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万年前,天地分为六界。魔域处于混沌深渊中,毒瘴弥漫不见天日,众魔一直想逃离魔域。神界遍寻不到,仙界遥不可攀,冥界是万物轮回之处,盘算下来只有人界与妖界是最适合他们迁徙。
魔生性好斗,以强为尊,烛芜就是在众魔中杀出来的最强者。烛芜成为魔君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侵略仙妖两界。
人界处在其中,避不开被波及到,凡人根本抵不过魔气毒瘴的侵袭,人间爆发山洪瘟疫,妖魔混入,民不聊生。
人皇楚玦看不得百姓受苦,祈福祭天,求天上神明拯救众生。六界间有它自己的法则,神魔天生对立,烛芜的所作所为触怒了神族。
神魔大战,烛芜最终战败被锁回了魔界最深处,连带着整个魔域都遭受天罚。这一战神族也陨落了数位古神,直至最后一位上古神陨落前,他留下了自己的头骨,用神力塑起了六界之间的屏障。
烛芜被关在深渊数万年,上古神的陨落让他得以恢复一些力量,但也仅恢复了一点,本体还是离不开囚禁他的地方。
长久的黑暗中他常会做些带着预知的梦,茱颜告诉他,上古神陨落时留下了一颗头骨在人界,那里面蕴藏着无穷的神力。六界已经没有了神,烛芜在深渊里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若是他得到那力量呢?他要做六界第一个魔神。
烛芜抽了自己的一丝分魂融进了小木偶里,小木偶化成一位俊美的少年。
神骨被人界各大氏族轮流看管着,魔物过不了屏障,烛芜在层层束缚下也只能将木偶人勉强送到人界边缘。
木偶无心,初化作人形的少年脑子里只有烛芜关于神骨的一些记忆,边界环境恶劣人迹罕至,他不分日夜走了很久的路,最终体力不支昏倒在了路上。
少年再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辆马车上,马车很宽敞华丽,馨甜的香气让小木偶十分着迷。
“醒了?”一抹浅紫色身影从身边擦过,接着就是一张娇俏的容颜闯进了他的视线。
少年被楚怜卿捡到了,她是楚玦唯一的女儿,皇族小公主,却因为体弱从小被送到孤鹤山云昭寺静养。遇到木偶的这一年她即将及笄,楚玦才派人去云昭寺迎她回皇宫。
少年长相与烛芜一般无二,俊美中又多了些懵懂傻气,洗干净后只一眼就惊艳了楚怜卿。她从小就被养在佛寺中,除了伺候的婢女嬷嬷就是为她讲经的大师傅,难得有个长得好看又同龄的人陪着,她整日里都想粘着少年。
“我叫楚怜卿,你可以叫我怜卿。”小公主笑着将香喷喷的果子往少年面前送,他似乎是饿坏了,自己的盘子里已经都空了。
咽下嘴里的食物,少年一双浅眸看着小公主,里面倒映着她的笑脸,他磕磕巴巴的念着:“怜~怜卿~。”
“嗯,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的眸子里都是茫然,他的脑袋空空,似乎回想了很久才复述出记忆中的几个字眼:“神....芜。\"
“沈芜?”楚怜卿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问。
少年摇摇头,双眉紧蹙,他真的想不起来,烛芜没有给过他名字,他没有名字。
落在楚怜卿眼里以为他是遭逢大难失了记忆,以前看画本子的时候里面总有受了刺激失忆的主人公,多半都是不想记起痛苦的过往。
“想不起来就不想了,你就叫沈芜,那我以后就喊你阿芜吧。”
“好,我叫沈芜。”
楚怜卿看他那么听话的模样忍不住就要上手捏捏他的脸蛋,他也不反抗,眼神只落在楚怜卿的身上。
孤鹤山距离皇城有些距离,楚怜卿跟沈芜一路上边走边玩,楚怜卿在哪里沈芜就跟到哪里,两人几乎形影不离。沈芜就像一张白纸,楚怜卿教他识字拿笔,他写的第一个名字就是楚怜卿。楚怜卿说他长得好看应该多笑笑,他嘴角的弧度只会在楚怜卿面前上扬。
两小只间的互动被身边的人看在眼里,大家都觉得他俩十分相配,直到她们回到了皇城。
楚怜卿被送走的时候只有五岁,再回到这里,巍峨的宫城让她觉得好奇又陌生。
“怜卿,风大。”沈芜拿着披风将她细细裹住,她们在路上悠悠哉哉走了两个月,皇城已经有了秋意。
楚怜卿下意识去拢披风,手指刚好触碰到沈芜没有来得及收回的手,两人眼神交汇,只几秒就红着脸别开。
不知不觉中,木偶生了新芽。
楚玦为小公主准备了精美的宝淑宫,内里摆满了数不清的珍宝,伺候的宫人能站满一个院子。只有一点,楚玦否了小公主要带沈芜进宫的请求。
“皇宫内院,不是闲杂人等可以随意进出的地方,送他去侍卫营吧。”皇帝一句话就将两小只分开了,侍卫营虽也在宫中,但距离公主娘娘们所在的地方隔着层层宫墙,根本见不上面。
楚怜卿闹过,但是她的爹爹不只是爹爹还是皇帝,楚玦半哄劝半威胁:“如果公主非要那人进宝淑宫,那就让他做个内侍。”
楚怜卿立马就安静了,抽噎着不敢出声。
沈芜被安排到了侍卫营,因为他是小公主带回来的,营中领头也没有过多为难他。他很好学,也算勤勉听话,很快就得到了侍卫长的赏识。
“小殿下,外面凉,您别在这窗口吹风了。”嬷嬷有些心疼的劝着,小公主却只是摇摇头,坐在窗边望着天空出神。
空中高悬着一轮明月,明亮却又孤寂,她软软说着:“嬷嬷去休息吧,我想自己待着。”
老嬷嬷轻叹了一声,俯身退下了。
啪嗒!
嬷嬷关上了殿门出去没多久,一枚石子就砸到了外面的木围栏上,发出一声响动。楚怜卿循声望去,一张熟悉的脸庞从外栏边缘处冒了出来,居然是一身侍卫服的沈芜。
“阿芜?”楚怜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等沈芜爬上来走到亮处她才匆忙跑了过去。
沈芜从进宫那天就没见过楚怜卿,玉雕般的小人趴在窗台边萎靡不振,他远远看着终究是没忍住偷偷爬了墙。木偶不懂爱为何物,只知道那个小人儿她不开心,那他也就不欢喜。
“怜卿,瘦了。”刚刚站稳怀中就扑进一个人,他双手轻轻环住。
楚怜卿因为他这一句话哭了,她已经是快要及笄的年纪,之前还只以为是那段旅程的陪伴,在分别多日后她才明白自己的心意。两个人在暖阁相拥着说了很多,直到沈芜到了换班的时辰,怕被其他侍卫发现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从那之后,沈芜就会在当值的时候偷偷爬上宫墙去看望楚怜卿,楚怜卿也总是准备很多小食守着等他到半夜。老嬷嬷看楚怜卿又变回了活泼好动的性子,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下了些。
几个与沈芜关系要好些的侍卫都知道他半夜跑去了哪里,好心劝他不要再去爬宝淑宫的墙头。
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的侍卫甲说:“沈兄啊,听我一句劝,宝淑宫那位不是你我这九品侍卫可以肖想的。若是哪日被人撞见了,陛下不会把公主怎么样,你肯定是性命不保啊。”
沈芜手里用狗尾巴草正编着什么,听了只停顿一秒:“怜卿见不到我,会不开心,我不怕。”
侍卫甲吐掉草立刻就想骂他是呆子,被抱着剑的另一个侍卫拦住了,他蹲到沈芜身边,看着他手里已经有了形状的草编兔子:“你对公主这般情深,她对你呢?这宫中有很多贵人,锦衣玉食久了便喜欢挑逗人寻些乐子,于她们不痛不痒,于我们却是要命的...”他说了很多,沈芜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只是将编好的草兔子小心收进了怀里。
抱剑的侍卫看他这动作也明白了沈芜的心思,最后只能语重心长的拍拍他的肩膀:“你若真想常伴公主左右,那就努力往上爬吧,有了功绩,或许陛下会同意。”
沈芜微微点头,他听进去了。等到晚上当值时,他照旧去翻了宝淑宫的墙头,只是这次他没料到那么晚还有人在楚怜卿的殿中,而他也被抓了个正着。
“大胆贼人,将夜闯皇宫!”楚玦看着被押进来的男人,脸上怒意翻腾,“把他拖下去,杖杀!”
侍卫们就要将沈芜拖下去,楚怜卿挣脱拉着她的嬷嬷从屏风后跑出来,死死抱住沈芜不让那些侍卫带走他。侍卫怕伤到公主,不敢太过鲁莽,一群人就这么僵持着。
楚玦冷声唤着楚怜卿:“怜卿,放手,到父皇这儿来。”
楚怜卿惧怕他身上王者的威压,但双手还是死死抱着没有放开,小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怒火中烧的帝王最容不得别人忤逆他,他摔了手边的琉璃尊,让宫人将楚怜卿拉开,更是要直接在宝淑宫里对沈芜行刑。
沈芜被人拖到院中,放上了长凳,行刑的宫人一左一右手持手臂粗的枣木棍,这时候他对死亡还没有认知,只是看着哭嚎的楚怜卿他有些心疼,那些人弄疼他的姑娘了。
”行刑!”楚玦坐宫人搬过来的椅子上,内侍官大声喊了句,侍卫们就立刻压住了沈芜的四肢,粗厚的板子落到了沈芜身上,他忍不住发出闷哼。
起初他还能忍着,几十板子下去他的背已经痛到麻木,后背血肉模糊,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一滴滴落在青石板上,汇成一个血洼。
楚怜卿扯破了袖子脱离宫人的桎梏,冲下去扑在了沈芜身上,她来的太突然,执杖的人来不及收手,运足了气力的板子就朝着她打了下去。
“呃~”楚怜卿痛的呜咽,行刑的宫人吓得扔掉了木棍纷纷跪倒。
沈芜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听到楚怜卿喊疼他立刻就从长凳上翻了下来,将人抱进怀里。
“不疼,怜卿,不哭。”沈芜胡乱替她擦着眼泪,但是染血的手却越擦越脏,他从怀里摸出那个草编兔子献宝似的放到楚怜卿面前,“阿芜给怜卿的礼物,不哭。”
皇后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两个孩子紧紧拥抱在一起,男孩浑身是血,却还在轻哄怀中的女孩。
“快去叫太医来,给公主看看!”楚玦看到那一棍子结结实实打到楚怜卿的时候心咯噔了一下,立马就让内侍去请太医。
宫人想上前查看楚怜卿的伤势,沈芜却一改之前的顺从不肯任何人靠近,他睁着血红的眸子想护食的狼吓退了众人。最后还是楚怜卿安抚住了他,皇后赶到后才稳住了局面。
楚怜卿本来就体弱,结结实实挨了一板子直接就吐了血,太医们忙活了好一阵子才稳住了她的伤势,期间沈芜一直跪在她床边守着,也没有人管他。
皇后陪楚玦一直守在外殿,等太医出来禀告楚怜卿无事,两人才松了口气。
“这小子倒是对怜卿真心。”隔着屏风皇后瞧见一直跪在床边的身影,忍不住感叹。却招来楚玦一声冷哼。
“一个来路不明的臭小子,也敢肖想朕的女儿,朕恨不得将他活剐了!”他虽放着狠话,到底没有拦着沈芜陪在内殿。
皇后最是了解他,温言软语的劝着:“怜卿是咱们最小的孩子,胎里弱症早早就离了我的身边,她独自在那孤鹤山长大,连个同龄说话的伴儿都没有。我问过嬷嬷了,这沈芜是怜卿路上救的,她观察了一路,是个心性纯良的,若是两人却是心意相通.....”说起楚怜卿,皇后脸上就都是愧疚和心疼。
楚玦眉毛紧蹙又松开,反复几次终于叹气:“我何尝不心疼她,不希望她余生都是欢喜,可是这小子....,反正配他我儿太委屈!”
皇后了然,楚玦这算是松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