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九,清晨,一辆送泔水的车行驶出宫,几经辗转之后,出现在了城南顺祥街上。
在这个夏天,泔水极容易发臭,臭味让街道上的行人纷纷捂着鼻子避开,但是驾车的人却丝毫不以为意。车轱辘不停的转着,很快,就到了一个旧酒坊前。
驾车的是个白面无须的汉子,只见他在酒坊前停了下来,朝酒坊内大喊道:“收酒糟啦!”
听得这声喊,酒坊内很快出来了一个伙计,伙计走到那白面汉子面前,上下打量着,顿时眼睛里放出了光来。
“酒糟有很多,不知贵人要收多少?”伙计道。
“有多少要多少!今夜准备一些马车,将酒糟装上,到时候我会来拉!”白面汉子压低声音道。
“好嘞!”
“这是定金,你收好!”白面汉子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折叠过的银票来,递了过去。
那伙计接过银票,略微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白面汉子谈成了这桩生意之后,继续拉着泔水车走了,谁也不知道这辆泔水车要去哪里……
当伙计回到旧酒坊内,打开那张折叠的银票后,赫然发现里边夹着一张纸条。他不敢大意,立马走到酒坊内的一间偏厅里,交到了一个人手里。
这个人,正是瑞王的护卫,阮七。
阮七打开纸条一看,只见上边写着:董昭已被擒,人人皆危,今夜我出宫,送我去紫荆关,尔等也速撤。
阮七登时便惊呆了,他细细一看,这字是齐宣的笔迹,他曾经在朱枫手里见过,难道齐宣要跑吗?
他不敢怠慢,立马带着这张纸条,秘密回到了瑞王府。
当瑞王与朱枫看见这张纸条后,又听阮七说是个太监送来的后,齐齐变色!
“枫儿,恐怕这京城待不了了!看来这齐宣都要走了!”瑞王脸色难看无比,他对这张字条坚信不疑。
“爹,可是我董师叔怎么办?闲园的人怎么办?”朱枫问道。
瑞王眉毛一沉:“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能撤一个是一个!撤到你师傅那里去,她到时候会带兵杀回京城救他们的!”
“可是……”朱枫犹豫了起来。
“枫儿,现在形势危急,我们顾不了那么多了!”瑞王提醒道。
“我们一家都走吗?”朱枫问道。
“当然!圣上早就盯上我了!我们这群人在端午聚餐的时候,他就起了疑心了。”瑞王沉声道。
“那我们要不要叫上高伯伯他们?”朱枫问道。
“不行,我们只能秘密先走!我们府外有圣上的人监视,我们不能再喊别人了!”
朱枫仍然忧心忡忡,董昭被抓,邵春估计也一样了。闲园的人更是不知道皇帝会拿他们怎么样……
“不要犹豫了,准备一下,今夜丑时,我们从密道走!”瑞王道。
朱枫只得点头了。
很快,瑞王府上下都开始悄悄收拾了起来,开始打包金银细软,准备今夜撤离!
覆巢之下无完卵,当皇帝下定了决心之后,这帮人他就一定不会放过!自然的,董昭被抓,那么董昭身边的人就一定会想对策,要么救援,要么撤离!
撤离京城,给伊宁报信,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但也无疑,一定会被谢天跟皇帝料到!
五月二十九日夜,皇帝带着谢天,出现在齐宣的宅子里,他要好好审问一下这个跟随了他多年的掌印太监。
皇帝高坐太师椅上,身边站着谢天,而齐宣跟安直则跪在了皇帝面前。
“小齐公公,照实说了吧,五月初九宫里那桩事,是不是你干的?”谢天开口质问道。
“谢院长这是何话?五月初九,燕山狩猎,咱家可一直都陪在圣上左右!”齐宣当然不认这个账了,认了还得了?
“呵,圣上出宫,宫中空虚,你手下那么多干儿子,下个手,救个人,很难吗?”谢天轻哼一声道。
“谢院长,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就算圣上出了宫,宫中御林军,禁军还有无数!要想做这种大事,咱家是没那个本事,只有谢院长您才可以!”齐宣毫不客气道。
“你还敢狡辩?”谢天指着齐宣,“说!你是不是跟董昭暗通款曲?”
齐宣昂起头:“我跟董昭八竿子打不着,暗通什么款曲?谢院长,你得拿出证据来!”
“董昭都已经招了!”谢天厉声道。
“哦?招了什么?招供了谁?”齐宣丝毫不慌。
“你!”
“咱家?谢院长,你不如带董昭过来,让他亲口说比较好,你的一面之词让咱家如何相信?”齐宣根本就不怕,他这只老狐狸哪里是那么容易认栽的。
一直没说话的皇帝冷冷看着争辩的齐宣,随后转头看向了安直,他缓缓开了口:“安直,五月初五夜,你跟董昭一起去过夕瑶宫对吧?”
“回圣上,奴才去过……”安直照说不误。
“你跟他是不是商量了什么大事?”
“没有啊,圣上!这是万万没有的事啊!他中途就去撒了泡尿,奴才没在意,之后他什么也没跟奴才说啊!”安直也开始糊弄了起来。
皇帝眉头皱了起来,难道董昭跟安直真的没说过什么吗?
董昭那时在安心殿说的是,是青锋门的高手救的人,而这些高手,就藏在他的宿卫里头!董昭并未提起过齐宣与安直半个字,所以皇帝只能威逼试探这两人……
可这两人也聪明的很,董昭是什么人?他能出卖自己人?绝无可能!
所以,齐宣跟安直毫不犹豫矢口否认了。
“圣上,方才谢院长说是咱家的干儿子们所为,不如圣上将那些人一并抓来,挨个审问,以还老奴清白!”齐宣大声说道,说着还抹了一把眼泪。
听得齐宣这么信誓旦旦,皇帝有些动摇了……
难道,真的跟齐宣无关吗?
谢天死死的盯着抹眼泪的齐宣,心中冷笑不止,你就继续演吧,明天,你就演不出来了!
“圣上,不如就将齐宣那些义子都喊来,臣来审问如何?”谢天顺势对皇帝道。
“圣上,您只管审便是!”齐宣也道。
皇帝眯了眯眼,他见齐宣这么说,心中疑虑顿时打消了大半,摇了摇头:“不必了,齐宣,朕相信你!”
谢天脸色微变,他早就知道皇帝会这么做的。
但是,谢天有后招!
离开了齐宣的住所后,谢天跟皇帝走到一处花园里,谢天忍不住对皇帝道:“圣上,齐宣一定有问题,宫中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怎么可能一问三不知呢?”
“你有证据吗?”皇帝反问道。
谢天忽然笑了笑:“圣上,明日,便会有一出好戏,您等着看吧。”
“好戏?”皇帝一脸惊疑。
“圣上,臣之前说过,瑞王的人出现在城南顺祥街的那个酒坊吧。”谢天说道。
“什么意思?”皇帝疑惑了起来。
“那个酒坊,是瑞王的产业!臣一大早,已经派人,装作齐宣的干儿子,去那个酒坊报信了!而且,臣模仿了齐宣的笔迹……”谢天一脸阴沉道。
“你这是?”皇帝看向谢天的脸色变了。
“圣上,兵不厌诈!如果瑞王看到信后,便立马照信上所言,撤离京城,那就证明,齐宣跟瑞王早就暗通款曲了!那么咱们不就正好将他抓住吗?”谢天眯了眯眼道。
皇帝看着谢天,心中震惊不已,好家伙,这个谢天,居然能想出这种毒计来……
“你已经布置好了吗?”皇帝问道。
“放心吧,圣上,臣早已布置好了!明日,便可见分晓!”谢天一脸自信道。
皇帝点点头,谢天到底是有些本事……
此刻的瑞王与朱枫,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已经中计了!前去送泔水的太监,根本就不是齐宣的干儿子,而是谢天手下太监帮的人!
谢天回到了枢机院后,首先便走到了董昭的牢房内。
此刻的董昭,已经虚弱无比,他流了很多血,身上满是伤。他被绑在柱子上,动弹不得,而且,也没有人给他送吃喝……
当谢天的脚步声响起时,董昭缓缓抬起了头,他看见谢天那煞白的脸,笑了笑:“放心好了,我还没死呢。”
“小子,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招啊?”谢天打量着董昭道。
董昭闻言哈哈大笑:“你觉得我还会招吗?”
谢天也笑了笑,张开朱唇:“你不招没关系,可有人已经招了!”
“是吗?都招了什么呢?”董昭问道,他脸上尽是好奇之色,并未有丝毫紧张。
“安直跟齐宣。”谢天说出这两个人,仔细的盯着董昭的脸,想看看董昭脸色有什么变化。
“哦,是这两个啊。”董昭又笑了笑,完全看不出脸上有什么变化。
“怎么,你看起来一点都不紧张啊?”谢天有些疑惑。
“你抓他们,完全是报私仇而已,你要报就报好了。”董昭一脸无所谓。
谢天冷冷道:“你跟安直,还有齐宣谋划的事,圣上已经一清二楚了!”
董昭闻言哈哈大笑:“那就杀吧,杀吧,全杀了吧,哈哈哈哈……”
董昭放肆大笑,那笑容,仿佛是在说谢天抓错了人一般……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在乎这两人的生死!
谢天怒了,朝门外大喊:“把邵春给我带来!”
“是!”门外的康朝答应了一声。
随后,同样一身是血的邵春被带了进来,谢天一把揪住邵春的头发,狠狠朝地上一丢!邵春痛的大喊了一声,跌在地上,没有爬起来……
董昭脸色变了,他没想到邵春居然被打成这样……
“董昭,好好看看吧!你们的人一个也逃不掉的!”谢天冷冷道。
董昭看着浑身是血的邵春,气的咬起了牙来,他死死盯着谢天:“老阉狗,总有一天,你对我们做过的事,我们会千百倍偿还的!”
“你等不到那天了!董昭,明天,就会有一场好戏上演,到时候,你哭都哭不出来!”谢天笑道。
“什么好戏?”董昭一惊,这明显是阴谋!
“桀桀桀桀……”谢天阴笑了起来,凑到董昭面前:“明天,唱戏的主角是瑞王跟朱枫,唱的戏叫做逃离京师。”
董昭脸色瞬间就变了。
地上的邵春骂道:“谢天,你这狗贼!你想对他们做什么?”
谢天毫不客气的踹了邵春一脚:“你们要谋反,要立新帝,自然会选瑞王父子了,难道咱家还猜不到吗?咱家把他们抓起来,捏在手里,我看那伊宁怎么办!”
“老阉狗,我干你娘!”邵春破口大骂。
“哈哈哈哈……”谢天放肆大笑了起来,那双阴险的鹤眼扫了扫两人,一脸不屑道:“跟咱家斗,你们还嫩着呢!”
董昭愤怒的咬着牙,拼命运气,可是他体内仍然毫无动静……
武功快点恢复啊!
谢天大笑着,也不管地上的邵春了,昂首阔步的走出了这牢房。对他而言,瑞王父子,只要中计逃离,就会落入他的天罗地网之中!
若没有把柄抓人,塞个把柄过去不就好了吗?
五月二十九日夜,丑时很快到来!
此刻的瑞王府内,瑞王早已准备齐全了,他的家眷一个个都穿着紧身衣,带着利器,就连王妃跟丫鬟都是如此!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逃离京城!
“枫儿,门口那些兵,你有办法处理没?”瑞王朝朱枫问道。
“当然,朱桢一直以为我是个废物,不懂武功。殊不知,我早已入了化境了,请爹稍候,我跟阮七这就去解决他们!”
朱枫凛了凛神,随后将一柄薄刚软剑插入腰带之中,随后朝王府大门走去。
皇帝监视瑞王的人并不多,只有寥寥二十个,为首一个,只是个一流高手。
毕竟瑞王是皇亲国戚,皇帝要照顾自己的面子,也就只象征性的派点人看着。在他眼里,瑞王是个老而无用的,而朱枫又是个十足的纨绔,根本没把他们放在心上。
就算谢天跟他讲起了瑞王的端倪,他仍然没想到要加派人手,因为他忙着去审董昭了。
话不絮烦,朱枫走出王府大门,那二十个卫兵立马朝他看了过来。
“看什么看?守好你们的位置,东张西望干什么?”朱枫骂了起来。
那二十个兵纷纷白起了眼,又转过了头。
就在此时,朱枫突然发难,只见他一把拔出腰带里的薄刚软剑,迅速一掠过去,对着左边那一排军士的脖子就是一斩!
“噗噗噗噗!”
那几个军士猝不及防,瞬间就被朱枫割断了后脖子,当场倒下!
这边的卫兵反应过来,纷纷拔刀朝朱枫杀来!可就在这时,潜伏在围墙后的阮七一掠而出,先是撒出一把暗器,打向离朱枫最远的几个,接着他抡起一把长刀,对着冲向朱枫的几个兵猛地一砍!
“噗噗噗噗!”
“呃啊!”
卫兵们惨叫连连,瞬间又倒下好几个!
由于瑞王府离百姓的住宅区有些远,这点惨叫声根本就没有引起人的注意……
在朱枫跟阮七的突袭之下,这二十个兵,很快就成了二十具尸体。
“爹,娘,我们走!”
解决完这些兵后,朱枫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渍,朝王府里边呼喊道。
瑞王府的人闻声后,很快都出来了!
这时是丑时,正是夜深人静之时,从瑞王府到城南顺祥街酒坊,不过三四里路。而且这个时候,京城卫戍司,五城兵马司的卫兵,是在巡视北城区与东城区,而这南城区,这个时间段,是没有卫兵巡逻的!
这也是瑞王做好的准备,他在军中有人!
“走!”
随着瑞王一声令下,瑞王府上下百十口人,一个个用软布包裹着鞋,背起包袱,一声不响的出了府门,朝城南顺祥街旧酒坊而去!
而朱枫相信,此刻,齐宣应该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
一路上,瑞王府的人走的异常顺利,三四里路,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一路上,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
酒坊内,依然还亮着灯,里边早就有自己人等着了。
进了酒坊后,瑞王松了口气,旋即朝酒坊管事的问道:“有没有其他人来?”
管事的摇头:“王爷,今夜并未有人来!”
瑞王起了疑心,朱枫道:“恐怕齐公公遇到麻烦了……”
“那就不要管他!我们先从密道走!”瑞王果断道。
朱枫想了想后,点下了头,此刻,也只有先出去,将消息告诉师傅伊宁,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乎,瑞王等人齐刷刷钻进了地道里,从地道出城而去!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的行踪,早就被谢天掌握了!
谢天并未阻止他们逃出城,好戏,自然不是在城内了,而是在城外!
寅时一刻,谢天带着夏锁司司正司徒贤以及几个太监抵达了顺祥街。他望着夜幕中那座还亮着光的酒坊,冷笑一声:“原来那密道在此处吗?”
司徒贤问道:“院长,接下来怎么做?”
谢天笑了笑:“你带上一千皂卫,从南门出去,穿插到斜阳岗!严坤带五百人,出西直门,也穿插到斜阳岗。”
“我们不知道这条密道通向何方啊?”司徒贤疑惑了起来。
谢天道:“他们,必然要去紫荆关!这条密道,无论通向何处,都不会太长。而斜阳岗是京城通往紫荆关的必经之路!他们没得选!”
“卑职明白!卑职这就去!”司徒贤立马就离开了。
严坤则是夏锁司的另一个高手,只见这个个头不高的人俯首朝谢天问道:“院长,万一他们分散走怎么办呢?”
谢天摇了摇头:“他们当中有女眷,绝不可能分开跑的!而且出了城,他们就会以为他们安全了,就会放松警惕,自然不会做分路逃走的事!”
“是,院长高明!”严坤说着,也立马带人走了。
信了那张纸条的瑞王父子,根本就不知道,大难已至!
瑞王一家人从密道出了城之后,在那乱葬岗外停留了下来。
夜晚,南风呼啸,雨后的土腥味扑面而来,而那山岗上,坟茔之间,鬼火如同星星点点般,看着都渗人。
“王爷……那是什么?”瑞王妃抓住瑞王的手臂问道。
瑞王也不知道是什么,看向了阮七。
阮七没有解释,直接打起火把道:“王爷王妃,速速跟我走吧,这里不方便说!”
瑞王点头,一行人打起了火把,跟着阮七往外走,在这夜色之中,一行人心神不定的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是走到天亮了。
等到天亮后,众人歇息下来,阮七才解释道:“那儿是一片坟地,咱们昨晚看到的,是鬼火。”
“坟地?鬼火?”王妃明显被吓到了,抓着瑞王的手臂不松。
瑞王笑了笑:“哈哈……那又如何,不是没有鬼出现吗?我们如今已经离开了京城,如同鸟出囚笼,鱼入江河了!”
“是啊,王爷,等我们到了紫荆关,跟伊帅汇合,这天下,咱们可有的一争!”阮七朗朗道。
“哈哈哈哈……”瑞王大笑了起来。
可是朱枫却一脸忧心忡忡,瑞王见朱枫这副模样,不由问道:“枫儿,怎么了?还在想你董师叔跟邵春?”
朱枫沉下眉头:“不对!不对!”
“哪里不对?”瑞王问道。
“为什么齐宣没有出现在酒坊?为什么他要派人大摇大摆来送信?他要逃,也不是这个时候逃!”朱枫大声说了起来。
“枫儿,你的意思是?”瑞王脸色凝重了起来。
“我们中计了!我们一家撤走,朱桢很快就会知晓!到时候,我们根本就洗不脱嫌疑!”朱枫说道。
“那又如何?我们到了紫荆关,他能奈我们何?”阮七道。
朱枫道:“只怕我们到不了紫荆关了!这恐怕是谢天的阴谋,他既要抓捕我们,也想知道那密道所在,一石二鸟!”
听得朱枫这般讲,瑞王阮七等人脸色都变了!
“不,小王爷,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我们快些走,过了斜阳岗,到了光华镇,咱们就有车马了!”阮七话语里边明显有些紧张。
“那就快点走!”朱枫甚至跑了起来!
可是到了斜阳岗时,忽然岗上冒出一大堆人来,为首一个粗犷大汉厉声道:“瑞王爷,在下夏锁司司徒贤,早已等候你多时了!”
瑞王脸色大变,对面斜阳岗上,皂卫密密麻麻,手中齐刷刷端起刀枪剑弩,对准了岗下的他们一群人!
“糟了!”阮七大喊不好。
“王爷,怎么办啊?”瑞王妃抱着瑞王的膀子道。
瑞王死死看着岗上的那些皂卫,神色凝重无比,可忽然,身后马蹄声响起,他猛然回头,便看到了数百骑兵朝他们呼啸而来!
是禁军!
“瑞王爷,您这是要去哪啊?不会是想去紫荆关吧?”禁军队伍前,一个穿着黑斓锦袍的太监阴燊燊道。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谢天!看见谢天出现,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他们无疑,是被包围了!
这是个阴谋,谢天设下的阴谋!谢天仅仅通过一封伪造的信,便使得瑞王一家出逃,不仅得知了密道所在,更抓住了瑞王一家谋逆的证据,最终,瑞王一家人也没能逃脱……
可谓是一石三鸟!
“王爷,您昨晚杀了门口二十个卫兵,那可是圣上派来给您看门的,您是什么意思?想造反吗?”谢天拉着长长的嗓音道。
朱枫脸色凝重的看向了瑞王:“爹……”
瑞王上前,朗朗道:“不错,本王就是要造反!那又怎么样?朱桢他根本就不配做皇帝!这个天下,被他弄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本王早就看不下去了!”
“爹!”朱枫没想到瑞王居然承认了。
“好好好!”谢天鼓起掌来,回头朝着骑兵后方喊道,“圣上,您可听见了?”
瑞王朱枫听着这话,脸色剧变!父子俩同时转身,便看到那禁军骑兵两边分开,一个身穿明黄袍的人骑着马走了出来。
不是皇帝又是谁?
“皇叔,原来,你一直觊觎朕的皇位吗?”皇帝绷紧了脸色道。
“哈哈哈哈……天下,有德者居之!你这昏君,残暴不仁,你不配坐在那个位置上,你甚至,也不配当我们朱家人!”瑞王指着皇帝大骂道。
“是你不配当朱家人!你狼子野心,勾结逆贼,朕饶不了你!”皇帝气的大骂了起来。
“哈哈哈哈……”瑞王大笑了起来,“朱桢,你叔叔我,这辈子,对得起祖宗!你若是个明君,本王也甘愿当个闲散王爷!可你不是!你不仅是个昏君,庸君,还是个暴君!你这种人坐在皇位之上,只会让天下大乱,祖宗社稷不保!我取而代之,有什么错?”瑞王终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皇帝气的鼻孔一伸一缩,眼中如有烈火。他死死盯着瑞王,沉声道:“把这个逆贼,给朕抓起来!”
“你敢?”朱枫挡在瑞王面前,朝皇帝破口大喊。
“朱枫,你这小王八蛋!你是伊宁那逆贼的徒弟,你也逃不了!你们全家,都得死!”皇帝也气的破口大骂。
“那你就来!”朱枫浑身气势一震,死死挡在了瑞王面前。
“真是冥顽不灵!”
谢天冷冷说了一句,随后他一掠而起,在所有人都未看清他的身影时,他便到了朱枫面前!
朱枫大惊,一掌朝谢天打了过去!
“砰!”
谢天冷笑不止,任由他那一掌打在胸口,脸上笑意不减:“原来你武功不错啊,小王爷!”
朱枫见自己一掌如泥牛入海,顿时大怒,再度一掌打去,可是谢天只是一伸手,一下就攥住了朱枫的手腕,随后一扭!
“呃啊!”
朱枫吃痛,身子不由往下一弯,谢天趁势一把抓起朱枫的衣领,又一手探出,一下掐住了瑞王的脖子!然后猛地一提,将父子两人一起提了起来,转身便一掠而起!
“给我留下!”
反应过来的阮七立马一掠而上,可是当他追上谢天时,谢天忽然一伸腿,阮七根本没看清谢天怎么出的腿,猝不及防,被谢天一脚蹬中胸口,从空中狠狠砸了下来……
“砰!”
阮七落地之后,张口就喷了一口血,他不甘心的伸出手,嘴里仍然道:“给我留下……”
“阮七!”
朱枫大喊,眼泪瞬间流出,可是阮七说完那句话后,便头一歪,死不瞑目……
瑞王父子转瞬间就被谢天擒拿,很快就被五花大绑绑了起来!
“谢天,你不得好死!”被绑住的朱枫破口大骂。
“骂吧骂吧,到了地狱也接着骂吧,反正你又骂不死咱家……”谢天呵呵一笑,他根本不吃这套。
皇帝冷眼看着瑞王父子,又看着瑞王的那一百多奴仆丫鬟,冷冷道:“把他们,通通给朕杀光!”
“不!”朱枫大喊了起来。
可是那一千皂卫跟数百禁军不会听朱枫的,只会听皇帝的……
皂卫跟禁军朝着瑞王的人杀了过去!瑞王妃见状,一把拔出剑来,也大喊道:“跟他们拼了!”
“拼了!”
王府的人也拿起兵器反抗起来,可是实力悬殊无比……
很快,这斜阳岗下,便成了一片尸山血海,一个活口都没有……
朱枫目眦欲裂,瑞王更是胸膛翻涌,张口吐血!就连瑞王妃,也在那一百多人里,死在了皂卫的乱刀之下……
“娘!”朱枫悲恸大喊,可是瑞王妃已经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看好了,这,就是跟朕作对的下场!”皇帝骑在马上,朝朱枫大声道。
朱枫浑身颤抖,泪流不止,他仰头直视皇帝:“朱桢,早晚有一天,老子会要了你的狗命!”
“你等不到那一天了!朕会当着你的面,杀了伊宁,杀了董昭,杀了你爹,最后杀了你这个小王八蛋!”皇帝手指朱枫,发出了世间最恶毒的话来,他龇牙咧嘴,如同一条恶龙一般。
如今,这条恶龙已经露出本性,伸出了獠牙!
这场恶战,早已无法避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