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苡想要温言多跟她说说未来那个文明的时代,温言看着好苡无神的眼睛,她需要休息。
“阿姐,先好好休息。以后我慢慢跟你说。”
好苡平静的沉默了一会儿,“好。”
温言以为她们还会有时间,可没想到好苡再也没有机会听她说这些了!
此次大战,雅利安人损失惨重,商军奋勇追击,将雅利安人彻底赶出了商朝。这么多年对商朝的进攻,雅利安人知道了商朝是他们永远也攻不下来的地方。
好苡看着远处逃窜的雅利安人,心头多日来的重担终于卸了下来,而那股一直支撑着她坚持到现在的力量也消散了。
商朝已经不需要她了,她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好苡缓缓倒了下去。
“阿姐!”
正看着远处的温言余光瞄到了好苡,顿时大惊失色。
“阿姐!”温言接住了好苡,半跪在地上,惊慌无措地看着好苡苍白的脸色,声音控制不住有些发抖。
“阿姐,你怎么了?”
好苡已经无比虚弱,“温言……不要难过。”
“阿姐,我们先回去!”温言背起好苡,心中充满了惊恐。快速朝营地走去。
“温言……你不是知道……”好苡吐了口血,“是到时候了。”
终究还是到了这一天吗?纵使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真的发生的时候,还是那么难以接受。
好苡的求生欲在渐渐消散,她没有想要活下去的欲望了。
温言脑子嗡了一声,顿了一下脚步,旋即更快的朝前面跑去,“阿姐,你坚持一下。很快就能回去了!”
好苡断断续续地说着话,眼皮渐渐沉重起来;
“温言……”
“我很喜欢……这人间……亦无悔。”
“你要好好……活……下去,这人间……很好。”呼吸越来越微弱,渐渐没了声息。
“阿姐?阿姐你别睡!马上就到了。坚持一下!”
“阿姐!!!”
温言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下来,背着好苡疯了一样的前进,“阿姐,你醒醒,别睡!我还没有给你讲那个世界的事情呢!”
“阿姐!”
无论温言怎么叫她,好苡再也无法回应她了,那个爱护温言的姐姐离开了这个她很喜欢的人间。
寒风凛冽,仿佛透过皮肤吹进了骨缝。
好苡的身体渐渐冰冷,温言的心也凉了下来,慢慢停住了脚步,轻轻的将好苡平放在了地上。
温言低着头跪在好苡身边,握着她慢慢冰凉的手,心中充满了绝望难过。如鲠在喉,口中苦涩难当。
眼睛干涩赤红,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了。
阿姐她,真的离开了……温言感觉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抽离了,空荡荡的。
谷山他们在身后追了上来,温言突然带着好苡离开了,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等他们追上来的时候,只看到了温言跪在好苡身边的地上,巨大的哀伤笼罩着她。
谷山慢慢朝着温言走过来,“温言,主帅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温言一言不发。只是握着好苡冰凉的手。
谷山看着地上紧闭双眼的好苡,预感到了什么,声音哽咽着,“温言,你在干什么!快送主帅回去啊!”
谷山见温言一动不动,焦急的对旁边呆愣住的几人道:“你们几个,快点!送主帅回去!”
那几人这才反应过来,忙欲上前,温言抬起猩红的眼睛,开口的声音悲懊绝望,“别碰她!”
几人被温言这可怕眼神吓得倒退了几步。
谷山:“温言,你这是干什么!带主帅回去治疗啊!”
温言握紧了手,喉咙好像哽住了一般,艰难的发出了声音,“阿姐……她,已经死了。”
“你胡说!”谷山满脸痛苦惊慌的表情,边摇头边后退了几步,“不可能!刚才还好好的,不可能!”
温言看着像是睡着了一般的好苡,动了动跪的有些麻木的腿,伸手打横抱起好苡站起身。
她侧头看了一眼众人,声音不含一丝感情,“主帅有令。即刻起,谷山就是新任主帅!”
温言说完带着好苡离开了。
谷山怔怔地对着温言离开的方向大声喊道:“温言!你要去哪?”
温言决然道:“回家。”
难过落寞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远方。
天气很冷,温言径直朝前坚定地走着,每一步都无比坚定,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哪。
她要带好苡回家,这一次,是家的方向。她绝对不会迷路了。
阿姐!现在你已经自由了。不用做一军的主帅,也不必再做谁的王后了!你可以做自己了!
离开了王宫,好苡只剩击退雅利安人这个念头了,而那个叫信念的东西支撑着她走到了现在,做完了她想做的的事情。
这世间,她来过,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不留遗憾的离开了!
温言知道,好苡这一生轰轰烈烈的活过。武可上马夺天下,亦可对镜贴花黄!那个英姿飒爽的身影永远的留在了温言心中。
好苡这一生,虽不完美,并无悔恨!因为在最后一刻,她的心中是平静释然的。
只是这样的女儿情结,后来不知何时竟然丢失了。
怎么越到了后来就衍化成了男尊女卑的男权封建时代呢!
……
王宫,寝殿内。
温言冷眼看着怒气冲冲的子昭。
子昭怒而拍案:“温言!我再问一遍,王后呢!”
这个问题子昭已经问了好几遍了,而温言也已经回答了好几遍了。
“死了。”
“你知道我问得不是这个!她在哪?”
温言反问:“那你问得是什么?”
子昭双眼布满了血丝,心中的怒意快要压制不住了,怒视着温言,“你可知你犯了什么罪?!”
子昭得知了好苡离开的消息,悲愤欲绝。
更让他接受不了的是,温言带走了好苡,到了他都无法见上好苡最后一面。
温言垂眸,不带任何感情,平静道:“不知。”
子昭气得牙齿咯咯作响,旋即像是卸了力一般,他派人找遍了所有地方,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温言将好苡藏在了哪里。
脱力般的坐在了矮榻上,声音里有祈求的感觉,“她在哪?”
温言继续重复着说了好几遍的话,“战死沙场!尸首无归!”
“你胡说,他们明明看见是你把王后带走了!”
温言淡淡道:“他们看错了。”
子昭:那么多人,怎么可能看错!
温言看了一眼那个高高在上,早已今非昔比的人,“大王,我今天之所以来见你。是阿姐有几句话要我转告给你。”
子昭怔住了,讷讷道:“什么话?”
“阿姐说她无悔。只是她与大王生时既不同衾。”温言顿了顿继续道:“死后便不同穴。”
子昭好像被击中了一般,帝王的威压瞬间消散了,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失魂落魄失去心爱妻子的普通人,“生不同衾,死不同穴。她是怪我吗?”怪我不信她吗?
“没有。阿姐不怪大王。她说大王有自己该负的责任,只是阿姐也想要做一回自己。所以……就到此为止吧!”
子昭哀痛的脸上有颓败的意思,很多事情也不是他能左右的,身在其位,也有诸多万不得已的时候。
只是他对好苡,亏欠太多了。
温言感受着子昭心中的自责悔恨与内疚,这是他应得的。纵使有再多的身不由己,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怀疑好苡。
怀疑他们的这份感情。
一旦心离开了,那便什么都留不住了。
温言继续冷漠的开口:
“大王,我也有几句话想和你说,关于弓王子的事情,虽然找不到证据证明阿姐的清白。但是我相信在大王心中,也绝不会是阿姐所为。”
“既然事情已成定局,还请大王节哀。但也要提醒大王一句,枕边人的话也不可全信。对于各种消息,人还是要有自己的判断标准的。阿姐一直坚信大王会是个好君主。”
“再则就是,既然已经有了弓王子的惨剧发生,希望大王能够引以为戒,好好保护自己的孩子。别叫阿姐九泉之下担忧才是。”
“最后祝大王长命百岁,多子多福。”
一直活在悔恨当中,这才是对你的惩罚。
子昭怔怔地看着温言,这还是当年那个天真无邪的温言吗?
十几年了,一切早已物是人非。温言也不再是当年的那个人了。
温言对他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子昭独自坐在那个高位之上,双眼无神,像失了灵魂一般。曾经那个子昭也已经随着好苡的离去而消亡了。
现在留下的这个,只是商王武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