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新都初定,正值年关,临安城内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好一派热闹的景致!
初五,正是迎财神的好日子,初四子时刚过,李来财家的小儿子李名儒便同母亲一起,坐着马车,去了临安内有名的灵顺寺上香,
灵顺寺,是东晋时便建下的古刹,前朝时,那寺内还供奉了“五显财神”,故而那庙又被当地的百姓奉为了“财神庙”。
李来财家中是专营这茶叶生意的,前几年逢乱时,李家人倒是不曾跟风而逃,反而颇有些先见之明,早早的便躲进了自家的茶山之中,安心度日了两年,待到金人走后,圣上又定都在了临安,这一家人才又回到了临安城内的老家之中,重新做起来买卖。
这两年,李家人在山中的日子虽过的清贫,可一家人能平安无碍,便已是不幸之中的大幸,故而回城后,这李方氏便想趁着这初五的好日子,去“财神庙”给自家的生意求个兴旺昌隆。
夜里,去财神庙上香的香客其实并不在少数,几十家灯火好似那夏夜里的萤火,正星星点点的朝那北高峰方向而去。
此时,谁也不曾料到,暗夜之中,一股子邪祟正悄然的站在山头,看着这些争相上山,只为烧得头香的香客们,它们早已是垂涎三尺,恨不得立时便将他们生吞而下!
“啊!!!!”
一阵刺耳的尖叫声传来,一个女人此时站在财神庙上山路的阶梯上,正从上而下的搜寻着什么,她的脸上满是惊恐与泪痕,一路询问着众人有没有见到一个男孩,登山的众人是十分的茫然和错愕,不少人都对她避而远之,生怕这疯女人找上他们。
可接下来,那女人却好似着了魔一般,竟冲着阶梯旁的远山一跃而下!黑夜之中,上山的众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她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夜色笼罩的深山之中!
“瞧瞧,这都摔成什么样了!”
正月初五,本应是家家户户喜迎财神的好日子,谁知道竟有人在众人争着烧高香的时候自寻了短见!
“听那些烧香的人说,她好似是丢了孩子,一路从山上寻下来,之后也不知是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直愣愣的便冲下了山,旁人不防啊,别说拉她了,想劝她的,都还没来得及开口,这人就已经没了影,吓得那半山的人跟闹了鬼似的,香也没烧成,全都活逃死逃的下了山!”
山下,万捕头摸着脑门,一脸的愁苦,还没出正月就碰上这样的案子,着实是有些晦气了!
如今的临安城,那可是天子脚下,他们行事,背后总有千万双眼睛盯着,大意不得。
这女子跳下山时虽有众多百姓可作证,可好好的一个香客,为何会无端疯癫,却是件奇事,这不,他们才刚到山下,好不容易才将这女子的尸首找齐,这女子的家人也已寻了上来。
“阿云呢?我家夫人还有我那小儿在何处?”
带着李来财的衙吏也不知低声同他说了什么,就听见他呜咽了一声,一个没站稳,差点栽倒在地上,一旁的家人赶紧将他扶住,一边掐他人中,一边询问起了情况,这才知晓发生什么。
“啊!!!!!!”
李来财醒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痛苦的哀嚎了起来,此时的他哪还顾得上周围这些人,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寸断肝肠!直到哭得没了力气,他才如同枯槁一般瘫坐在地,就这么了无生气的只剩了一具躯壳。
“妈的!这叫什么事!”
那年轻的衙吏见不得这样的场景,忍不住的咒骂了一句,一旁的老衙吏只是叹了口气,却什么都没有说。
这案子,怎么看,怎么都透着股邪气,先不说这女子,就是这孩子的失踪,亦是透着十分的怪异。
上北高峰的山路,拢共只有两条,孩子是跟着母亲一起上的山,当时那上香的香客们为候这吉时,好多都堵在了上山路上,孩子若是在那时丢的,按理说也走不远,可这女子从山上寻到半山腰,就是没找见人,也不知是寻孩子寻出了毛病,还是这黑灯瞎火的山路再加上找不着孩子的急火让她失了神智,竟以为孩子掉下了山!结果自己也从这山上一跃而下,死在了当场!
为这事,财神庙里的慧顺方丈特意带着衙吏们走了一遍山路,仔仔细细的将上山路上的角角落落都给寻了个遍,为防山路上出事,寺里早就修缮了山路的石栏,可石栏它只是防护,却拦不住人心啊!
“出了这样的事,灵顺寺上下亦是十分的痛心,李施主他若是不嫌,我寺,愿为这女子做场法事超度,至于这孩子,寺中上下也定会尽心寻找,只是……”
众人望着那茫茫山间,心中自然明白方丈这“只是”背后的深意,还未寻到人之前,谁也不能说些什么,可这孩子既没上山,也不曾掉下山去,除了被人掳走,便再找不出其他的出处了。
这孩子若是被人掳走,那这贼人定是混在了那些上香的人群里,然后趁着那女子失心疯似的跳下山后,同那些一哄而散的香客们一起逃走了!
“畜牲不如的东西!”
万捕头紧皱着眉头,瞪了眼那口无遮拦的小衙吏,同方丈告辞后,便带着人又走了遍下山路。
“都仔细验看着点,有什么发现,及时上报!”
说罢,众人便四散而去,开始寻起了线索。
“师傅,这人不是在上山路上丢的么,怎么还要到下山路这里来寻线索啊?”
老衙吏翻着树丛,见这年轻人有些不耐烦,不由得叹了口,年轻人么,有一腔热血虽说是件好事,可光靠这个,干活儿不动脑子,那迟早也是个背黑锅当垫背的份儿,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指着山顶的财神庙问道:
“你看这财神庙,它这上下山路不从寺内走,若你是那歹人,此时手里头还带着个孩子,你是会选人多、难走的路下山?还是趁着上山路上堵的正欢,往这人少的下山路上跑走来得更快?”
那年轻人仔细想了想,突然认真的说道:
“要我是那歹人,若只是为了掳个孩子,压根就不会选在这种日子,这种时候!”
“为何?”
“您想啊,这样的日子,人挤人,人挨人的,先不说这下手的困难,就是真让他得了手,这人只会被挤在路上,动弹不得,这样一来,只会添加风险,反而不易得手!”
“若我是那歹人,只为掳走这孩子,要么是求财,要么便是有仇,不管怎样,定是有些企图的。这会儿正是年节,李家这孩子总会出门赶个集,同周围的孩子玩耍吧,真要动手,什么样的时机寻不到,非要等到这时候费力的上山来,冒这么大的风险?”
老衙吏琢磨他话中的深意,一时也有些想不透,身后,万捕头的声音响起:
“让你们寻人,倒是在这讨论起缘由来了,若你真是那贼人,想来也是个笨贼!这李家又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他若求财,大可以寻这城中的富户下手,何苦寻上这样的人家;至于这仇家,那更是无从说起了,李家为避难,在自家茶山已隐居了两年,就算是从前的旧仇旧怨,在金人掠劫后,也没几个活人了。正好,你不是觉得这事蹊跷么,下山之后,你们再去查查这李家从前的旧恩怨,有什么情况,及时来报!”
说罢,还不等二人回应,万捕头便转身走了,那年轻人有些不服,撇着嘴心里已不知骂了多少遍,那老衙吏看着他那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又继续搜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