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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灼等待中,终于收到了三姨妈的回信,母亲那天拿着信看了许久,嘴巴里不停的说着“有希望了,有希望了”激动之情溢于言表。随后母亲把信递给我“好好看看,路线都在信上写的清清楚楚,你把这些路线抄写几遍,放到随身的口袋里,行李包的口袋里,以防万一搞丢了,还有备份,这几天你的任务就是把路线记住。把自己的行李整理好,看好日子后就走,记住路线了,转车的时候不浪费时间,也不用去东问西问的”说完后径自的向厨房走去。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身体突然打了一个趔趄,我想母亲肯定是有点激动了。

我颤抖的伸出双手,接过那封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不太敢相信这封信的内容是否属实,接着又重新看一遍。反复的确认这封来信里面的内容是三姨妈所写后。由衷的长叹一口气,像是心里的负担突然被卸了下来的舒畅感。看到信的末尾清楚的写着镇海县-广州火车站-流花车站-东莞汽车站,,,那一刻,感觉到手里捧着的不是一封信,而是一把通往自由之国的钥匙。连日来的苦等终于盼来了音讯,实属不易啊!

我与母亲都沉浸在激动的氛围中,而父亲则是淡定的坐在院中,对于母亲的开心与我的激动,装作没看见似的,低着头大口的抽着烟吐着烟雾。

没过多大一会儿,母亲便开始在厨房里大声的唱着戏曲,开心是溢于言表,父亲回过头往厨房里看了看,小声的嘀咕着“多大点事,至于吗?不就是一封来信,恨不得拿个扩音器来昭告天下”父亲小声的嘀咕着,而母亲像是没有听到似的,依旧是开心的唱着“我家的表叔数不清,没有大事不登门,,,”母亲越唱越开心,父亲看到母亲得意的样子,恼怒的掐灭烟蒂,生气的走出门外。

院中,我压抑着激动,不停的在院子走来走去。喜鹊这时候在门口欢快的叫着。多么美好的一天啊。

等待是痛苦的,过程是揪心的,有所收获的时候,感觉到所有的等待都值了。如被微风吹拂的杨柳般晃动着枝条,惬意也就在那一刻格外的赏心悦目。

正当自己沉浸在喜悦的氛围中,母亲站在门口,喊我去厨房生火。

赶紧把信装到信封里,麻溜的走到了厨房。

坐到锅台前,把火生着后,红红的火焰烤着稚嫩的脸,没过多大一会儿,脸变的格外的滚烫。

“妈,到了南方,不会说普通话怎么办?之前上学的时候,学校里老师也是讲的方言,到了南方人生地不熟的。恐怕说河南话人家听不懂,到时候与别人交流,沟通有障碍怎么办”

“哎,你想多了,咱们的河南话是最接近普通话的,跟外地人交流的时候,撇着腔调就行了”母亲自豪的说着。

“可是,这样,我,我说不出口,不会那样撇着腔调说话”

“不会说也要强迫自己这样,你不这样,咋跟身边人交流,你回忆一下,春香,马丽回来的时候怎么说话的,你模仿一下,咱河南人说话口音重,说话时把音调降一降,然后不紧不慢的说,声音放温柔点,嗲一点,就这就行了,不要想的过于复杂,你三姨妈那么大年龄去,南方一待就是好多年,还不是从零开始去适应生存,心里障碍是要自己去学着克服掉,也不要过于紧张,不用怕,你在那个环境下待上一段时间,自然就说起来顺嘴了,目前摆在眼前的是要记住路线怎么走,把所需要带的衣服带上,票买好就过去”

“好”

“你看看,在家等着日子很慢,有希望后一切都变快了,我今个也是的,浑身格外有劲”母亲乐呵呵的说着。

我默默的往锅台里添着火,嘴角扬起了一抹微笑。这是我们少有的坐在一起谈话,并且氛围还是如此的融洽,是母亲对于收到三姨妈的信开心劲还没有过去?还是说她不再把我当做是一团空气了?

“南方看似是赚钱的好地方,每个忙碌的人都有心酸的故事在不停的上演,你三姨妈因为婚姻不顺利,从四十来岁就去南方讨生活,一直在工厂里当清洁工,干着又脏又重的活,时间又长,工资却比车间里工人的工资低很多。她这辈子过的很辛苦,到那里能自己解决的问题自己解决,别给三姨妈添麻烦,她能在百忙之中给你指条路就不错了。这些年她心里一直不干净,如果不是你找不到工作,村里人这样对咱家,我也不会想到麻烦你三姨妈,知道她心里的苦痛,不想去麻烦她。但最后又不得不去麻烦她”

“我知道”

“知道就好,好好的去工作。家里的事你不用操心,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也早就该翻篇了,想不通的时候试着安慰自己,之前所经历的不快乐就当是提前感知社会的冷暖,人啊,多多少少都会出点错,既然知道错了就从错中走出来,而不是束手就擒,不懂得退让。这个很好的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母亲说完后拿起刀开始麻利的切着萝卜,刀触碰案板发出清脆的声音,厨房里多了一曲动听的音乐。

“我知道”

说完这三个字的时候,心里久久不能平静,这是长这么大以来,母亲第一次语重心长的对我说话,如若放到以前,肯定是扯着大嗓门的说,根本就不是这般温柔的样子。而我,到十七岁才体会到,有点受宠若惊了。

悬着许久的心也终于定了下来,消沉的日子突然间变了样,阴暗的世界里终于挤进来一丝阳光,于是,揪紧的心也逐渐的舒展开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母亲在刘焕叔家门前把我去南方的消息公布于众,完全不顾忌人群中有没有人不愿意听到此类消息,比如春香妈与马丽妈。而母亲说完后更是洋洋得意的端着碗离开。唱着戏曲走回来。坐在院中的我看着母亲兴高采烈的从面前走过,并且还说在我走之前把家里那只公鸡给杀了,就当是为我送行。这是之前想都不敢想的画面。如梦境般不可思议。

盼望着,盼望着,春早已到来,消息迟迟收到。不算晚,但不太早,赶在村里人都离去后的时间里,我终于也找到了出路,想着早日定下日子,然后离开这个小山村,去向梦中向往的地方。

那里有遍地的工厂,有宽阔的水泥路,有不太冷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