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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说完之后,浮倾并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回答。

影安静地看着眼前的人偶,明明和她记忆中的完全没有区别,但好像又什么都变了。

“你们聊完了?”

就在空气凝滞之时,真忽地推门而入,手上的盘子中,盛满了精致的糕点。

浮倾有些意外真居然是从外面进来的,他原本以为,真会像之前寄居在他的意识空间一样,在巴尔泽布的一心净土里看着外面的一切。

也就是说,刚刚那番言语,至少不是在真的干涉下说出来的吗?

真带着温柔的笑容,看了眼屋内干站着的两人,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怎么就这么干站着?要吃些点心吗?”

她拉着两人在一旁的桌边坐下,同时将点心摆在了桌上,还拿出了一壶好茶。

“我记得你喜欢喝苦茶,试试这个吧。”

真一边说着,一边倒上了茶,也没忘记避开影,影对这些苦涩的东西怕是接受无能,吃点甜点心就够了。

两人间的谈话,比她想的要好太多,她甚至预设过很多种不好的结果。

恐怕不论是影还是浮倾,都想不到堂堂一位前任雷神会选择在外边听墙角吧?

没办法,即便是在两人谈话之前,她已经千叮咛万嘱咐过了影,但还是很担心。

这些日子的相处,她也是清楚浮倾的别扭性子的。

但凡让浮倾一直说下去,最后的结果绝对不好。

唯一的办法,大概就是影打直球,无视浮倾那些不过脑子的话,单纯表达自己的想法就好。

她相信,如今的影,是可以做到的。

愿意走入人间,了解自己的臣民真正的愿望,影已经变了。

她死去的实在是过早了,那时的她甚至没有机会去教导影这方面的知识。

影只知道合格的神明要去爱人,却不知道如何去爱人,所幸,如今的她已经明白了,在付出了无数的代价之后。

于那时的影而言,外部的漆黑的兽潮已经退去,而内部,人们等待着神明的领导,为他们指明前行的道路。

但同时,影失去了家人、朋友,她的悲伤却无法发泄,最终走上了极端。

从未有过经验的影在这种情况下成为了母亲,她的不幸也造就了浮倾的悲哀。

但凡有人能够点醒她.......

可又有谁能做到呢?大家全都死了。

只剩下神子和影,可对神子来说,鸣神大社也有一大堆烂摊子需要她去收拾。

而等她忙完的时候,也已经迟了。

影是一位合格的影武者,但却绝不是一个合格的神明。

没能回应臣民的期待,反而让贵族因她的存在,而肆无忌惮地作乱。

正如她之前所想那般,影和浮倾在某些方面,实在是过于相似了。

影爱的人,都在不断地失去,她也在失去变得扭曲。

而浮倾,甚至不知道何为爱,就在那混乱地世道中,也被迫变得扭曲。

他从天守阁出去,流落于百姓之间,感受到了那陌生的爱意。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稻妻人对雷神的信仰与敬爱。

但事实却是,当百姓们遭遇危难的时候,雷神交给他的信物,连见神明一面的资格都没有。

他是因爱而恨。

在浮倾的眼中,影一直都是个独裁的暴君的形象。

出生时对影的向往,在人间时,人们对雷电将军的称赞,这些无一都在浮倾的心里,建立了一个仿佛无所不能的神明形象。

然而实际上却是,论治国,影甚至可能连浮倾都不如。

再加上雷电将军的无情,彻底让浮倾对影失望。

影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浮倾,浮倾或许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从始至终,他都把影看的太高了,而对于承受了所有人期盼的影,已无力承担更多,才选择了逃避进一心净土,让雷电将军接替了所有。

他认为高高在上,独裁的暴君,实际上却是个对政事一窍不通,只会用武力的武者。

他早已不会像之前那般歇斯底里地质问,大概是因为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总归,浮倾已经对影彻底失望了,以前的他还会对影珍视的稻妻有报复行为,现在,他也累了,并且有了更为重要的报复对象。

稻妻的未来与他无关,但他珍惜的人还在这里,他与她们之间的联系也不可能断绝。

在未来,见过改变后的影带领的稻妻,或许他也能对影有一些改观吧。

他们都是在扭曲中挣扎着向前,如此的相似。

但她无法否认,如今的须弥,才是最适合浮倾的地方。

在那里,他有真正属于他的东西,结交了新的朋友。

她们无法挽留他,他亦无法摆脱她们。

但这样的关系,太过可悲了不是吗?

真微微垂眸,影和浮倾两个人恐怕都在努力看清自己内心的想法,只要给他们一点时间。

而他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浮倾过会儿就要走了吧?有带一些本地的吃食回去吗?”

真冲浮倾笑了笑,就像是很平常的那般,问起家常。

“丹羽有准备一些小鱼干。”

“嗯,确实,小鱼干比较好保存。”

真认可地点了点头,过些日子,她也得抽空和影一起去见见那位丹羽。

不仅是因为对方对浮倾的照顾,丹羽本人也是稻妻如今稀缺的锻造人才。

真又问了一些别的事情,大多都是问问浮倾最近生活的近况。

浮倾依旧对影没有好脸色,但对真却是截然不同,基本上是有问必答。

影本就不爱说话,便待在一边,安静地吃着她的点心。

时间逐渐流逝。

渐渐地,浮倾也到了必须离开的时候了。

这一场谈话,来的比他预想中还要顺利。

他本来已经准备好被质问,结果从头到尾都没有被提及。

或许是影的话给他带来的震撼也不小,直到离开的时候,他甚至都有些懵。

那个巴尔泽布,向他道了歉,还表示自己以后会改。

简直令人不敢相信,与他记忆中的神明截然不同。

不,就好像他从一开始就没认识过对方一样。

“一路顺风。”

真送浮倾离开,还不忘祝他一路风顺,未了,她又突然想起了什么。

“下一次,就别翻墙进来了,哪有人回家都是翻墙进去的?

“将军所赐的金羽,见它如见将军本人,如果还有人敢拦你的话,尽管往死里揍。”

真笑得一脸温柔,语气中却带着十足的杀意。

等容彩祭的风波过去,稻妻内部也将迎来一片血雨腥风。

天边的太阳已经逐渐升起。

衣着飘逸的少年,迎着天边微亮的曙光,踏上了回程。

稻妻的神明,在天守阁之上,远远地望着那离岛的方向,仿佛能看到少年离去的背影。

这一切都太迟,他们都无法改变过去,只能向着更好的未来迈进。

好在,我们都不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