡,东找西找的,最后拿了刘哥的白衬衫送过来:“不好意思,傅少爷,家里也没有男人的衣服。这是小刘的衣服,都洗干净了,您将就着穿。”
傅承屹开门时赤着上身,亮晶晶的水珠从发间一滴滴砸落在身上,顺着完美的肌肉线条滚落。
刘哥偏矮偏瘦,衬衫并不合身。
刘哥穿着松松垮垮的衬衫,一到他身上就成了修身款,稍一走动、用力,满身壮硕的肌肉仿佛蠢蠢欲动,即将破衣而出。
帮忙添置碗筷的小牧也忍不住瞧了好几眼,这个男人可真帅,普通的白衬衫都能穿这么好看。
傅承屹来到餐厅时,盛南伊已经自己开餐了,正端着一碗药膳在看新闻,对家里的一切杂音充耳不闻。
若非时不时会眨眨眼,咀嚼两下,和一尊美丽的雕塑没什么不同。
整个家里最喜出望外的人是丁妈,给傅承屹又盛饭又盛汤。
起先还顾虑盛南伊,可见傅承屹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丁妈心生欢喜,逐渐跟他开始对话。
谈不上欢声笑语,更像是怕扰人清梦的轻言轻语。
可像一把刀剜着她的肉,刮蹭着她以为早已愈合了的伤疤。
喉咙干咽了一口,盛南伊竭力压住了心底浮动的暗痛。
盯着碗里吃了多年的药膳,这一刻觉得苦极了,简直难以下咽。
此时,刘哥急匆匆从外面跑进来:“傅少爷,联系上了,专卖店两小时内会前来取车,我让小庄在那儿守着了。”
“好,谢谢刘哥。”傅承屹刚说完,丁妈就迫不及待给他夹菜:“这是你爱吃的红焖大虾,快多吃一点。”
傅承屹轻笑:“丁妈,我已经吃饱了。”
“才吃这么一点怎么能叫吃饱?你这么大个子,年富力强,得多吃点。”丁妈不管不顾,一个劲儿往他碗里夹菜,又盛了满满一碗汤。
盛南伊在心底嗤笑一声,眼里蒙上一层灰白。
待她放下碗筷后起身时,丁妈才意识到对傅承屹太热情了,有些不自然地问:“小姐,您的药膳还没喝完,饭也只吃了一点点,这怎么能行?”
“我今天喝了两顿下午茶,不饿。”她说着人已经往庭院里走去。
丁妈望着她单薄的身影,喃喃道:“她不高兴了,她不喜欢你来打扰她。”
她心里清楚的,所以尽管盛南伊并未逼她抉择,她还是选择了盛南伊,却没想到盛南伊会这么忌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