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给自己灌了些酒,借口说头晕就先离开了,乔仪看温言要走就跟着她一起走了。
站在门口冷风吹在脸上,温言微醺的脸色眼底不见一丝迷茫,无比清澈。
他们都不可避免的喝了点酒,温言坐在车上翻出手机,准备叫个代驾,也不知道这个地方能不能叫到代驾。
手机一条未读短信,温言本想忽略,估计又是什么广告信息。
但还是下意识的点开了,是一张图片。
夜色昏暗,拍摄高架的栏杆下面是黑沉沉的江水。
看这个角度,拍摄者应该是坐在在跨江大桥的应急车道拍的。
图片下面配了文字信息。
——我都记得,我知道你不想让他死,我要自杀。半小时后。
信息是十分钟前发过来的,发送者——鸦青玄。
一股恐慌瞬间顺着脊柱占据了脑海,这是江聿发过来的。
“乔仪,下车,我不能送你回去了。”
温言打开后车门,坐到了驾驶室,快速系好了安全带启动了车子。
程行知侧目看向她。
乔仪疑惑道:“怎么了,不等代驾了吗?”
“江聿要自杀,在跨江大桥上。”
乔仪坐直了身体,微醺的头脑瞬间清醒:“那快报警啊!”
“你先下车,我去看看。”
乔仪不知道温言为什么要去,但她也不打算下车:“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温言不再废话,握紧了方向盘车子起步,半小时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了,从这到跨江大桥怎么说也得半小时,来不及了。
“报警,坐稳了。”
车子轰鸣一声,油门到底,瞬间消失在了夜色里。
乔仪看着窗外模糊的残影,绷直了身体,手握紧了车门把手。声音有些颤抖:
“温言,你慢点开。”
温言不要命的猛踩油门,这个点,路上没有什么车,估计都在准备迎接新年吧!
车子极速行驶,达到了极限的速度,路边的冬青被疾驶而过狂风带的偏了偏,狠狠摇晃了几下。卷起的枯叶还未落地,疾驶的车子已不见了踪影。
程行知看她不自知的紧咬着嘴唇不放开,手指因为用力握紧方向盘而发白,整个人都紧张的紧绷着。
如果是他出事了,温言也会这么紧张吗?
应该不会,温言只会开心终于可以甩掉他这个麻烦了。
时间要来不及了,路上车子越来越多,无论温言怎么不要命的变换车道,速度始终提不上去,咒骂声和喇叭声此起彼伏。
“会不会开车,找死呢!”
“赶着去投胎吗?!”
“……”
温言无视那些谩骂,眼睛直直盯着前面,方向盘转向灯不停的变换着。
“言言,你淡定啊!为了个江聿,不值当的。”
乔仪觉得今天可能就要交待在这里了,温言是疯了吗?
程行知:“停车。我带你过去。”
温言睨了他一眼,把车停在了路边。
“乔仪,在车上等着。”
说完下车,和程行知一起朝路边树林里走去,消失在了夜色里。
乔仪满头雾水,不是说要去跨江大桥吗?
跑小树林里干什么?
跨江大桥上,江聿的车子横在路中间,整个桥上堵的水泄不通。
刺耳的鸣笛声从远及近响起,远处隐约传来警车的鸣声,却因应急车道被占,被堵在外面无法进来。
程行知在一处无人注意到地方把温言放了下去。
温言疯狂的朝前跑,前面隐约可见许多人下车围观,劝解。
江聿站在大桥栏杆外面,手把着栏杆,江风吹起他额前的头发,脸上尽是疯狂。
他都记得,他记得温言偶尔来看他的第二人格,他记得自己第二人格和温言说的话——‘他’要取代自己。
他好像是一个被禁锢在身体里的灵魂,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身体不受控制自己控制,却什么也做不了。
江聿觉得哪有什么第二人格,自己可能被鬼附身了,‘鬼’占据了自己的身体,想要操控他。
可笑的是温言很在乎那个‘鬼’,不想让他死。
“小伙子,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坚持活下去啊!”
“熬一熬,总会过去的。”
“年纪轻轻的,这个世界还有许多美好的事情。”
“……”
江聿无视众人的劝阻,围观的人有人试图去抓江聿的手,他松开了那只手,在快要掉下去的时候换了另一只手抓住栏杆。
引得众人一阵惊呼。
“江聿!”
人群后面一声气喘吁吁喊声响起。
江聿嘴角笑容放大,她果然来了,还真的是在乎那个‘鬼’呢!
太神奇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神奇的事。
人们回头看过去,只见一位穿着单薄毛衫的女子撑着腿弯着腰喘息,一看就是剧烈运动跑过来的。
桥上太多人了,程行知落下来的地方离这里有一段距离。温言肺部因为疯狂运动剧烈收缩,像是燃烧了一样。
她缓了一会,朝着江聿走过去。
“你连死都不怕,还没有活下去的勇气吗?”
江聿眼中带着一丝玩味:“你这话是跟我说的,还是那个‘鬼’,不,是鸦青玄。”
“跟你。”
“那我不想活了,你在宴会上见到我那尊贵的父亲了吗?”
温言确实看到了江家的人了。
“我这个曾经让他骄傲的儿子,现在变成了让他不敢承认的废物,精神分裂,多可怕的病啊!”
“听起来说不定放出去都会控制不住的杀人,人人避而远之。”
“只能活在黑暗里,被监管,被限制。你说,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围观的群众竖起了耳朵,瞪大了眼睛,这小伙子是精神病啊!
那这个女子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温言轻声道:“人生的意义不需要别人来赋予,生命存在本身就是意义。”
江聿变成现在这样又能怪谁呢?
他生活富足,却偏偏剑走偏锋,寻求刺激的感觉,沉沦于欲望之中。
这个时代,不说人人生活富足安康,却也是衣食无忧,至少不必像商朝那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当作人牲祭天了。也没有战争的残酷。
可人心的欲望是无法满足的,越是安逸的环境,内心空虚,欲望就会无限扩张,最终自取灭亡。
有些灵魂根性劣质的人,人性至贱,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心中只有活下去的欲望。
一旦酒足饭饱就思淫欲。
掌控不了自己的欲望,欲求无度。
温言尽量轻缓的朝他走过去,以免激怒了他。
宽阔的江面黑沉沉的,倒映着大桥的影子,风在江面掀起层层的波浪,零下二十度的天气也没能让江水结冻 。
温言小心翼翼的一步步的朝着江聿走过去,就算江水没有结冰,可江水里暗流汹涌,这么短的时间救援根本就来不及,掉下去了瞬间就会被暗流卷走。
温言朝江聿伸出手,“活下去,一切才有可能。”
身后围观的群众屏住了呼吸,静静的等待着江聿的选择,他们不敢发出声音,生怕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刺激到了他。
这一刻,风好像变得慢了,连空气都沉重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