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定了最后的抉择,林放和林曦都放松心情,各自思考着难得的轻松假期。林曦不用上学,林放也无需接送,这对两人来说,的确是次彻底的解放。小女孩这个年龄,没有大人陪护也不敢随便出门,整天关在家里简直太省事了。林放心想着,不如趁这个假期,也给自己好好放个假,重新找回无拘无束的自由潇洒。
当然,把孩子关在家里,也不能让她整天打游戏。林放便开始认真琢磨,如何安排好孩子的如家生活,学习不能放松,几门才艺更要趁机提升。林放认真做好计划后,开始和林曦商议。
林放和林曦,自从孩子开始发育,青春叛逆,女大避父,几乎在两人之间筑起了一道高墙。同样是天天见面,彼此的距离还是越拉越远。彼此间也很少近距离关注,推心置腹的交流,甚至都有些忘了对方的样子。两人唯一无法避讳的正面接触,也就仅剩同桌吃饭了。
这天,趁着吃饭时间,林放拿出自己拟好的假期计划,让林曦发表意见。两人认真商讨、据理力争中。林放无意间察觉,
林曦在谈吐之间,时不时会表现出心不在焉。林放自然是一脸的不高兴。质问起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林曦犹犹豫豫很久,才断断续续说道。她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经常出现间歇性失忆,瞬间整个世界都停滞了,大脑一片空白。
“什么?”
林曦这一说不打紧,林放瞪着大眼瞠目结舌:“怎么回事?怎么都没听你说过?你——你这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也不知道,以前可能也有,可能没这么严重,我也没太在意。这几天可能学习有点紧,熬夜太深了,我才感觉比较明显了。”显然。林曦现在对父亲已经显得格外生疏,也格外畏惧。说话的声音都紧张的发抖。
“胡闹!你——你身体不舒服,怎么不告诉我?身体有病就得赶紧看医生。万一耽搁了,落下什么病根,那就是一辈子的事了。真是越大越不懂事。”
林放的恼怒,不知是冲着林曦,更是冲着自己。他这个父亲是怎么当的?这么长时间对女儿漠不关心,连女儿这么明显的异常都没察觉。这要真是什么大病上身,他怎么后悔都来不及了。
林放几乎很少对林曦这么吹胡子瞪眼睛。而林曦对这个父亲,从陌生到亲近,又从亲昵走向怯生,父亲在他的心目中,始终显得模糊而又矛盾。她其实很爱父亲,又很怕父亲,父亲的形象在她脑海,时而高大英俊,时而也变得渺小猥琐。她真的还太不了解自己的父亲,爱和恨也会常常在她心里打架纠结。
林曦出现的症状,也不知道什么毛病,林放自然是焦急万分,马不停蹄领着女儿,专程到大医院就诊。
大医院就是专业、认真,挂上号就是一系列检查,各种现代化仪器,楼上楼下从头到脚检查个遍,末了还召集各科医生进行详细会诊。医院搞这么隆重,这让林放的心更是一点点悬了起来。
结果,最后的结论,是未查出病因,综合大家意见,怀疑是癫痫早期症状,有待进一步观察。
这一上医院不打紧,无疑对林放林曦都是一个晴天霹雳。林放更加控制不住自己的焦躁和愤懑。
什么大医院,什么狗屁医生?狗屁诊断。这么多现代化仪器,居然没查出病因,还来个怀疑可能。简直是扯淡,忽悠老百姓。
林放拿着病历诊断,气的只想骂娘。病因没查出,这病怎么看?不行!再找家医院,继续检查继续。
接下来,林放带着曦曦,几乎跑遍了这座大都市里大大小小所有医院,居然就没有找到相同的病例,对女儿身上的这种症状,也没有一家能给出一个明确的诊断。
根据众多大医院,各类专家权威的诊断汇总,多数诊断都把这种症状归结到癫痫早期症状。
癫痫?真的就是癫痫早期症状?这个打击,让林放和林曦都不寒而栗。林放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带着近乎绝望的心情,带着女儿回到家里。
接下来的日子,他整天就呆呆地坐在电脑前,一会仔细查询各种癫痫的资料信息,一会又茫然地坐在椅子上长久发呆。癫痫,这不就是乡下人说的母猪疯吗?林放以前在乡下就见过这样的病人,发病就口吐白沫随地倒下,人事不省。他仔细在电脑上查看了所有关于癫痫的信息,上面说的更加恐怖,更加可怕。曦曦难道就是得了这种怪病?那她这辈子不就——
林放脑袋都要裂了,精神都快垮了!
曦曦现在也突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知道自己现在遇到了一道人生的险关。她很紧张,惊恐,不安。她很清楚,自己现在还根本无法选择和主宰自己的命运,而她现在唯一所能期待和依靠的,就只有父亲,自己的唯一亲人。这种无比的恐惧和依赖,也让她彻底模糊磨平了她和父亲之间的回避与距离。让她再次毫无顾忌投入到林放的怀抱。
人在苦难中,心中就只有亲人、只有亲情。
看着爸爸现在的样子,林曦哪还有心情做任何事?她每天把泡好的茶送到林放手上,把做好的饭菜,端到林放的电脑前。她也很想知道关于自己病情的一些情况,可她不敢打扰爸爸,她更害怕知道更多。
冷静思考几天后,林放带着十分复杂的心情,再次领着曦曦,找到一家权威的癫痫病专科医院。医院动用了所有的现代化检查仪器,对林曦的脑部神经进行了详细的检测分析。然而,就是专业的癫痫医院,居然同样给不出准确的诊断结论。
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啊?到底什么妖魔鬼怪如此惩罚折磨自己的宝贝女儿啊?
只有症状,却又找不出病因,只是怀疑,无法确诊。但是,如果把孩子真的按照癫痫病的治疗方案进行诊治。那等于就是给孩子的一生都判了死刑。她的生命可以延续很久,但活着也只能是一个废人。
治不治,怎样治?林放的决断,将关系到林曦的一生。这如同是把孩子一生的命运,都悬挂在一根头发丝上,而所有人又都把这根头发丝交到林放手里,让他一个人来承受和承担这种巨大的风险和压力。
林放第一次感到自己的脆弱,他每天静静地搂着林曦,除了死命抽烟,就是默默流泪。林曦也似乎感到了自己命运的悲哀,她仿佛又回到了刚来城里的那个阶段,又回到了那种惊恐、无助的状态。经历了长久的尴尬与疏离后,当她再次面临恐惧和无助时,她才突然前发现,她的身边、她的面前,只有父亲,只有这座大山、这个依靠。而她自己,之前总以为自己已经长大,总以为自己已经强大。可当苦难、灾难来到面前时,他才突然明白,自己仍是那么脆弱,那么幼小。离开了父亲的怀抱,她还是那只无助的羊羔。
林曦就像风中凋零的小草,大海漂泊的扁舟,她现在多么需要父亲的伟岸,父亲的坚强。
白天,她害怕一个人待着,晚上,她也在不敢一个人睡觉。她只能死死抓住林放的身体,瑟瑟蜷缩在林放的怀抱,她才能感到一丝的安全和平静。她终于明白,这才是女儿和父亲,这才是至爱亲情。
是病,那就得及早治疗。但治疗又不能不考虑孩子的一生。林放现在就如行走在悬崖峭壁上,一边是刀山一边是火海,往哪走都是死路。
再次来到癫痫病医院,反复征询专家权威。如果确诊是癫痫,不及时治疗,就会越发越重,终身不治;如果治疗,有可能损坏大脑神经,病情控制了,人也废了。
这不废话?这就是说,万一真是癫痫,不治不行,治也白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