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别院回来后,江伊佳便匆匆来到了子芳客栈之中,见到福公公,她二话没说,便取下他口中塞着的布头。
那福公公本以为她要动手,便闭着眼等死,却不想她竟松开了绑着他的绳子,大有随他而去的意思。
福公公有些不解,狐疑的看着面前的人,竟一时不知她的用意。
只见江伊佳利落的收拾了自己的行囊,竟拉着他一同走出了客栈的房中。
那客栈之中本就是他们的眼线,此时见江伊佳走出,不由得都站起了身欲上前阻拦,一旁的福公公倒是镇定些,摆了摆手,这些人便又坐回了原处。
此时,萧贤和岳莎莎早已等在了班荆馆外,就等着江伊佳带他们进去与那金国使团汇合,见人久久不来,萧贤此时心中已是有些忐忑,若是今日不能回去,明日使团便会离开临安城内,到时他便就真的回不去了!
就在两人焦急的等待时,却不想远远的看见两个拉拉扯扯的人正朝班荆馆走来。
岳莎莎定睛一看,来人正是江伊佳,只是她身旁之人怎的好像在哪见过,一旁的萧贤记性好些,一眼便瞧出来了,那人不就是马窝坡欲毒杀他们一行的“面皮怪人”嘛?!
此时的福公公心里却是苦楚的很,连着被关了两日,这人还没松快松快筋骨,竟又被这妮子拉来当苦力。
此时可不是在班荆馆外闲话家常的时候,萧贤心中虽是满肚子的不解,可眼前与使团汇合才是要紧之事,便只能由那不情不愿的福公公带着,一起进了班荆馆内。
这福公公是如何被江伊佳说动,又为何突然调转方向,保起了金使,这就要从那别院之中,江伊佳从廊亭退下之后说起了。
去别院前,江伊佳对这位殿下的过往,也是做了番功课的。
这康王殿下乃是当今圣上的第九子,在官家一众皇子之中,并不出挑,亦不受宠。
当年金人要我国送一皇子为质,却不想这康王殿下小小年纪竟“自荐”入那金帐之中,倒是让官家另眼相看,而后金人虽疑心其皇子身份,调换肃王为质,却也因这出使之功,被升为太傅,亦获授靖江奉宁军节度使,可说是因祸得福。
此行临安,这位康王殿下本是行节度使之职,后因这金使失踪案发,便奉召来到了临安城,主查钦管此事。
难怪这些人一开始便急于在他们一行未达临安前得手,便是要趁着那时,既挑起战事,又让这康王殿下摆脱罪责。
今日以她所见,这康王殿下怕是并未参与这行刺金使的事中,既然如此,他如今已然是这金使失踪案的钦管之人,这伙人若真有心要拥立他为新君,便不能在此时、此地动手,而且还得让萧贤就此回到使团队伍之中,只有如此,便才算是为康王殿下做的一番好打算。
只是如此,这幕后之人苦心孤诣要挑起的战事,便只能从他处落手了。
如今我朝正与金国议和,金国使团此时回国,必是瞩目的大事,此时若是使团出了什么问题,康王便是首当其冲的罪责,他本就不受官家待见,若是因此又被拉去坐军帐,那便是得不偿失了。
这福公公与康王殿下的交情,江伊佳从殿下那亲昵的称呼中便已知晓了一二,福宝断不会让自家主子背上这无端的罪责,故此,他这才被江伊佳拉着,不情不愿的来到了班荆馆,带着萧贤与那使团汇合。
等那福公公再出来时,班荆馆外早已没了江伊佳和岳莎莎的身影,黄昏之中,独留这福公公一人自顾自的走回了子芳客栈。
却不想,此时的子芳客栈之中,早已有人在此等候,见到那福公公的身影,来人赶紧上前,福公公看见来人,心中顿感不妙,赶紧将人拉到了客栈之中。
客房之中,福公公仔细将门关好,那人这才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福公公接过来信,还未看完便差点惊呼出声,没想到才短短一日,宫中竟连发如此大事!
福公公此时心中思虑再三,不免暗叹,幸好他已将萧贤带入了金国使团,明日使团便会启程返回。
宫中出了这样的大事,此时若是金使或使团出事,官家也好,朝中也罢,怕是都会把这议和失利的矛头指向殿下!
此时的福公公只觉得手中冰凉,心中是既欣喜,又后怕。
欣喜的是,金使已平安到馆,使团亦可平安返程,此事,是康王之功,无可争议;
后怕的是,但凡他们后知后觉些,先动了手,这金使也好,使团也罢,一旦出了事,康王殿下便是难逃罪责,若是又跟多年前一样,那他便是死千次万次,也抵消不了这错处!
想到此处,他赶紧收拾了书信,决定先去别院给殿下报个信。
此时的别院之中,已是灯火通明,白日里的这封书信,属实让康王吃了一惊,他没想到,临此大事之时,父皇竟想到了禅位大哥,来处置议和之事,真真是何等的懦弱无能啊!
多年前他就是这样,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这样,难怪母妃每每提及往事,总是如此的怨愤难消。
想来大哥登基,左不过就是这几日了,他在这里的差事也得先放放,新君继位,他这个“亲王”总得到场才是。
只是一想到那书信中金国提出的议和条款,康王便是心绪难宁。
即便大哥继位,这烂摊子又要如何收场?难不成,真要割地赔款?这样的条件,还不如将这江山拱手送人呢!!
就在康王为这议和条款正愁容满面时,屋外,一脸急色的福宝此时却是大喘着气,急急忙忙的跑来了书房之中,康王见他这一路走的如此着急,便知是出了大事,赶紧将他扶住,只见那福宝从怀中掏出封书信,颤抖着双手交到了殿下手中,口中喃喃道:
“殿下,您万万不可回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