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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在意司马飞是否听明白了,几人临散开之前,杜衡还是没忍住道:

“萧颜汐确实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小、墨柒姑娘尽量还是少与这样心思诡谲的阴毒之人来往比较好。墨兄、未已兄,希望你们能多多留意这个女人——还有,多劝劝小、墨柒姑娘。”

“我的妹妹,我自然会关心,不劳杜将军挂心”,墨白又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还有,我妹妹姓‘墨’,单名一个‘柒’字,杜将军不要随便给她取一些奇怪的称呼。”

杜衡像是被说教习惯了,这次居然没有一脸讪讪,反而大方地点了点头,认真道:

“墨兄说的是。”

墨白看他这样,更来气了。

未已倒是暗暗地把萧颜汐这个人记在了心里。

既已确定了目标,那么抓紧时间赶路才是正经。

萧景逸在从杜衡那里听说解蛊的药引刚好也生长在极北之巅一事后,更是喜不自胜。

看来,老天也站在他这边。

本以为他们寻宝的行程会因为解蛊而耽误一段时间,没想到此行的目的地居然是一致的,真是天助我也。

萧景逸心头舒畅,整个队伍的气氛也不再压抑,连前行的速度都加快了许多。

当然,杜衡的加入更是重中之重。

队伍的前行速度加快,本就受不住旅途颠簸而缠绵病榻的褚湘思更是受不了了。

她几次三番差人向萧景逸递信,要求放缓行进速度,或者能让她自己先行返回枫玉都,只需派一队人保护她就好。

哪怕,只是差遣几个人照顾她,容她停留在原地休养一番,也是好的。

却没想到,萧景逸说什么也不同意。

连她差派过去禀明情况的侍女丫头,也被萧景逸狠狠地训斥一顿。

褚湘思极其不理解,她还在枫玉都皇宫时的那些宠爱,如今竟如同镜中之花、水中之月,是如此的不真切。

不过才离开枫玉都两月不到,萧景逸体内的迷情蛊也一直都在,那到底是为什么,他会一夜之间性情大变,对自己全然没有了耐心?

褚湘思想不通,郁结于心、思虑成疾,一下子便病得极其严重,连起床也不能了。

纵然如此,萧景逸却连她的面都未曾一见,请求停留休息的要求也被一次又一次无情的驳回。

萧颜汐裹着厚重的大氅,病恹恹地蜷缩成一团,即使车厢内已经放了上好的炭火,她还是冷得直打哆嗦。

越是靠近沂国边境,天气便愈发寒冷。

凛冽的风似乎透过马车缝隙丝丝缕缕地灌进来,一点一点地浸入褚湘思的骨髓。

她脸色苍白,干裂的嘴唇微动,出口的声音却是沙哑地不成样子:

“阿榛,把窗子打开一点。”

跪坐在一旁的阿榛马上制止,“不行,娘娘,外面风大,您会受不住的。”

“这烟灰熏得我头晕,咳咳……”说着,她又开始咳嗽,平日里娇蛮跋扈的声音也因为身体虚弱而显得有气无力:

“快打开——咳咳,你连本宫的话都不听了么?咳咳……”

阿榛见她实在是咳得厉害,不忍地上前,将车窗轻轻地打开一条小小的缝隙。

“娘娘,太医特地嘱咐了,您不能见风。但是烟气是有点大,奴婢这样把窗子开一条小缝,您快用帕子遮住口鼻,往里面坐坐。”

褚湘思艰难地撑起酸软的身子往车厢后壁靠了靠,直到背部完全抵住车厢。

刺骨的寒风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进入内部的缝隙,吹进车厢的冷风越发的多,褚湘思即使早已遮住了口鼻,却还是被吹得打了个喷嚏。

她默默收紧了裹在身上的大氅,却没有开口叫阿榛再把窗子关上。

虽然很冷,但是却刚好能够让她昏沉的脑子保持清醒。

马车摇摇晃晃,她的心,却随着这样的上下颠簸,回到了那一日……

祁长留仍旧作为未已的“师父”,跟随他和墨白二人一路来寻萧景逸。

原本,未已是想劝他留在皇宫里,和一直在为君后杜清浣调理身体的墨柒为伴,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但他正想说这句话时,却刚好看到祁长留珍惜地抚摸着那日在王大娘的摊子上买的那一串相思子手链,满眼柔情。

他从未见过祁长留的脸上露出那种表情。想到那日他一见到那条相思子手链便走不动路的模样,默默放弃了一肚子的劝慰。

罢了,左右皇宫中还有杜衡将军能够照应一二——这凤栖宫,少说也有三分之二都是杜衡的人。

以他对小柒的上心程度,小柒想必也不会出什么事的。

这样想着,在墨白想要开口留下祁长留时,反而是他开口为祁长留说话。

“师叔自然有自己的考量,我们还是尊重他的意见为好。”

未已既然开口,墨白自然也没有异议。

于是,祁长留顺利地和他们一起,进入到萧景逸的队伍中。

他进入这个长长的队伍之后,第一件事情不是跟着未已一起去见萧景逸,而是远远地观察了那一辆湘妃色的马车许久。

他发现,那辆马车上的人从来没有出来过,有一个身着青衣的看起来憨厚老实的丫鬟每日里会进进出出,往那马车上送去一些吃食——有时是气味难闻的药。

这些东西都装在食盒里,祁长留其实是看不到的。但是他受未已的影响,这段时日耳濡目染之下,对汤药的味道颇为敏感。即使那食盒被盖的严严实实,他也能闻出来,里面那浓重的药草味。

她……生病了吗?

祁长留的眼里满是忧虑。

夜里,除了那一队巡逻的人以外,其余人几乎都睡下了。

祁长留心不在焉地用完晚膳,便沿着小路漫无目的地闲逛。

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丛林深处。

夜色正浓,此地浓重的霜寒之气阻挡了大多数人的脚步。因此,在祁长留听到隐隐约约的女子交谈声时,他甚是吃惊。

他本欲转身离开,抬眼间却突然看见,林中正被搀扶着行走的那人,原是故人。

祁长留的呼吸几乎都在这一刻停滞了。

待那两人越走越近,近到足以在朦胧的月色下看清她的脸时,祁长留仿佛停止了跳动的心脏一下子鼓噪起来。

“咚咚——咚咚咚——”

剧烈的心跳声几乎要穿透他的耳膜,连带着他的整张脸——甚至耳朵,都被这样的紧张感染上了鲜艳的颜色。

褚湘思本不打算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走出马车——她的风寒本就还未痊愈,身体越发受不得寒冷。

但是被尽心伺候的阿榛一碗又一碗黑乎乎的苦的要命的汤药灌下去,她再不想出去也得出去了。

还好这会儿天色已晚,绝大部分人已经都进入了梦乡,不会有人看到她如今这般憔悴狼狈的模样。否则,她说什么都不会轻易饶过阿榛这小蹄子的。

终于在阿榛的帮助下解决了私人问题,褚湘思一边轻轻摸着自己终于解放了的肚子,一边嗔怪道:

“都怪你,非得让本宫喝那么多又苦又涩的药,咳咳,大晚上的还得出来——咳咳、真是遭罪。”

阿榛一边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脊背为她顺气,一边应和:“是,都是奴婢的错。但是太医说了,娘娘这病要想好,必须得按时吃药。”

“好了又能怎么样呢?君上也不会来看我……”

褚湘思还没说完的话终止在风里,她怔怔地看着前方。

“娘娘,您怎么了?”

察觉她的异常,阿榛抬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没什么呀,娘娘,你在看什么?”

褚湘思愣了一下,喃喃道:

“我好像,出现了幻觉。”