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燃起了要备孕的心,却一直没有机会实现。
为了不让君圣禹分心。
我有足足两年没见过他。
两年实在是太久了,久到我参加了幼可与穆川的婚礼,久到蔓迪已经儿女双全。
久到梵云还是没能研究出解离魂魄之法,好在他给的符纸没有保质期,护了我一年又一年。
久到我已经找到了一份像样的实习单位。
今年,是我来沙州的第四年。
我的身份,已经从青涩的大学生,变成了初入职场的菜鸟。
我爸在公司给我留有实习位置。
我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非要逃离出舒适圈,在外面学尽人情世故。
这日,公司午休时间,所有同事都在昏昏欲睡。
我也趴在工位上睡意朦胧,却被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吵醒,屏幕上显示出梵云来电。
我仿佛是看到了生的希望,急忙跑到楼道里去接电话。
有些话电话里说不清楚,梵云发给我一个地址,让我即刻去找他。
性命攸关,我也不敢耽搁,就跟经理请了下午的假,火急火燎赶往梵云发来的位置处。
我驱车到达目的地,发现眼前是一片废弃烂尾楼。
梵云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我步伐踉踉跄跄,快速朝他奔跑过去。
“梵大师,我是不是有救了?”
他抿着唇,迟疑了半晌。
“解离之法我是学会了,不过…”
我这颗心脏,悬了一下又一下。
“你有话直说,别吞吞吐吐”
他脸上堆满了担忧的神情。
“解离过程,你会痛不欲生”
两具魂魄与我共生已久,解离过程我会生不如死。
他满脸严肃的样子,看起来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那我会不会撑不过去,最终把自己活生生给玩死?
话又说回来,生不如死,也总比肉身被魂魄抢占的强。
撑过去了算我命大,撑不过去就算短命。
这个时候我不能打退堂鼓。
我眨了眨眼睛,没有丝毫犹豫,似乎早已下定解离的决心。
“梵师父,开始吧”
“可是我才刚学会,你确定要试吗?”
梵云居然也有不自信的时候。
“试,当然要试,而且我相信你”
他下山出手那么多次,从来没有过失手的案例。
他在原地打坐,从衣兜里掏出几张符纸。
“准备好了吗?”
我底气十足的应了一声。
我双目紧闭,眼前漆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梵云将符纸扔向我,嘴里开始念念有词。符纸把我全身包裹起来,裹得就像金黄色的粽子,接着发出一层金色光芒。
我浑身被痛感席卷,在水泥地板上阴暗爬行。
那种痛,深入骨髓,如同千万根银针扎进身体,伴随着火焰在体内燃烧,又好似有肌肤正在剥离着骨头。
痛感激起被屏蔽掉的思维与意识。
空中原本晴空万里,瞬间电闪雷鸣、乌云密布。出现大批玄色乌鸦,将头顶给围得水泄不通,悲壮地啼鸣声响彻云霄。
天旋地转,周围顿时间陷入一片黑暗。映入眼帘的废弃建筑物,被黑暗模糊掉了棱角,好似血肉模糊的人皮面具。
我身体里发出的萤光,与金色光芒相互交织,形成五颜六色的光波,携带着一股巨大的威力。
为了不让梵云被光芒反噬,我主动把光波吸入到体内,有股力量在我身体里搅和,感觉各项内脏器官都开始移位。
我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安潇笙,你够狠”
仿佛有双无形的手掌,把我浑身肌肉给拧成一团。剧烈地痛感快速扩散,蔓延到身体里的每一个器官,五脏六腑都发起了抗拒。
“毁掉我们,你无异于自寻死路”
痛感如刀刃般锋利,切割着我的神经,冷汗顺着额角流淌,牙齿紧咬住唇角,一股血腥味冲刺着味蕾。
“都滚出我的身体”
我浑身仿佛被电流击中,僵硬地四肢忍不住抽搐,眼前出现的画面,变得扭曲起来,好似被切碎的玻璃片,开始四分五裂。
良久。
有两具魂魄被解离出我体外,在符纸的压迫下快速灰飞烟灭。
头顶玄色乌鸦尽数飞离,天空恢复晴空万里的状态,阳光透过镂空屋顶照射下来。
直到梵云收回符纸,我仍然躺在地面打滚,嘴里还吐出大口鲜血。
梵云在我肩上点了两下穴位,暂时封住血流不止的五脏六腑。
“阿笙,你怎么样?”
此时,水泥地板被我身体里流出来的血液所染红,我像极了一只被盐淹入味的水蛭,仿佛快要脱水而死。
我吐出一大口血沫子,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我要是说没事,你会信吗?”
妈的,真疼,比以往每一次受伤都要疼上几百倍。
我感觉右脚已经踏进地府了。
“梵大师,麻烦你,能不能送我去医院?”
梵云坐在对面看我垂死挣扎,是不是不太礼貌。
“你现在还不能动”
他掌心里涌出金光,光芒快速将我覆盖,那种剧烈的痛感有所缓解。
“张嘴”
我意识模糊不清,听力都开始下降,完全听不到外界声音。
梵云用力拧开我的嘴巴,强行把几颗丹药喂进我嘴里。
服下几颗丹药后,我才勉强恢复意识。
我眼神黯淡,逐渐空洞,脸色由红润转为蜡黄,最后变得苍白无力,浑身酸软到不能动弹。
梵云蹲坐在我面前,眉目舒展。
“你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
他首次使用解离之法,中途没有出现任何差池。
刚才野猪般的吼叫声,有些用力过猛,眼下我嗓子眼里都在冒烟,哑着声音道谢。
“真的,感谢梵大师救命之恩”
梵云欲想拉我起身。
“你还能爬起来吗?”
我双脚完全使不上力,无异于瘫痪在床的病人。
“不着急,我再多躺会儿”
梵云试图把我拉到背上。
我愧疚的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别别别,使不得使不得”
我身上衣物都被鲜血,以及冷汗液所浸透,脱下来都能拧出血水来,恐怕会弄脏梵云的白衣袍。
梵云横了我一眼,苦笑。
“衣服脏了洗呗,都性命攸关了,还讲究这些”
我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
“我再躺会儿”
再躺会儿,我就能恢复力气。
这时,有股冷风迎面吹来,夹带着逼人的寒气。
烂尾楼里有雪花飘落,雪花化为锋利的刀刃,落到身上刀刀都见血。
“梵云,你快走”
梵云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就被从天而降的雪花攻击。
我费力的从地上爬起身,快速取出发簪化为法杖,欲想阻挡飘飘洒洒的雪花。
不料,我身体遭到反噬,根本使不出灵力。
梵云的那几张符纸,无法接住密密麻麻的雪花。
没过几秒钟,雪花就在他身上留下深浅不一的伤口。
见状,我再次强行运输灵力,却是废柴般口吐鲜血。
梵云即刻阻止我。
“别运气,刚刚吃下去的那几颗丹药,会暂时封住你身体里的灵力”
再这样抵抗,早晚得玩完。
“梵云,你快走,这些雪花真的会要人命的”
梵云刚想拉着我逃跑,凭空出现一条冰柱子,径直砸压到他身上。
“梵云…”
我双脚被雪花冰封,眼前闪过一道白影。
雪花纷纷扬扬,划破了我脸颊。有双宽大的虎口掐住我脖子,威力致使我双脚冲破冰面,身体悬着空直逼到了墙角。
玄明横眉冷眼,面上带着愠怒,额头有青筋暴起。寒眸如刀子般锋利,咬着腮帮子冷声呵斥。
“安潇笙,你为什么连她一缕魂魄都容不下?”
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眸,如同鬼魅般猩红。另外那只握紧的拳头,在墙上打出一个大窟窿,距离我的脑袋仅有几毫米。
妈的,我快被他给掐嗝屁了。
我唇角溢出成股鲜血,顺着他冷白的玉指流淌,滴落到白色衣袖上,映开出娇艳的花骨朵,显得刺眼而又妖艳。
解离魂魄都没能要我命,莫非我真的要死在他手里?
不,我不服。
我的身体凭什么我不能做主。
谁想让我死,那我便让他先下地狱。
我强行运输灵力,一掌打在玄明胸膛处,他瞬间被击退出几米远。
我身体贴着墙滑落,砸在了水泥地板上,击起地面一片灰尘。
我若是能活着离开烂尾楼,必然不会让玄明好过。
“阿笙,你不要强行运功,否则灵力会冲破你的血脉致死”
梵云被压在冰柱子下,身体无法动弹。
皑皑白雪将我席卷,硬生生给拖拽到玄明面前。
他眼睑低垂,眸中有戾气一闪而过。
“想死,没那么容易”
他眉眼间浸染出怒气。
“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咬牙切齿,嘴里迸发出几个字。
“玄明,今天我要是不死,以后一定会想办法弄死你”
玄明那双冰冷的手掌,再次掐住我脖子,将我往他怀里带去。
我犹如坠入到冰窖中,寒意充斥着整具身躯。
他神情冷戾,眼底阴云密布,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阴鸷的笑声。
“阿影,你永远都是我的阿影”
我被禁锢在他怀里,死到临头也仍然嘴硬。
“玄明,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劳资是安潇笙”
他双眸嗜血,眼底流露出一丝疯狂,声音更是冷得掉冰碴子。
“我说你是芙影,你就必须是”
真想一巴掌呼他脸上去,奈何我手脚被冰雪封印,只有嘴巴能自由输出。
“你真是个疯子”
他上辈子怕不是疯死的。
闻言,他眸光倏然幽深,面色冷寒无温,周身竖起一道又一道的坚冰。
“跟我求饶,我可以饶你一命”
我无比倔强,开口还是那句话。
“今天你要是掐不死我,我肯定会想办法弄死你”
他冷白的手指,轻挑起我下巴,寒厉的嗓音透出几分病态。
“我怎么会舍得让你死呢”
我心生膈应,忍着剧痛别开脸颊。
“玄明,芙影永远都回不来了,永远”
他眸底猩红,那双冰冷、孤傲地眼睛失了焦距,颤抖着的声音充满了绝望与执念。
“你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