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福公公”便带着两个小“仆从”来到了班荆馆外,看着面前的馆驿,“福公公”熟练的翘起了兰花指,带着宫中的腰牌,顺利的来到了馆驿之中。
班荆馆内陈设内敛,却处处彰显了异国风貌,因是宫中来人,馆驿内引路的小厮便将三人带到了馆驿内的一处休憩之地,静等着馆伴的到来。
这班荆馆的馆伴自称王亿,见“福公公”并非公务出行,便询问起了“他”此行的缘由,“福公公”倒是并未慌张,只见“他”慢条斯理的浅饮着茶水,倒是未答这王馆伴的询问。
“这……,公公此行,该不会是为了那金国使……?”
话未说完,只见“福公公”重重的将那茶盏放在了桌上,“他”的脸色并不好,看那眉眼,便知他心中的不快。
“王馆伴,这事儿已经过了几日了?就非得让主子上心,差我来问问才能有个结果吗?”
一旁的两个小“仆从”见“福公公”发了脾气,似也是被惊到了,那王馆伴见“他”有些恼火,赶紧找补起来。
“福公公,您息怒,您息怒啊!如此要紧的时候,下官岂敢不用心啊!只是,只是以下官之力,实在是绵薄,若是能得康王殿下相助,下官定能……”
那“福公公”听闻康王二字,微微抬眼,面色却是如常,王馆伴见“他”并未动怒,赶紧向“福公公”表起了衷心。
“小的定效犬马之劳!”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公公从一开始隐隐的呵呵笑声,到后来的哈哈大笑,这王馆伴的心都快被“他”给笑出了躯壳。
“效犬马之劳?杂家倒是想细听听,怎么个犬马之劳?”
那王馆伴眨巴眨巴眼,一时不知说些什么,见“福公公”直直的盯着自己,心里顿时发起了毛。
“这,这,这就看殿下,要小的,如何了~”
那王馆伴此时只觉背后发冷,将自己这张破嘴,在心中已骂了千万遍。
“若是殿下,要你的命呢?你也能给么?”
听闻此言,那王馆伴的心中突跳,腿脚好似没了力气,竟顺溜的滑跪在了“福公公”的面前,一脸的哭丧像,那样子,真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公公!公公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是小人一时口不择言,说错话了!您饶了小的!饶了小的吧!!小的上有高堂老母!下有稚子,小的不想死啊!!!”
短短几句,那王馆伴已同刚才判若两人,此时的他,是涕泪横流,跪在“福公公”面前连连磕头认错。
他战战兢兢的样子,活像条即将被宰杀的野狗,口中呜咽乞怜,只求高坐着的人能放他一条生路。
“福公公”似是有些腻烦,抬了抬手,那王馆伴如同大赦,赶紧擦干净了涕泪,对着“他”止不住的谢恩。
“好了,现如今这金使下落不明,你们班荆馆可有何应对之策没有?”
那王馆伴听言,赶紧从自己的衣袖之中拿出了一本小册,递到了“福公公”的面前,说道。
“此事,公公大可放心,金使若是不能返还,馆内会将备好的各项礼品及各路关卡一一打点妥当,保准让这金国使团满意而归!”
“福公公”看了看面前的小册,开口问道:“那若是金使平安归来呢?”
王馆伴有些讶然,刚想开口,突然又闭上了嘴,此时可不是妄言的时候,他咽了咽口水,有些不确定,战战兢兢的看着面前的公公,回答道。
“若是金使平安归来,自是,自是按规矩行事。如今这金国使团就在馆驿之中,倒是免去了我等不少的口舌,只要金使平安,使团便能如期启程回到国中,那自然是皆大欢喜的。”
别看王馆伴此时说的轻松,可那双眼睛却是死死的盯着面前的“福公公”,但凡说错一句,自己这项上人头便会立时不保,他可绝不能再犯这前错了。
此事,确如江伊佳预料无差,班荆馆内果真早已被渗透,一个小小的馆伴都能知这机密大事,光明正大选边站,那朝中恐是早就已收到了风声,看来这天,是真要变了。
幸好这金国使团还在城中,只要萧贤回到使团,江伊佳便自有办法,可保他们平安出城。
这伙人急着在临安城外动手,便是不想这使臣死在临安,想是知道主子在此,若此时动手,定会引来非议。
既然如此,萧贤在临安城内与金国使团相聚,亦是暂时无危,只是这城中皆是眼线,他们的一举一动也都在这些人眼中,想要平安离开临安,恐还得“主子”亲自发话才是。
子芳客栈之中,福公公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心中不免有些懊恼,当日在马窝坡,他就已觉察出此人是个用毒的高手,却不想自己竟如此大意,在这儿又让她得了手。
如今她竟自己改起了这面皮的技法,直接从他面上拓出了个新的来,竟与自己有七八分的相似,然后又拿着他的令牌到处招摇撞骗,想是办了不少“大事”,真真是养虎为患,害了自己,也害了主子。
早知如此,当初自己就不该一时心软放她一条生路,真是该死!
江伊佳可管不了这许多,此时她最需要的,便是康王的下落,可面前的这位忠仆肯定是不会乖乖交代的。
不过无碍,康王殿下这次来临安是公务在身,自然不可能悄无声息的隐藏在城中,她只需利用好这皮囊,想来自然会有人将她带到康王殿下的身边。
只是,得委屈这福公公待在这客栈中几日,替自己当好这人质之职。
此时的苕溪河货船中,岳老爹却是面如白纸,神色哀戚,他的身上布满了刀伤,心中亦是万刀横挫般的痛楚。
当年的他与刘世杰将军出生入死,可说是舔着刀剑而活,不管受多重的伤,他都不曾觉得痛过,怕过,可现如今,他却是痛入骨,怕至胆寒啊。
痛的是,明知刘世杰及其家人是含冤而死,他们却无能至此,不能为其申冤平反;
更可怕的是,这宫中、朝堂之中早已有人计划着谋朝篡位,竟不惜在议和之时,挑起战事。
这些人为一己私利,竟可置千万百姓和江山社稷于不顾,这还是当初他们拼了命死守的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